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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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啊，大家聽了這麼久的《真的愛你》，肯定對張皓軒這位新人歌手非常好奇，是嗎，米雪？”收音機裏傳出了悉的主持人小儀的聲音。

“是啊，所以剛才我在外面聽説他來了，還情不自的過去和他握了握手。”米雪的聲音柔柔的，似乎還帶着笑意。

“那他是不是很靚啊？我還沒有看到他呢。”小儀故意這麼問道。

“那要看和誰比。”米雪回答得很圓滑。

守在收音機前削着蘋果的，特意早早下班的出租車司機王易建，忍不住搖了搖頭：“就算再靚，我們也看不見，麻煩快點進入重點。”不止他，這個時間段裏，很多人都在想辦法收聽商業一台的雷霆新歌新地帶，不少都是是米雪的粉絲。作為電視屏幕上的首位黃蓉，麗的電視台目前的當家花旦，無線只有汪明荃能夠穩壓一頭的女演員，現在的確紅得讓人驚訝。

然而，更多的還是《真的愛你》的忠實歌，短短一週多的時間，這首歌已經在香港傳唱了個遍，不少人在商業一台發佈預告之後就已經開始等着了。

或許是電台聽到了王易建的心聲，一個男聲很快響了起來：“大家好，我是張皓軒，非常高興能來雷霆新歌新地帶上節目。”

“哇，阿軒，你真的很靚哎。”小儀誇張的叫道。

接下來是好幾秒的沉默，以至於王易建想要去搖一搖收音機，看是不是壞了。

“好了，小儀，你就不要調戲別人了嘛，張先生都不要意思了。”米雪的聲音這時響了起來，好像還伴隨着竊笑。

王易建愕然了好幾秒，心裏忽然湧起一種想笑的衝動，不由自主的在腦海裏勾勒出一個靦腆的大男孩形象。

“不好意思，我有些……嗯……還是叫我阿軒吧，米小姐。”那個男生，有些低沉和渾厚，同時又帶着磁，顯得很好聽。

“好啊，阿軒，聽説《真的愛你》從詞到曲都是你一個人包辦的，是嗎？”米雪這時救場的問道。

“的確如此，為了寫這首歌，我花了不少功夫。”收音機的張皓軒趕緊回答道，雖然還給人害羞的覺，但光聽聲音的話，也能得出他已經鎮靜下來的結論。

聽到這裏，本來只是想要了解一下《真的愛你》這首歌的創作者的王易建，開始變得充滿興趣了。

------“我沒有接受多少正規培訓，你知道，像我們這種年紀的青年，多多少少都會彈兩下吉他唱唱歌，我就是從這裏開始悉音樂的。”收音機裏傳來的張皓軒的聲音。

“哇，那你的天分還真是高哎。”主持人小儀接口道。

“這其實是多方面的原因，我自己肯努力，也遇到了一些很好的老師。我在這之前是跑船的，去過很多地方，也認識過很多人，他們都很願意教我。除此之外，還有朋友的鼓勵，尤其是鄰居家邱叔叔邱阿姨，他們幫了我許多，還有他們的小女兒小貞，算是我的第一個聽眾，而且一直吵着讓我給她寫歌。”張皓軒繼續説道，語氣裏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聲。

“媽媽，媽媽！軒哥哥在説我哎，他在説我哎！”在客廳的一隅，小貞指着收音機興奮的叫道。

“聽到了，你就不能小點聲？”邱姨雖然在責怪，但語氣裏還是帶着愛憐。

“小妹啊，你乾脆再大聲點好了，然後整棟樓都能聽到你的聲音。”一個姐姐從卧室探出頭來笑着調侃了句。

“乖乖的進卧室去，要不我就讓小妹進去聽了。”邱姨想都沒想的選擇維護小女兒。

小貞當即扮了個鬼臉，姐姐則聳肩縮了回去，坐在沙發上的爸爸往他們這邊瞄了幾眼，然後乾咳了聲：“如果你們不聽了，我就要開電視看了。”

“馬上馬上，爸爸不要開啦！”小貞趕緊撲到收音機前，彷彿會有和她搶一般。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

———“能説説創作這首歌過程嗎？”小儀這時又道。

“怎麼説呢，還是從頭説起吧，其實……你們看到我的樣子就應該知道，我的父親是個洋人，雖然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張皓軒説得很平靜，收音機裏還是響起了帶着驚異的低呼，不知道是因為沒想到，還是因為他直接在節目中説了出來。

坐在沙發上的關山皺了下眉頭，又有些擔心的往關着的卧室門看了一眼，他知道，自己那個寶貝女兒肯定在裏面歡歡喜喜的聽着。

煩悶的情緒湧上心頭，但同時又有些無可奈何，在得知女兒有了男朋友之後，關山一度然大怒的想要去找對方。

從來都很乖巧的女兒卻再三阻止，甚至……以死相脅，關山氣得發抖，卻又無計可施，只要暫時作罷。

當然，這也是因為女兒從來沒有在外面過夜，而他據自己的經驗可以判斷，他還沒和對方上牀，否則的話早打上門去了。

饒是如此，關山依然心裏非常不高興，尤其是看到女兒每每提到對方時候那一臉甜的模樣，這種覺更盛，已經是完全處在熱戀中的女孩了。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懷疑，自己的判斷是不是正確的，女兒是不是真的沒和對方上牀？當然，他是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早就在他面前邊通話邊自過了。

在知道女兒的那個男朋友，就是一起拍廣告的混血年輕人後，關山一邊埋怨不該一時鬆口讓女兒去拍廣告，一邊拐彎抹角的打聽對方的情況。

他在圈內還算有些人脈，倒是打聽到了更多的消息，對方以前是個跑船的，攢了一筆錢後不跑了，將風華唱片盤了下來，創作了幾首歌曲後發行了處女專輯。

這就有些棘手，關山本來想要找個時間將對方約出來談談，卻沒想到這小子憑《真的愛你》一炮而紅，然後商業電台又預告他會來上節目，於是想要先聽聽，多瞭解一下對方。

“有些事情我就不用多説了，我媽媽以為那是愛情，但那實際上不是。”張皓軒繼續説着，聲音有些低沉，“我媽媽很要強，在有了我之後，丟了工作的她選擇和家裏斷絕關係，帶着我獨自生活。”説到這裏他深深嘆了口氣：“在我的印象裏，我媽媽的脾氣並不是很好，她的臉總是帶着苦悶的表情，似乎從未看過她開心的樣子。我並不理解她，我總是有很多怨恨，怨恨她訓斥我，怨恨她指責我，怨恨她……很多時候我已經很聽話了，她卻總是説我不聽話。當我在學校因為相貌被欺負的時候，她總是問我，為什麼不打回去。而當我打回去的時候，她卻又總是罵問我，説我只會給她增加麻煩……”雖然是在説着自己的怨恨，但他的語氣非常平靜，沒有一絲怨恨的情緒。聽到這裏，關山也忍不住被勾起了一絲好奇，想要知道他接下來想説什麼--------“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我14歲……”商業一台的演播室裏，戴着耳機的李旭還在輕聲的訴説着，他的眼睛雖然看着前方，但焦點卻不在那裏，目光很飄渺，彷彿已經沉浸在了回憶裏。

沒人説話，無論主持人小儀還是主持嘉賓米雪，又或者外面的工作人員，他們的目光都已經被引到了他身上，想要知道接下來的故事。

只有導播還注意着情況，但他什麼都沒做，現在的情況對節目很有利，不是嗎？

“查出肝癌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而就在那之前的一天，她都還吃着止痛藥邊堅持打幾份工。而這一切，作為孩子的我，卻並不知道。”李旭説到這裏，聲音似乎帶上哽咽，但又很快消失，彷彿只是人們的錯覺。

但這不經意的卻又很快被控制的情，越發觸動人們的內心，無論是小儀還是米雪，又或者四周的工作人員，都用柔和的目光看着説話的那個年輕人。

“即使如此，我在照看她的時候，依然忍不住在心裏埋怨，如果你早點注意到，至少還有搶救的機會。”李旭這時笑了下，帶着説不出的無奈和傷，“直到……她的彌留的時候……我的母親，抓着我的手，一直不肯嚥氣，她就那麼看着我，用她生命中最後一點氣息，注視着我，帶着無盡的……不捨。”説到這裏他的話語猛的急速起來：“直到那一刻，我才彷彿當頭喝的醒悟過來，就在那一刻，曾經的不滿、怨恨、憤怒都徹底煙消雲散，那些曾經被我遺忘的畫面，遺忘的一幕幕不斷在我心中湧現，是母親永遠在廚房在客廳忙碌的背影，是母親默默將放我碗裏的小動作，是母親為我在學校裏終於有出表現而偷偷出的笑容。我終於明白，她不是不愛我，她只是不知道怎麼表達，她一直都用她方式愛着我，直到最後的那一刻，她都依然在擔心我，擔心她離開了這個世界，我要怎麼辦。”他的聲音開始變得哽咽，眼睛似乎也隱隱有着淚花閃爍：“然而，當我明白這點的時候，當我想要告訴媽媽，告訴她我的心裏話，告訴她，我愛她的時候……她已經聽不到了。我無法形容那一刻的悔恨，如果我能再早一點點明白，如果我能再早一點點説出口……這始終藏在我的心中，每次午夜夢迴都讓我不得安生。”這番急速的表白終於停住了，然後他長長的了口氣，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聲音再次變得平靜，但那對飽含深情的話語，依然還在人們的腦海裏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