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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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瑞陽知道殺不了許不令,宋紹嬰也沒這麼大志向,只是想拉着江南叛逃的世家首腦殉葬。
這兩天從江南各地逃到廬州投靠的大小世家極多,不説許不令,有些小門户連蕭綺都未曾聽過,來者是客,能這時候過來投奔,自然都會善待接納。
王瑞陽想要渾水摸魚混進去其實不難,雖然沒法在城中對許不令下手,但這些門閥世家的人也來的倉促,想要對付機會就大多了;只需買通蘇州錢家找船的管事和船公,稍微改變一下行程即可,而船上的人都剛來,可能連巢湖都是第一次見到,正忙着攀情,誰會注意遊船偏航的事兒?
王瑞陽見埋伏的魏王死士準備好後,冷聲道;“許不令昨才大婚,而且世家彼此結
,他到場會喧賓奪主,肯定不會在船上。你遮掩面貌,殺完人就走,血債聖上揹着,不會連累你薛家。”薛承志也沒其他選擇,當下只能點頭,以黑巾蒙面,揹着兩把大刀走下山嶺……
------遊船上絲竹幽幽,裝飾華美的大廳裏,鶯鶯燕燕三兩圍聚閒談。
船上都是江南世家大族的夫人千金,最次也是一州官吏或者名士大儒的親眷,雖然這世道男女之防並沒有到畸形的地步,但女眷身份太高,不小心看對眼,很可能就會出現門不當户不對,從而雙方都為難的局面。因此這艘船上大半是女眷,其他則是年幼的世家少爺和護衞。
女人湊在一起,身份再高教養再好,也難免會出現暗中攀比的情況,樓船大廳雖然看起來一片祥和,但話裏藏鋒的言語到處都是,也有比較傻兮兮的千金小姐,躲在遊廊裏,偷瞄遠處那艘大船上的年輕俊傑。
按照蕭綺的身份,其實應該去前面那艘船的,但蕭庭已經當了家主,她這嫁出門的姑姑肯定不能再代表蕭家指手畫腳,而世子妃的身份又與場合不符,因此把自己當蕭家的親眷來了這裏。
蕭綺本就是江南的千金貴女,曾經是蕭家的家主,如今又是肅王府的世子妃,許家都快改朝換代了,地位自然也一枝獨秀,在船上本沒人敢直視。
當然,蕭綺也沒興趣讓大廳裏的小姐夫人冷場,只是站在偏廳的房間裏,和幾位相的夫人閒聊。
偏廳裏除開蕭綺,還有陸紅信的夫人,也就是許不令的嫂子,此時正含笑説着:“……紅鸞今天是不敢來,不然我準笑話她。婆婆一直都在説,以前肅王妃來金陵做客的時候,天天管她叫姨,這一晃二十多年過去,好嘛,兒子又跑過來管她叫岳母。婆婆私下裏天天説紅鸞不知羞,老牛吃草,下次回門的時候,非得拾掇她一頓……”旁邊是蕭家二房的夫人,聞言打趣道:“是啊。以前紅鸞是我蕭家媳婦,蕭庭把紅信叫哥,結果現在好了,差一輩,昨天婚宴的時候,紅信坐在酒桌上,蕭庭硬是沒好意思改口叫叔,來來去去就一句‘都在酒裏,不説了,喝’……”蕭綺含笑聆聽,目光卻放在樓船外的山水美景上,心裏有點疑惑。
船上的夫人小姐,乃至前面大船上的家主公子,大部分都第一次來巢湖,在船上忙着結閒談,不會去注意船的航向,注意到了,也不清楚現在處於巢湖那一塊兒。
而蕭綺幫許不令處理軍務,很清楚廬州周邊的地理環境,在兩側景收緊變窄後,便暗暗發覺不對——船已經進入了裕溪河。
蕭綺心思縝密,瞬間就聯想出所有可能,她站起身來,看向側屋招待的一個華貴婦人:“錢夫人,這船是準備去哪裏?”此次聚會是蘇州錢家牽的頭,錢家雖然沒有位列五大門閥,但在江南的基同樣不小,否則也沒法把這麼多人邀請過來。
聽聞蕭綺的詢問,錢夫人以為蕭綺在船上煩悶了,連忙走過來行了一禮,看向外面:“我家老爺説,就在巢湖上轉轉。我們也是前兩天才到廬州,讓管家安排的行程,估計下午晚宴過後,才會靠岸折返。世子妃若是在船上待著煩悶,我去招呼一聲,讓船現在靠岸。”説這話,明顯是錢夫人也不知道船現在要去哪裏。
蕭綺娥眉微蹙,還沒來得及讓錢夫人通知船公將船靠岸,船樓外便響起了護衞的呼喚:“情況不對,小心點!”聲音很大,但船上的女眷顯然沒危機意識,錢夫人還皺了皺眉。
蕭綺臉一變,連忙跑到窗口探頭查看。
蕭綺所在的遊船上暫且風平靜,三十幾個護衞,提着刀跑向船頭,望船隻下方打量。
而前方距離兩百餘步的大船,則在行駛到河心某處時,猛地搖晃了下,發出巨大聲響,甲板上和船樓裏的鄉紳氏族都是一個趔趄,不少人直接摔在了地上,響起了幾聲驚呼。
此處河道兩側都是石壁,河水湍急又是順風,船速很快,明顯是撞到了河底的什麼東西。隨着大船撞擊後,船上的護衞亂了起來,都跑到甲板邊緣四處查看,而錢家的家主則是滿臉怒意,讓丫鬟家丁過來攙扶各位貴客。
蕭綺臉沉了下來,這條通江河道前幾天過了三百多艘運兵船,遊船再大也不可能在河心觸礁,只能是有人在水底做了手腳。
“有刺客,快停船!”蕭綺連忙叫過來丫環蘭花,跑到甲板上,想通知前方大船的乘客提防。
可蕭綺剛跑到甲板邊緣,還沒來得及開口呼喚,腳下的遊船也劇烈晃盪了下,木頭斷裂的聲響響徹船樓,桌椅茶案在船速的慣下滑向前方,大廳裏的鶯鶯燕燕摔倒一大片。
“啊——”遊船當場炸鍋,尖叫聲瞬間淹沒了整艘遊船。
突遇撞擊,蕭綺沒有絲毫準備,在慣的作用下一個趔趄,而背後一個觀望的小姐也摔倒,撞在了她身上,使得蕭綺直接栽向了河面。
蘭花緊隨蕭綺身後,但身材高大慣也大,樓船碰撞驟停,讓蘭花也往前撲去,只來得及抓住蕭綺的胳膊,兩個人便一起栽倒進入水裏。
噗通——水花四濺。
蕭綺落水途中便屏息,入水後沒有絲毫驚慌,準備讓蘭花抱着返回船上,但在水中睜眼一看,卻發現水底滿是密密麻麻的持刀刺客,正朝這邊遊了過來,幾人已經到了近前,臉驟然煞白。
蘭花落水瞧見一把刀劈了過來,連忙把蕭綺拉到了身後,強行踹開了游過來的刺客。
前方大船上的男子都是家中掌權的,格多半沉穩遇事不亂,但聽到後面的尖叫聲後,瞬間也慌了,有幾個護衞在家主驅使下,跳下船隻想往這邊跑。
只可惜剛剛入水,便有血光濺起,上百黑衣蛙人從水底浮出,提着刀兵朝大船底部游去,兩側石崖也滑下黑壓壓的人羣。
“有刺客!有刺客!別跳船,回船艙,別出來!
…
…”兩船的護衞衝出兵刃,瘋狂驅使一團亂麻的乘客躲回船艙。
只可惜陷入恐慌的滿船女眷,尖叫聲連河水轟鳴都壓了下去,哪裏聽得進言語,都是在樓船上亂跑,帶着護衞的到是在護衞的拉扯下躲進了船艙。
船隻下方明顯做了手腳,撞擊後便在河心旋轉傾斜,前方大船亦是如此。
蕭綺躲在蘭花身後,奮力向遠離刺客的方向遊動,但水底的刺客發現有人落水,朝這裏遊了過來,其他人則出水拋出飛爪,開始強行登船。
蘭花是蕭綺的貼身丫鬟,以主子的安危為重,能不打就不打,肯定不會跑過去接敵,抱住蕭綺就往人少的地方遊動,想要離戰場。
蕭綺雖臨危不亂,但手無縛雞之力也是真的,有通天本事在這種情況下也沒啥用,她抓住蘭花浮出水面,看向上方:“二嬸她們還在船上,快上去,切不可讓她們出事!”蘭花咬了咬牙,正想強行登船,幾道破風聲便從遠處傳來,從山壁上滑下的黑影人是用來防止漏網之魚,隨身都帶着手弩。
幾弩箭破空而來,蘭花急忙又把蕭綺按進了水裏,繼續強行衝開刺客,往樓船遠處遊動,試圖突圍。
蕭綺知道輕重,本不敢
頭,在水裏距離遊船越來越遠,杏眸滿是焦急。
可就在滿船混亂、死士出水登船之際,一把摺扇,忽然帶着勁風從樓船後方飛旋而來,直接削斷了幾飛爪的繩索,直至釘在廊柱上,入木三分有餘。
緊接着,便是一聲如雷貫耳的爆喝,從遠處傳來:“賊子爾敢!”聲若悶雷,在石崖之間的河道迴盪。
巨大的聲響,硬生生讓兩艘遊船上的尖叫呼呵戛然而止,連往遊船上強攻的數百死士,都下意識的凝滯了下。
方才還一片混亂的河谷,一瞬間死寂得只剩下河水響動。
不少人隨聲回首,卻見上游河道內,一道白人影沖天而起,大袖招展如鷹擊長空,繼而凌空砸下,踩在船尾甲板之上,硬生生把船隻踩得往後傾斜,幾個剛剛爬上船首的死士,被掀飛了出去……
------------第十八章月上枝頭(加料)“相公!”湖水之間,蕭綺從水中探出臉頰,向遊船遙遙揮手。
許不令在遊船頂端大步奔行,途中接過護衞拋上來的兵刃,再次躍入水中,刀鋒所過之處,圍攻遊船的死士盡皆落水,在湍急河心中留下一灘擴散的血污。
死士襲殺的主要目標是大船,裝載女眷的遊船周圍,刺客並不多,許不令繞行遊船一週,途中單手撈起了落水的蕭綺,便又往大船飛馳而去。
蕭綺泰山崩於前而不變的
子,到此時也沒有絲毫驚慌,頭髮濕漉漉貼在臉頰上,緊緊抱着許不令的脖子,左右打量。
攻船死士異常兇悍,但大船很高,想要攀登猶如自下往上攻城。船上護衞在遊廊甲板聯合阻擋,加之許不令的抵達士氣大振,短時間內倒是把攻船的刺客給壓住了。
蕭綺瞧見這一幕,察覺不對,急聲道:“相公當心,僅憑這些死士,你不趕來也沒法血洗遊船,死士中必然藏着對付蕭、陸兩家門客的高手,此時尚未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