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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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研讀馬克思的原著,墨索里尼曾自學德語——他年輕時候是馬克思的粉絲,衣服口袋裏總放着馬克思的肖像畫;為了閲讀原版《泰晤士報》,墨索里尼42歲開始學習英語,練得一口地道的倫敦腔。他非常喜愛文學,尤其是詩歌,如果遇到博學的來訪者,他會擺上滿桌子的名人詩作,以彰顯自己在詩歌領域的修養。
這傢伙年輕時候是記者,靠文字謀生,還創作過名人傳記、小説和劇本,他後來的兩本自傳也是自己寫的,從來沒有請人代筆。
現在知道墨索里尼為什麼失敗了吧?
很簡單,這傢伙是個文青(斜眼笑)。
當然,再怎麼文青,也無法掩飾墨索里尼的品位,這從他宴請賓客的食物就能看出。
此時此刻,墨索里尼指着盤子裏的開胃菜説:“意大利美食,是整個歐洲的財富,所謂的法國菜,只不過是野蠻人玩意兒。而享用意大利美食,就不得不説一種開胃菜,就是諸位面前的這種食物。它能夠刺食慾,讓人頭腦清醒,讓人輕鬆入睡,法國人就完全不懂這種樂趣。”周赫煊低頭看了看盤子裏的東西,瞬間就沒胃口了,他寧願吃英國佬的炸魚土豆。
天啦,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反人類的黑暗料理?
滿滿的一盤生大蒜,還添加了橄欖油和檸檬汁,周赫煊完全無法想象那種味道。
這就是墨索里尼每晚必吃的美味,不吃他本睡不着覺。他還喜歡吃蛋糕和布丁,嗯,用生大蒜代替油淋澆的蛋糕和布丁。生大蒜蛋糕……
難怪墨索里尼脾氣不好,難怪他晚年腸胃都變形了,不得不宣稱自己是素食主義者。
科學研究表明,生大蒜食用過多,容易引發胃腸道不適,易怒暴躁,影響視力。
陳紹寬強忍着噁心,舀了小半勺放到嘴邊,輕輕一,立即微笑着把橄欖油和檸檬汁秘製的生大蒜放回去。
孔祥熙則有大無畏的神,他不僅吃了一大勺,還有滋有味的嚼着點評:“非常有特的意大利美食,讓我受到羅馬古國的底藴。中國和意大利一樣,都有着悠久的歷史、文化和美食。這是兩國的共同點,也是我們彼此的文化基石,相信兩國的友誼會如同美食一般久遠。若有機會,希望能請總理閣下品嚐中國美食。”墨索里尼頓時高興起來,拍手笑道:“孔博士,你是難得的美食家,我們很有共同語言。”説完,他又問周赫煊,“周先生,你不喜歡嗎?”
“當然,很有趣的食物。”周赫煊壓住噁心一口下,嚥到喉嚨處,差點把中午飯都吐出來。
橄欖油拌檸檬汁秘製生大蒜這道開胃菜過後,桌上的食物終於變得正常起來,墨索里尼的談興也愈發高漲。他説話時非常有風度,而且條理清晰,每每還帶着文學典故,這種形象是極受文人推崇的。
難怪在意大利入侵埃俄比亞之前,墨索里尼擁有一大票名人粉絲,艾略特、龐德、葉芝、蕭伯納、泰戈爾、丘吉爾和甘地,這些人都曾經對墨索里尼表達景仰之情。
泰戈爾在兩次會見墨索里尼後,如此讚美道:“墨索里尼閣下,猶如經過了米開朗基羅的妙手雕琢,他的一舉一動都閃耀着智慧和力量。”墨索里尼從雕塑聊到繪畫,從政治聊到文學,似乎就沒有他不擅長的領域,把孔祥熙和陳紹寬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突然,他又説起了詩歌,問周赫煊:“周先生知道龐德嗎?”
“埃茲拉·龐德?”周赫煊確認道。
“當然,就是他,”墨索里尼笑道,“他就住在意大利,一直跟我有書信,每年我們會聚在一起談論詩歌和文學。龐德先生對你的詩作很興趣,他是這樣評價的:在近代遠東,共有兩個真正的詩人,一個是泰戈爾,另一個是周赫煊。”周赫煊微笑道:“那真是我的榮幸。”埃茲拉·龐德,30年代風頭僅次於艾略特的詩人,一個喜歡東方文化的超級逗比,一個提攜了許多文學家的伯樂。
他曾鼓勵身無分文的年輕作家堅持創作,幫助這些人找出版,寫書評,甚至幫忙付房租。其中有兩個受他資助的年輕人,後來成為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艾略特和海明威。
艾略特的《荒原》,被譽為現代英美詩歌的里程碑,象徵主義文學最具代表作品。而這本《荒原》最初的稿件,就是寄給埃茲拉·龐德的,被龐德刪掉三分之一才拿去出版。
此外,龐德還特別喜歡東方文化,研究並翻譯中國古詩和本俳句。晚年,他在神病院裏住了13年,一邊患神病,一邊創作出25部長詩,並把《詩經》、《大學》、《中庸》、《論語》、《孟子》翻譯成意大利文,順便還獲得了博林詩歌獎,對現代詩歌發展做出巨大貢獻。
這傢伙是墨索里尼的死忠,並經常發表奇葩的政治言論,希望為全人類解決各種問題。
面對通擁擠,龐德建議修建迂迴環形街道;面對意大利糧食不足,龐德建議墨索里尼多種花生;而在亞洲地緣問題上,龐德認為中國人和本人應該聯手,把澳大利亞人趕出澳洲……
墨索里尼大笑着聊起關於龐德的趣事,隨即邀請道:“龐德先生每月的第四個星期,都會來羅馬,我可以介紹你們見面。兩位來自於東西方的偉大文學家,想必應該聊得很愉快。”第809章【詩歌朗誦】在現代主義文學諸多派當中,有一個叫做“意象派”,其代表人物和命名者,正是——埃茲拉·龐德。
20世紀初,有那麼一羣歐美詩人,受本俳句的影響,開始將詩歌意向作為研究重點。後來,他們發現本俳句源於中國格律詩,進而又去研究中國古詩詞,從而形成了所謂的“意象派詩歌”。
特別是埃茲拉·龐德,這位先生對中國文學的喜愛已經走火入魔了,完全就像是在對漢字進行頂禮膜拜。他認為漢詩和漢字充滿了魔力,以至於在自己的長詩《詩章》當中多處夾雜漢字,以表達某種神秘的意藴。
大家可能見過這樣的詩歌,在某首中國白話詩當中,突然蹦出幾個英文詞彙,似乎這樣就能顯出高貴格。龐德的詩歌剛好相反,在一堆英文或意大利文詩句裏,突然蹦出幾個漢字,看得西方讀者一臉懵。
“噢,周,終於見到你了!”龐德張開雙臂,走起路來吊兒郎當。
此君的外形顯得很魔,臉型瘦長,鷹鈎鼻,下身一條寬大褲子,上身襯衣套衣。頭髮和鬍鬚已經花白,亂糟糟豎立着,像是渾身通着靜電,又像是剛從神病院裏跑出來的。
周赫煊跟龐德來了個熊抱,笑道:“龐德先生,久仰大名!”真的是久仰大名,依照龐德對現代文學的貢獻,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綽綽有餘。可惜,他是墨索里尼的鐵桿粉絲,二戰結束後被美國定為“叛國罪”,住進神病院才逃牢獄之災,諾貝爾文學獎自然跟他無緣。
龐德是葉芝的學生,艾略特的同學,海明威的老師,而這三人都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周赫煊介紹道:“這位是中國財政部長孔祥熙先生,這位是中國海軍部長陳紹寬先生!”
“孔先生好!”
“陳先生好!”龐德使用的是英語。
孔祥熙和陳紹寬也用英語問候,只不過嘛,陳紹寬説的是純正英式英語,孔祥熙説的是山西太谷味美式英語。不管怎麼着,反正孔祥熙的英語能讓人聽懂,至少比印度英語和本英語要好一些。
“坐,各位都請坐,”墨索里尼熱情招呼,笑道,“哈哈哈哈,龐德先生對中國文化很有研究,他很高興能和來自中國的朋友探討文學。”
“我也非常榮幸,像龐德先生這樣的西方文學家,能夠喜愛並研究中國文化。”孔祥熙説話時笑容滿面,其實心中特別無語。他來意大利是尋求借款的,墨索里尼非要拉着他談文學,談尼瑪個鬼的文學啊。
實際上,墨索里尼是不想跟中國談借款,蔣介石已經把他徹底得罪了——由於意大利悍然入侵埃俄比亞,此時中國正在對意大利進行外制裁。
你沒有聽錯!
此時的中國,正在對意大利進行外制裁。
南京國民政府成立之初,中意兩國有着很長的一段月期,意大利還是歐洲第一個把對中國的外關係升格為大使級的國家。當時墨索里尼對中國駐意大使劉文島説:“最能代表亞洲文化的國家是貴國,最能代表歐洲文化的國家,則是我大羅馬國。所以,兩國升格,理所當然!”當初,墨索里尼大手一揮,直接把2600多萬兩庚款作廢,説這些錢意大利不要了。老蔣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親手給墨索里尼寫了封熱情洋溢的謝信。
墨索里尼還支援中國空軍建設,老蔣曾派出250名中國軍官去意大利學習。因為墨索里尼喜歡黑衣黑褲,老蔣為了拍墨索里尼的馬,要求中方所有飛行人員全穿黑衣黑褲,還下令所有空軍院校的教室裏,一律懸掛墨索里尼的大頭像。
那時中意兩國的關係,甚至比中德兩國還要親密,直到老蔣宣佈對意大利進行制裁……
制裁意大利,自然是為了討好英美兩國。而老蔣又不敢得罪墨索里尼,直到意大利把埃俄比亞全部吃掉,中國才正式通過對意制裁法案。兩頭不得罪嘛,既給國聯做了代,又給意大利留了面子。
但墨索里尼鼻子都氣歪了,大罵蔣介石做人不地道,還把駐意大使劉文島叫來一通臭罵:“我花了那麼多錢,給你們中國培養空軍,為什麼還要制裁我?中國太忘恩負義了!”劉文島連忙解釋:“委員長此舉,是爭取國聯不承認偽滿地位以及本侵華。”墨索里尼頓時拍桌子:“這個糊塗蛋,國聯早把你們低價賣給本了。你想想,這狗國聯為什麼只制裁意大利,不制裁佔領中國東北的本?”由此,中意兩國的外關係,從親密而轉向疏離。
孔祥熙這次跑到意大利來要借款,那純屬熱臉貼別人冷股,能要到一分錢都算他厲害。因為墨索里尼是個超級愛面子的人,給他面子什麼話都好説,甚至賠本買賣他都幹。若是不給他面子,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