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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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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秘書長柯堯放上台做就職講話,汪雲松當場把會議主持權給他,自己樂得清閒坐邊上涼快去。

柯堯放謙虛自貶一番,大概意思是説自己才能低微,承蒙眾人高看,以後做事如履薄冰,一定會把重慶參議會給搞好,為社會各界人士謀求正當利益。發言完畢,他笑着説:“現在,有請我們的新議長,大文豪周赫煊先生講話!”一陣掌聲當中,周赫煊走到麥克風前,發言道:“謝汪雲松先生的提攜,謝諸位議員的認同。周某人祖籍南京,跟四川扯不上關係,今天當選重慶市參議長,實在是惶恐萬分。在其位,謀其政,用句四川話講,老子不是來吃乾飯的!諸位都是重慶商界領袖,眼下面臨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那就是四川全省大災!湧入重慶的各地災民,數量至少有好幾萬,而且每天都在持續增加。這給重慶帶來各方面嚴重的問題,甚至影響到重慶的商業秩序。我這個議長,現在只想把救災問題搞好。我已經跟川災賑濟會合作,在湖南、湖北、江西三省購糧,如今已運達賑災糧接近300噸。下一批賑災糧有140噸,估計明後天就能到朝天門碼頭。另外,我還在美國買了50萬噸糧食,估計還有半個月就能到上海,屆時應該能夠緩解一些災情。”

“50萬噸!那要好多錢哦?”

“一噸是幾擔?”

“好像是20擔。”

“50萬噸豈不就是1000萬擔,現在一擔大米都漲到3塊了,1000萬擔大米,運到重慶可以賣尼瑪3000萬大洋!媽喲,這個姓周的好有錢。”

“他不一定買的就是大米,也有可能是玉米。”

“包穀(玉米)也貴啊,賣到重慶也值幾百上千萬。”

“周先生對四川人仁義,他這個議長當得好!”

“嘖嘖,捐款救災我見過,就沒見過一哈子捐上千萬大洋的。”

“……”自從羅斯福的新政順利實施以後,就沒法再從美國超低價購糧了,因為聯邦政府為農產品設立了最低價格標準。當初1萬美元就能購買1萬噸玉米,跟白撿一樣,現在價格已經翻了六倍有餘,算上運費銷售到中國並不太賺。

而且,1936年不僅四川遭遇大旱,美國也遭遇前所未有的旱災,導致農產品價格暴漲,甚至推高了國際糧價。

如果周赫煊要在美國買玉米的話,算上遠洋運輸費用,每萬噸玉米至少要花10萬美元,幾乎都快跟國內的玉米價格持平了。

洪門司徒美堂那邊,為了幫周赫煊省錢,特意派人前往南美洲購糧。巴西、阿廷等都是產量大國,而且沒有類似美國的農產品保護價,大宗農產品海外購價只有美國的一半。

從南美洲運來50萬噸玉米,大概要花去周赫煊250萬美元(含運費,運抵上海),換算成銀元就是接近700萬大洋。由於購糧使用的是美元,換算其中的外匯差價,周赫煊這次購糧運糧的實際成本是800萬大洋。

現在四川地區糧價飛漲,這些玉米如果運到川內出售,大概可以賺個兩三百萬,毫無疑問屬於暴利生意。但很少有人去做這種買賣,一是沒那麼多外匯,二是長江枯水位運輸困難,三是中途還要被課以高額商税。

周赫煊的救災糧,在國內自然是不用税的,誰敢收税,周先生直接提着槍去找他!

此時在座的99%議員都是商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50萬噸糧食從美洲運來,中間牽扯到太多問題,不僅僅是錢就能解決的。單價、運輸、政治成本加起來,換成他們任何人去做,就算是50萬噸玉米,價值也至少有1500萬大洋。

1500萬大洋,説捐就捐啊!

重慶首富湯子敬先生,本來擁有着無限的優越。他看不起周赫煊,即便周赫煊名氣再大、人脈再廣,到了重慶地頭,湯子敬也只把周赫煊當窮酸文人看待。

但此時此刻,湯子敬突然就慫了,他發現周赫煊的財力並不輸給他,甚至還很有可能比他更厲害。

要知道,十年前湯子敬炒國庫券賠了300多萬,都疼得直接閉門思過半年之久。而周赫煊一下子就捐出1500萬,這是大土豪啊,富到可以用錢把人砸死的大土豪。

議員們看待周赫煊的眼神,瞬間就變了,他們之前只是尊重,現在才真正把周赫煊視為圈內自己人——商人圈子。

當週赫煊提出捐款建議時,議員們紛紛表示支持,從1000元到10000元不等,當場就募集了6萬多元賑災款。這不僅是出於慈善公心,更是在給周赫煊面子。

選舉會議結束後,周赫煊被議員們團團圍住。湯子敬也想前去化解矛盾,但終究沒有拉下臉,換成十年前他可能會這麼做,但現在他自有超級富豪的身份在,絕對不可能當場認慫。

中午,周赫煊被一羣商人請去喝酒,大家把酒言歡,顯然已經完全接受他這個新人。不僅如此,周赫煊還被邀請加入重慶商會,畢竟他在重慶也是開了一家搪瓷廠的。

飛鳳油漆廠的老闆顧鶴皋,瞅準時機單獨跟周赫煊説道:“周先生,聽説你想在四川大建工廠,不知對油漆廠是否有興趣?”第777章【大資本家】顧鶴皋屬於民國少見的工科學士,鬧過北伐,當過官僚,對政局徹底失望後又去經商。

抗戰期間,國蹙民哀,顧鶴皋卻混得風生水起。因為有大量避難百姓湧入四川,他趁機建廠生產油墨、油漆、紙張、皮革等商品,幾年之間就變成了大資本家。

但此時此刻,顧鶴皋正處於人生最低谷。

幾年前,顧鶴皋聯合同學楊月然、巴縣縣長馮均逸、税務局長何兆清、範哈兒的軍需處長範仲渠等人,一起創辦飛鳳油漆廠。這是整個四川第一家現代油漆廠,由於打着民族工業的招牌,飛鳳牌油漆一經問世就廣受好評。

於是本商人出手了,幾大本油漆品牌,在四川聯手壓價,得顧鶴皋只能轉而生產油墨。本人認為顧鶴皋是個禍患,妨礙了本商品在四川的壟斷地位,於是又聯合油墨廠商壓價。

如今,顧鶴皋的油墨油漆廠已經停產,幾大股東紛紛退股,工廠已經瀕臨倒閉邊緣。

這是民國時期很常見的現象,民族工業資金短缺、技術薄弱,遇到外商圍剿本就競爭不過。特別是前兩年的白銀危機,導致各大工廠資金鍊斷裂,本人趁機大肆侵佔市場,現在東南沿海的中國企業已經死了一半以上。

周赫煊在重慶開辦的搪瓷廠就不同了,採用國際先進技術,成本極其低廉,本不怕外商壓價。

“顧先生準備轉讓工廠?”周赫煊問道。

顧鶴皋苦笑道:“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周先生能夠入股。”

“能介紹一下工廠的情況嗎?”周赫煊説。

顧鶴皋詳細説道:“現在工廠的各大股東已經撤資,只剩下我和楊月然還在堅持。工廠擁有完備的油墨油漆生產線,廠房和機器大約價值10萬大洋。但現在工廠已經停工,積壓了大概1萬多元的庫存,貨把價格壓得太低,我們的產品本賣不出去。”聽顧鶴皋這麼一説,周赫煊倒是來了興趣。

等到全面抗戰爆發,四川成為戰略大後方,油漆和油墨必然不愁銷量。到時候無數機關單位和文化學者遷來四川,油墨消耗量非常巨大。而油漆就更不用説,建房子、做傢俱都會用到,甚至還能用於生產武器裝備,這是個進斗金的好生意。

戰爭打響以後,貨必然銷量受阻,而顧鶴皋的企業又是四川僅有的油墨油漆廠,傻瓜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周赫煊都懶得去看廠房和機器,直接問道:“如果我投10萬元,能拿到多少股份?”

“如果投資10萬元,周先生可以獨佔45%的股份,成為工廠的第一大股東,”顧鶴皋小心翼翼地説,“您覺得可行嗎?”

“先去看看工廠吧。”周赫煊沒有立即答應。

顧鶴皋也終於鬆了口氣,他滿四川到處拉人投資,到目前為止就一個周赫煊願意先看看工廠。如果周赫煊也不注資的話,他就只能跟歷史上一樣,把機器廠房扔在那裏閒置着,直到全面抗戰爆發才恢復生產。

當天下午,顧鶴皋便迫不及待的,帶着周赫煊前往工廠。

工廠所在的地段很好,位於江邊的大溪溝,產品和原材料可以通過水運解決。但是工廠情況很糟糕,只有一個看門老頭兒守着,裏面空蕩蕩的無人開工,機器設備都被蓋着防塵的油布。

“不是還有位股東嗎?”周赫煊走在寂靜的廠房裏問。

顧鶴皋苦笑道:“他尚在成都找投資人。”周赫煊掀開防塵油布的一角,用手指蘸了蘸灰塵,問道:“機器有固定保養過?”

“半個月清理一次,隨時可以開工。”顧鶴皋説。

周赫煊蓋好油布問:“如果我願意投資,你怎麼解決產品銷售問題。”顧鶴皋的表情有些尷尬,他硬着頭皮説:“本人為了壓價死我,幾乎沒有什麼利潤可言,他們總不可能一直不賺錢吧。我相信,只要再堅持半年左右,本人肯定會恢復原價的。”周赫煊挑刺兒説:“但貨的成本,依舊你比更低。他們本不用恢復原價,只要保持相對的低價,那麼你的產品就毫無競爭優勢。”被周赫煊拆穿底子,顧鶴皋艱難地説:“自晚清以來,國貨皆如此。但我們不能因噎廢食,只有不斷地努力,才能在質量和成本上追趕洋貨。很多國人也是支持我們的,只要國貨價格不比洋貨高太多,民族產品依舊能有一席之地。”

“但我是資本家啊,總不能只投資不賺錢,”周赫煊指着空蕩蕩的廠房説,“你的工廠都已經停產了,倉庫裏還積壓着好多庫存,我很難相信復工後能扭虧為盈。”顧鶴皋以為周赫煊不願投資,頓時變得無比失落,他想要説什麼,但言又止。因為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一切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他自己心裏都沒底兒,又怎麼去忽悠周赫煊?

沉默許久,顧鶴皋一聲長嘆:“唉,技不如人,只能服輸了。既然周先生不願投資,那我也無法強求,多謝你空來考察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