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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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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到爆炸後燃燒車輛的視頻被刪除,提及此事的社媒體賬號很快消失,這天八點半薛蟬衣下班,葉櫻那邊能蒐集到的,就只剩下一些冷門本地論壇私下的蛛絲馬跡。

韓玉梁都懶得讓薛蟬衣打電話給警署問後續調查的問題,恐怕那邊的立案記錄,已經跟着成為泡影了。

繁重到異常的工作量,隨時可以轉院增加的手術,被掌控驅使的無關護士,都把疑點指向醫療系統的上層,可警署在其中的反常表現,又增添了一抹新的隱憂。

最關鍵的是,汪梅韻前腳調查到第一醫院的黑歷史,後腳綁架犯就再次行動,可見,那位大偵探的人脈中,恐怕就有對手的觸角存在。

“蟬衣。”

“嗯?”低頭吃麪的女醫生只能用鼻音表達。

“今天開始,只要你不進手術室和衞生間,就不要離開我的視線。”韓玉梁皺起眉,嚴肅道,“我覺得,事情很可能在升級。”她嚥下嘴裏的面,推了推偶爾會戴一下的眼鏡,帶着幾分戲謔説:“那麼,你去衞生間的時候呢?”不愛開玩笑的人忽然開個玩笑,人通常接不住茬。

他只好補充道:“那會兒你等在附近就好。”

“哦。”她點點頭,看上去有點尷尬,“為什麼忽然這麼緊張?”

“等你告訴我噩夢的事,我就告訴你。”他笑了笑,逗回去。

“好吧,我整理好就説。”薛蟬衣嘆了口氣,加快速度吃麪。

他趁機問了一些醫院高層的事,記下資料發回後方,想看看,這條藤上到底結了多大的瓜。

要是摸下來發現超出想象,那麼,第一時間帶薛蟬衣回新扈,就是最佳選擇。

民不與官鬥這句古老的箴言背後,其實是權力的威名在閃耀。

華京不僅是一個特政區的中心城,也是東亞邦的實際行政中心,世界最有影響力的城市,沒有之一。

在這個城市,服部憲剛一個副署長,就有能力撐起一個L-Club的遊戲,成為主辦者。

權力集中在皇帝一人手中的時候,武林義士還能結集刺殺,完成壯烈的反抗。

可如今隨着社會的變革,權力從一頂冠冕,變成了一個鋪開的網。

韓玉梁就算神功蓋世,面對這錯綜複雜的局面,找不到線頭的謎團,一樣無計可施。這不是朝廷腐壞必定怪皇上的時代,他即使到了權力的威脅,也必須找到罪魁禍首。

來之前他也不相信,薛蟬衣能招惹到什麼厲害的人,説破天也就是譚朗的爸爸,一個特政區級別的副局長。

可現在,他意識到那個位置的人,能量遠比他以為的要大。

因為那是一張網,彼此聯結,縱橫錯的網。動網上的一個點,就要連帶一大片。

在薛蟬衣洗澡完,趴在牀上享受按摩時,韓玉梁催促道:“你什麼時候能把你噩夢的事情整理好?”她頭埋在雙臂之間,輕聲説:“我正在整理。”

“有那麼複雜?”

“不,我是在……整理我的心情。”韓玉梁運力推壓着她痠痛的肩背,柔聲道:“昨晚的事,和今晚的事,你應該能覺得到吧,對方沒什麼耐心了。我猜測,他們可能會改換目標。”

“嗯嗯……改換……目標?”她扭過頭,幾縷髮絲斜掛在發紅的面頰上,襯着她微微急促的鼻息,展現出這個年紀女應有的誘惑一面。

他定了定神,道:“對,我想,他們可能會把綁架,變為刺殺。”薛蟬衣把臉埋入手臂之間,悶聲説:“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要綁架我,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要殺我。韓玉梁,作為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我是不是活得很失敗?除了工作,我好像別的什麼都沒有。沒有親人,沒有戀人,沒有好朋友,沒有房子,沒有車,沒有多少存款,在你來之前……甚至連好好睡一覺的資格,也要丟了。”

“可這種生活方式,不是你自己選的麼?”

“是。”她自嘲一樣地笑了兩聲,“可這不妨礙我……覺得失敗。”察覺到了一種近似於自我放逐懲罰的情緒,韓玉梁把手按在她柔軟的上,沉聲道:“蟬衣,我認真問一句,你一直這麼生活,是在為了什麼事情……怪罪自己麼?”薛蟬衣安靜地趴在那兒,大約過了五、六分鐘,才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就是因為那個,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正發生過的,噩夢。”韓玉梁沒有追問,只是默默收起內力,沒有再為她催發睡意。

“我由衷地希望,那永遠只是個噩夢。”她趴着,面朝下,沉悶而緩慢地講述,“我一直不肯説我到底夢見了什麼,不是因為我矯情,還是因為我害怕。所有和手術枱相關的事情,都讓我害怕。醫生這個職業,是我擁有的全部,既是我的生活,也是我的理想。我不能失去它,不然,我會和死掉一樣痛苦。”

“我在新扈,本來已經很久都沒做過那個噩夢了。直到,上次島澤媽媽的案件,沈幽請我鑑定資料,讓我看到了島澤爸爸的屍體。”

“那不是正常捐獻器官的遺體,那是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為了壓榨一個活人最後的價值,而進行的全面摘除。所有能用的器官都被取走了。肆無忌憚,本不怕被人看出來什麼。看見那樣一具屍體,你知道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什麼嗎?”韓玉梁沒有回答。

他知道,薛蟬衣並不需要他的回答。

“我在想,是誰給這個人做的手術。”一段短暫的沉默。

“即使不用考慮供體的死活,即使科技發展大大延長了各種器官的保存時限,摘除手術也不是隨便找誰來拿着手術刀就能做的。每一個那樣的屍體,都必然會有一個和黑幫合作的醫生。和我一樣的,外科醫生。”

“我想,你應該已經猜出來,我做的噩夢到底是什麼內容了吧。對,就是器官摘除手術。我在陳老師手下學習器官摘除手術的時候,經手過很多台。那時候的我,對一切能救人的手術都如飢似渴地學習,我只恨自己不能憑手和刀,切掉所有病灶。”

“跟着陳老師,和其他幾個技藝嫺的前輩,我得到了豐富的見習、實習機會,當過二助、一助,主刀。很多次我深夜被叫到醫院,配合老師完成很緊急的移植手術,通常,我就是負責摘除的那個。”

“因為譚朗的事情煩心的那一陣,是我負責這種手術的最高峯。我覺……就像全東亞的病患都在往這裏集中一樣。那時候我也疑惑過,為什麼第一醫院可以聯絡到這麼多器官供體。但我太累了,也習慣在按照老師和前輩們的安排去做,不想自己思考,把全部力都放在了學習上。”

“譚朗對我強姦未遂的那一次之後,我的工作受了一些影響。他爸爸級別高,在醫學界人脈也很廣。那一陣子,我經常被安排深更半夜的加急手術,補償的休假還少得可憐。幾個前輩算是照顧我,悄悄帶我出飛刀手術,貼補家用。”

“那會兒,我的疑惑變得更深。為什麼不知不覺,我能負責的其他手術種類變得很少,就總是在做器官摘除的一助或主刀。有些飛刀手術的環境,本就不適合移植,事後,我也見不到接受移植的病患。”

“疑慮一直髮酵,我就想要稍微調查一下。正好那陣子有人舉報,説第一醫院褻瀆屍體,偷取病患器官。可還沒等我想到調查的辦法,特別調查組,就進駐了第一醫院。”一段更長時間的沉默。

“就是那時,我相信,第一醫院……有問題。因為,沒有問題的地方,本不需要……傾盡一切手段來掩蓋。”她的聲音變得乾澀,充滿了苦茶一樣的味道,“如果第一醫院有問題,那我做的手術,會不會也有問題?”

“從那之後,我就經常做噩夢。那年的深冬,我記得最清晰的一個夢,是我掏空了一個健康人的器官,給了一羣壞人,他們拿去賣錢,花天酒地,吃喝玩樂。被我掏空的人當然死了,連角膜都沒了。他就那麼睜着血的眼睛看我,抓着我的手,讓我去摸他空蕩蕩的腹部。”

“我就是這樣主動要求調到新扈的。我想在那裏贖罪,想認識一些能幫我的人,來查清楚,我到底有沒有成為幫兇。”

“我如願認識了雪廊的人,成了他們的下線之一。可直到今天,我也沒敢提起讓他們幫我調查的事。”

“我就是這麼一個,懦弱的可憐蟲。一個手上沾了血的,惡劣的,殺人犯。”韓玉梁望着她,伸出手,把她拉起來,拽進了自己懷裏。

他輕輕撫摸着她的後背,柔聲道:“哭,還是在這兒吧。”第434章瑟瑟寒風第434章瑟瑟寒風不知道是格所致,還是年紀大的女人對情緒的控制能力會有大幅提升,薛蟬衣並沒有讓眼淚決堤太久,就漸漸平靜下來。

韓玉梁知道這件事可能是她最脆弱的要害,肯打開心結傾訴一次已經不容易,指望她再回憶起什麼細節線索,太強人所難。

所以他抱着薛蟬衣提供膛供她宣情緒的時候,在她背後拿出手機,將剛才的講述中最關鍵的信息,發給了葉櫻。

調查的速度,他家小所長從不讓他失望。薛蟬衣剛平靜下來,他要的資料,就已經拿到。

陳問樞,現任華京第一醫院副院長,器官移植手術的權威,薛蟬衣曾經跟着他學習,和他主管的科室大夫頻繁合作。

不管當年涉案的黑醫生是誰,往上追溯,都一定會和這人有關。

但是,陳問樞功成名就,名利雙收,實在不像是會為了錢去涉足黑產業的人。真正值得懷疑的,反而是他的關係網。

他跟譚為公是同窗好友,譚朗見了他,會親親熱熱喊一聲叔叔。

譚朗能在第一醫院肆無忌憚地以已婚身份纏着薛蟬衣不放,背後的靠山顯然不只是那個好爸爸。

陳問樞,必定是那張網上的一個結。有了陳問樞和譚為公,就能拉出一條完整的線。

至於這條線到底能扯出誰,就不是他韓玉梁需要掛心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