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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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去偷哪裏的銀庫麼？”許嬌一怔，趕忙搖頭，“不是不是，搶銀行我可不敢，就算世道亂，警察不夠用，也不至於連那都不管。我是説合法的買賣。”

“你説。”

“你這推拿正骨的本領，真的能治那些老人的腿脖子？”許嬌自己是做這行的，説到此處，難免忍不住又帶上了幾分不信。

韓玉梁笑道：“怎麼，今夜才被我治了，這就忘了我的手段麼？要不要我幫你回憶回憶？”

“別別別，”許嬌趕忙按住他的胳膊，“我來找你前才喝了水，剛才就差點被你活活出來，你要給我治，我髒牀單可不管洗啊……你治病時候，不需要非得那樣吧？”韓玉梁坦然承認，道：“不需要，我是故意作你的。誰叫你氣勢洶洶上門，我這人從來不做君子，報仇十天都嫌晚。”

“算我冒失，對不起啦。”許嬌嗔怪地撇了撇嘴，眸子一轉，説，“那我也不求別的了，你今天追車不是見過我那店兒的位置了麼，我明天要個櫻的電話，這事兒你別告訴她，你就説是答應了偶爾給我幫點小忙，我一打電話，你就來，治好我介紹的病號，診金咱倆三七分，你拿大頭，成嗎？”

“為何要瞞着櫻？”韓玉梁雖説不是什麼一貫坦蕩的人物，可對葉櫻這樣的女子，還是願意儘量以誠相待的。

“她格你還不知道啊？整個是聖母病晚期，守着你這麼個寶貝，給那些老頭老太太治病都不説多收費，知道我靠你賺大錢，準不讓你來。你還能不聽她的？”許嬌想了想，又説，“韓哥，你這麼好的手藝，也該點私房錢吧，我聽櫻説，診所的收入你一分沒要，都給她貼補了。”一點身外物能賺到葉櫻的好，韓玉梁當然捨得。

不過這時代他已經略有了解，銀錢的確重要，略一沉，便笑道：“可以，你便只説幫忙診治疑難病號，你那兒本就去的此類人多，她應該不會懷疑。不過她若是看出什麼追問，我可不會嘴硬隱瞞。”許嬌心花怒放，想着總算跟韓玉梁扯上了長期關係，至於其他，大可以後再説。

她也擔心葉櫻起夜撞破，偎在韓玉梁懷裏小鳥依人説了幾句情話，便撿起睡裙內褲，匆匆套上，輕手輕腳離開。

韓玉梁拿過衣物往牀頭一丟，閉目運功。

不覺一夜過去，韓玉梁一貫起得早，天初明，就先去打開堆滿雜物的屋子，把裏面那兩個拎出來醒，從側門帶出去放了。

李曼曼的老公千恩萬謝走了，回的卻不是他家的方向，看來在外頭應該是養着小。

那女人則滿肚子不放心，幾次三番確認自己今後不會落下什麼病，才賭咒發誓再也不來招惹，踩着高跟鞋顛顛跑掉。

許嬌睡得晚，醒得卻比葉櫻還早了一刻。

不過並非她習慣如此，而是和她相依為命的親妹妹許婷又不放心地把電話打到了手機上。

許嬌匆匆應付一番，知道不見自己回家，妹妹絕不肯放心去上課，只好連早飯也吃不上一口，要了葉櫻的手機號就匆匆驅車走了。

韓玉梁洗過臉出來，看一眼葉櫻臉上神情，就九成篤定，這丫頭昨晚想必聽見了什麼。

隔着那堵牆，他們説話應該聽不真切，但許嬌一開始沒擋住的叫，和後來自以為很輕實際上頗為清楚的哼，連着鋼絲牀嘰嘰嘎嘎的動靜，葉櫻受驚後睡得不沉，怎麼可能毫無察覺。

不過瞄見她神情中的細微醋意，韓玉梁頗欣。看來這些時的努力，就算刨掉昨晚的救命之恩，也有了不少分量。

他笑眯眯跟到廚房，裏頭空間仄，就只站在門口，柔聲問道：“今早吃什麼啊？”

“下了掛麪，葱花熗鍋，還有荷包蛋。”葉櫻背對着他，低頭小聲回答。

“可要少加醋。”

“做掛麪不放醋的啊。”她怔了一下，疑惑地説，“我昨天給你下的面酸了？”

“那倒沒有，我就是覺得你今早起來後的神情口氣，似乎有點酸。”聽出韓玉梁在調笑，葉櫻沒有吭聲，磕開兩個雞蛋進鍋，默默盯着。

“櫻，許嬌要手機號的時候跟你打招呼了吧？她那兒回頭遇見疑難雜症，可能會叫我過去幫忙。”

“嗯，説了。”她悶悶不樂地説，“治病救人是好事，她打電話，我就叫你去。韓大哥，最近……你也幫診所賺了不少，不行我給你買個手機。她直接跟你聯繫，不經過我更好。”

“那怎麼成，我吃你的用你的住你的，按我們江湖規矩，我就是你的人啊，她要借用，當然得先找你知會一聲。”韓玉梁輕笑道，“你若不點頭，我是絕對不去的。”

“可、可……”葉櫻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道，“可你跟她現在的關係，明明已經比我近了啊。”

“此話怎講？”韓玉梁柔聲道，“你倆要是同時出了事，我百分之百會先救你啊。我跟她昨天才認識，一起救你才彼此了，怎麼能與你相提並論。”葉櫻終於一扭頭，柳眉輕蹙，頗為幽怨道：“你們昨晚……昨晚……我都聽見了。我、我就是沒談過戀愛，可我好歹也是學醫的啊，二十多歲的女孩子了，你真當我什麼都不懂嗎？”

“那又如何？”韓玉梁坦然道，“水夫，按你們這時代的説法……我前兩天才學到來着，叫炮友，沒錯吧？這算得上什麼很親近的關係麼？許嬌離異多年，身心俱疲，昨晚她出力救你，我恩在先，她衣裳不整夜訪我住處，誘惑在後，我既然有一身能讓女人慾仙死的本事，豈能坐視她不理。櫻，你如果也有……”

“沒有！”葉櫻頓時漲紅臉轉過身去，急匆匆攪動鍋裏的面消掉上溢泡沫，“我才沒有，我……沒那麼……那麼……寂寞。”畢竟不願口出惡言，選了半天，憋出寂寞二字，話説出口，她自己心裏都是一震。

這些年自己孤身生活，親人沒有，朋友寥寥幾個，離了孤兒院就跟童年摯紛紛失聯，當真不覺得寂寞嗎？

這話，怕是連自個兒都騙不過。

可寂寞又怎樣，不是兩情相悦山盟海誓，不到許下一生婚約，她絕不做將自己早早獻出的傻事。

她定了定神，一邊關火、拿碗、挑面，一邊認真地説：“韓大哥，我起先不知道你是這樣的……嗯……這樣的風格。昨天……昨天你親了我，我不多計較什麼，畢竟你救了我，我要恩。可我沒有以身相許的意思，我會繼續讓你在這兒落腳行醫，供你吃住，還請以後……你能注意界限，尊重我，也自重，好嗎？”

“我發過誓，絕不勉強做你不願我做的事。”韓玉梁並不着急，只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今後我一定加倍小心，絕不再唐突佳人，惹心愛的姑娘不快。”

“你……”葉櫻有點着急，可不知怎麼説才好，只得端着碗先送去桌上，眉心緊鎖，説，“你也不要老説這種……讓我不自在的話。我不喜歡花心的男人，我希望我愛的男人眼裏只有我一個。可能，你原來所在的時代男人三四妾是常事，但我不是那個時代的女人，我求的，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韓玉梁故意做出傷語調，緩緩道：“好吧，那……韓某就祝你早尋到一個如意郎君，屆時我這礙眼的，一定會另尋他處安身，絕不給櫻你添半點麻煩。”葉櫻神情複雜地望他片刻，輕輕嘆了口氣，拿來筷子，道：“算了，不説了，一會兒要開門了，先坐下吃飯吧。”韓玉梁點頭就座，挑面吹吹，發現熱氣衝着對面葉櫻飄去，便端碗換向旁邊。

葉櫻望着他英氣頗有魅力的側臉，目光復雜，心思漸亂，不覺，一碗掛麪就沱成了疙瘩，食之無味……

早飯吃罷，有韓玉梁坐鎮，葉櫻不再費事化那醜妝，簡單挽起秀髮，就去開門。

韓玉梁藉着出去倒垃圾的機會，往昨晚出手的地方溜達過去，遇見已面孔的街坊，裝作不經意隨口問了兩句，看看那十個抱團僵立的死屍最後怎麼樣了。

不料，附近住户要麼什麼都不知道，要麼就只知道幾個路口外燒了的那一輛車，對近處的事則完全沒人提起。

韓玉梁不願暴破綻，就往那邊多走了幾步。

不過幾個小時過去，那地方，竟什麼都沒剩下。

十具屍體四輛摩托都無影無蹤好像從沒來過，那片空地，也沒看到有巡視檢查的警察。

這時代的捕快，行動都如此之快的麼？還是説……昨晚其實還有同夥在後面，見勢不妙收屍跑了？

韓玉梁暗道一聲僥倖，多虧昨晚後續的對頭沒有跟上，否則，那叫做槍的兇殘暗器伸進來時，他八成正將許嬌得魂飛天外，縱使他一貫警覺最快活時也耳聽八方，被打擾到終究不美。

不願久留犯事殺人的地方，韓玉梁晃了一圈，就將垃圾丟掉，返回診所。

從側門進去之前，他隱隱覺得似乎有誰正在看他，目光如電扭頭一掃，卻沒發現什麼。

他並不當自己多疑，只想着要儘快從那叫互聯網的好東西上多學些知識，好更容易判斷出，有誰在靠什麼手段從他注意不到的遠處觀察着他。

他的直覺沒錯。

遠遠地一座高樓上，反着晨光的窗玻璃內，一個男人站在帶支架的單筒望遠鏡後，拿出手機，撥號。

鈴聲響起的時候，張鑫卓還沒起牀。

昨夜他睡得不好，心情也很糟，所以身邊被子里正睡着的那個女人就吃了點苦頭，負責宣他的慾之外，還不得不額外承載大部分隨着慾一起發的怒氣。

張鑫卓坐起來接電話掀開的被頭下，能清楚地看到，女人白皙的房頂端還殘留着兩排淡紫的牙印。

“三少，我大致心裏有數了。車裏的三個兄弟不好説是誰，但夜裏那十個，應該就是你説的那小子乾的。他今早回現場，似乎驚訝的，應該是不知道我把屍體和車都收拾了。”張鑫卓捏緊手機，在不需要掩飾的地方，屬於另一個世界的猙獰面孔就浮現無餘，“你沒回來跟我當面報告，守在那兒直到現在，就調查出了這個？你倒是跟我説説，那小子用的什麼本事，怎麼就能讓十個滿身腱子的兄弟頭碰頭死成一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