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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言不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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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光初亮。

早晨剛下過雨,院中青石板上猶有濕痕,嶽府後院花園之中,柳芙蓉閒庭信步,面上淡然如水,心中卻愁腸百結。

院試已過去兩,彭憐卻杳無音信,便是夜裏也不曾過來探看,她心中惦記思念,若非實在不妥,只怕早就遣采蘩去問問陸生蓮,這兩彭憐是否只到她房裏去了。

前幾還好,她心知彭憐準備應考不便分心,倒也不如何思念,只是院試結束,便連丈夫都賦閒起來,彭憐卻一面都未過,柳芙蓉心中既惦記着情郎認親之事,又擔心他另有新歡卻忘了自己這舊人。

如此胡思亂想,昨夜她睡得極不安穩,夜裏更是噩夢連連,晨起時抹了不少脂粉,這才遮去面上疲乏之

采蘩緊隨左右,回頭看了一眼,見幾位丫鬟僕婦隨在身後遠處,便小聲説道:「夫人若實在惦記,不如奴婢前去尋訪一番公子下落?」柳芙蓉聞言身形一頓,回頭看了一眼采蘩,隨即搖頭説道:「莫説你不知道他住在何處,便是知道,如此冒昧登門也是不妥。」她繼續緩緩而行,輕聲説道:「再派人捎信給溪菱,讓她抓緊回來一趟,我有要事與她相商。」

「儘早剛下過雨,只怕行路不便,三姑本來就不願回來,這般天氣,只怕更加不願出門……」柳芙蓉搖頭説道:「道路泥濘馬車難行,她又不是不會騎馬,這個難不住她。」采蘩連忙答應,隨即領命而去。

柳芙蓉閒走幾步,正要去路邊看花,卻見采蘩急匆匆去而復返,跑過來氣吁吁説道:「夫人!三姑回來了!已到了前院了!」柳芙蓉一愣,隨即輕聲喝道:「慌慌張張什麼樣子!」如今她與采蘩知心,自然不肯過分苛責,只是説道:「既然回來了,一會兒便請她來我房裏,茲事體大,我卻也不能太過殷勤才是。」采蘩嬌吁吁,只是不迭點頭。

柳芙蓉心中砥定,卻是款款而行,反倒有了遊玩興致,細細賞起花來。

花期將至,路邊一叢木芙蓉花含苞待放,鬱鬱葱葱粉白各異,柳芙蓉細細觀瞧,不知想到什麼,俏臉微微暈紅起來。

「嫂嫂倒是好興致呢!」遠處行來一人,一身素雅打扮,正是小姑嶽溪菱。

柳芙蓉細細打量,果然岳家四女之中,溪菱最是得天獨厚,相貌秀美身材玲瓏,便是這般年紀,卻也一如少女一般,舉手投足間又風情無限、媚意叢生,難怪那少年情難自,便是自己若是男兒身,與這般女子朝夕相對,怕也忍不住胡思亂想、夜不能眠吧?

「溪菱來的倒快,方才我還命采蘩捎信給你,不想竟便到了!」柳芙蓉笑意盈盈了上去,受了嶽溪菱一禮,笑着説道:「溪菱怎麼回來的?天剛下過雨,路上不好走吧?」

「跟莊上借了匹馬,自己一人騎着回來的。」嶽溪菱扶着柳芙蓉,姑嫂二人一起朝前走去,「卻不知嫂嫂如此着急喚我前來所為何事?」柳芙蓉笑道:「溪菱還是這般直接!既如此,我也不與你虛言,如此着急尋你回來,只是為了一樁事情,如今凝香年紀不小,總要尋個合適人家,我思來想去,便想着憐兒今年已是十五了吧?兩個孩子相差不到一歲,倒是也算良媒,若真能成就姻緣,兩家親上加親,豈不更好?」嶽溪菱細看柳芙蓉,見她一如既往畫着濃妝,面容緻,氣更是出眾,雖有些疲憊之態,卻是難掩額頭風得意之,她心中暗道,果然愛子所言不虛,細看這柳芙蓉面容,實在與之前那般幽怨神態天差地別。

被小姑如此打量,柳芙蓉不由有些心慌,若依舊而論,兩人便是姑嫂,若從彭憐處説,眼前女子便是自己婆婆,嶽溪菱不知就裏,她卻心知肚明,一念至此,便覺有些詭異。

嶽溪菱卻道:「相差一歲倒是不算什麼,凝香沉穩持重,相夫教子必是極好的,只是……」聽她沉不語,柳芙蓉便是一愣,卻聽嶽溪菱又道:「只是憐兒如今下落不明,他與凝香素未謀面,彼此情意如何尚且不知,如何便能就此定下終身大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裏容得小輩們自己做主!」柳芙蓉素手一揮,不以為然説道:「凝香這邊,我便儘可做主!憐兒那裏,你這當孃的決斷便是,豈容旁人置喙?」嶽溪菱莞爾笑道:「這卻不然,男女之事,總要你情我願才好,當年我這做孃的便是如此,豈能到了自己兒子身上,便要他循規蹈矩,聽甚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那……那……」柳芙蓉一時無言以對,便又問道:「那以你之意,該如何才能成就此事?」

「總要等到憐兒尋上門來,到時他功成名就,與凝香兩兩相得,嫂嫂與我再出面張羅不遲。」柳芙蓉聞言一怔,心説到時黃花菜都要涼了,可彭憐近在咫尺不便要認親,此事她卻無法宣之於口,那彭憐不來登門認親,她便急的白頭,卻也於事無補。

若再遷延時,只怕那洛家便要嫁女,有彭憐老師主持,真個定下婚約,自己女兒自然無緣,到時自己只怕也再難與彭憐相聚。

心念至此,柳芙蓉暗暗咬牙,回頭看了眼婢女采蘩,見丫鬟心領神會止步不前,這才邊走邊對嶽溪菱説道:「不瞞溪菱,憐兒已與我見過,約定院試過後便來認親,左右便是這兩之事了。」嶽溪菱故作驚訝説道:「憐兒何時來的?嫂嫂為何不曾知會於我!」柳芙蓉面微紅,只是説道:「事起倉促,我託人捎信催你回來,便是由此而起。」

「嫂嫂卻是與憐兒如何相識的?」柳芙蓉哪知嶽溪菱明知故問,巧言説道:「那去觀中進香,溪菱未曾同去,那孩子過去刻意尋訪試圖偶遇,不成想卻與我遇見了,一番談才知竟是溪菱愛子!」嶽溪菱見柳芙蓉不肯輕易承認姦情,便又説道:「既是如此,嫂嫂可知憐兒此時身在何處?」

「這我卻是不知,當匆匆一晤,他只説功名未就,不肯輕易過來相認,只怕惹你失望,是我一番苦勸,才肯院試過後便來認親的,若是以他本意,怕是要鄉試中舉了才肯過來相認……」嶽溪菱心中好笑,卻也不願戳穿嫂嫂,只是説道:「既是如此,那邊只等憐兒上門便是……」

「憐兒那孩子我已見過,相貌俊俏,身子結實,更難得格温和,知書達禮,與凝香實在良配,你我姑嫂不如早做打算,免得夜長夢多才是!」嶽溪菱佯裝訝異,好奇問道:「嫂嫂可是還有何事瞞我?不如全都與我説了,免得橫生枝節反而不美……」柳芙蓉如何能説自己不過是戀姦情熱,想讓女兒與彭憐成就良緣,自己才好近水樓台先得月?

其實在她心中,並不如何覺得女兒凝香非嫁彭憐不可,彭憐雖是良人,女兒卻也不是非他不可,畢竟以岳家家學淵源資財雄厚,想要尋個上等人家自是不難。

尤其彭憐本是私生,做個情人倒是綽綽有餘,若是有心攀附權貴,只怕分量差了太多,便是有些錢財,又如何與自家比得?

是以柳芙蓉從未想過,無論彭憐還是嶽溪菱,面對自己主動要求,竟都如此不以為然,彭憐不知天高地厚還好,柳芙蓉對他言聽計從也不敢生出不滿之心,對上小姑嶽溪菱,臉卻立時便有些不好起來。

嶽溪菱聰慧至極,哪裏不知道嫂嫂心裏作何想,只是她今前來本意便是要試探柳芙蓉心思,見她如此篤定要與自己結成兒女親家,便知愛子所言不虛,若非真與憐兒成,以柳芙蓉如此明勢利,如何肯這般折節求嫁自家女兒?

原來昨彭憐訪母,雖與應白雪白,卻不到中午便即回返,當時母子二人便已約定,彭憐與應白雪回城打聽購置房產之事,今晌午前後便來認親。

正是因此,嶽溪菱才起個大早單人騎馬歸來,為的便是兒子到時前來認親方便,此時一番試探,果然嫂嫂已是愛子下之臣,心中既覺快意,又替兄長不值,一時心中鬱郁,竟是忘了回應嫂嫂柳芙蓉。

柳芙蓉見嶽溪菱寂然不語,還以為她故意拿捏自己,當下沉了臉説道:「既然溪菱不遠,嫂嫂也不便勉強,我有些倦了,溪菱若喜歡園中景,便自己遊玩吧!」説罷,竟一拂袖子轉身去了。

嶽溪菱摸不着頭腦,隨即這才反應過來,苦笑一聲也不攔阻,心中只想着,等後慢慢着落兒子與她細細分説便是。

如今既已確信嫂嫂柳芙蓉已被愛子征服,除了對不起兄長外,可以説百利而無一害,便是兄長那裏,如今得了三房姬妾,既能為岳家延續香火,又有紅顏知己作伴,可謂面子裏子都有了,倒也不算什麼。

其實嶽溪菱心中明瞭,便不是被愛子捷足先登,柳芙蓉偷人不過早晚之事,夫婦之間,陰盛陽衰,由此而生姦情不過早晚之事,柳芙蓉拖延至今方才與愛子成,若是換成自己,只怕早個七八年前都無法忍耐紅杏出牆了。

她天豁達風,與柳芙蓉其實頗為相投,姐妹四人中,她與柳芙蓉最是相得,當年留書出走之前,姑嫂二人便極是投緣,想來便是由此,柳芙蓉與彭憐方才一見傾心不可自拔。

嶽溪菱放下心思,見園中芳草萋萋枝繁葉茂,竟是毫不在意柳芙蓉不喜,自在賞起花來。

姑嫂二人這邊不歡而散,彭憐與應白雪卻自得其樂,好不快活。

原來二人昨歸來,先便在酒肆用了午飯,隨後並肩來到一處房牙居所,卻是一間臨街藥鋪。

鋪子坐東望西,裏面南邊牆上擺着藥櫥,北面牆上掛着不少卷軸,上面畫着房屋坐落、前後幾進、作價幾何等等,圖畫雖不如何緻,卻也頗具功底。

彭憐細細去看牆上畫軸,應白雪過去與藥櫥櫃台裏面老者作揖問道:「老人家請了!此地可是房牙所在?卻不知牙人何在?」那老者年歲不小,已是滿頭白髮,上下打量應白雪一眼,捋須微笑説道:「你這女娃這般貌美,女扮男裝卻是多此一舉了。此間房牙本已傳於小兒,只是他今外出訪友未歸,説不得小老兒重舊業,接待兩位貴客一回!」被他一眼道破行藏,應白雪也不懊惱,只是心中暗喜被老者叫做「女娃」,她自病癒之後,容顏相貌已是大改,再也不似三十七歲成婦人模樣,以她如今容貌,便説她二十出頭,怕也毫不稀奇。

應白雪笑着拱手説道:「出門在外圖個方便而已,我們夫婦二人有意在省城安居立業,卻不知老人家有何推薦?」老者出了櫃枱,笑着招呼彭憐説道:「公子莫再看了,牆上掛的都是吾兒賣之作,不過華而不實之物,若要誠意買房,且到裏間來罷!」彭憐聞言一愣,見應白雪促狹一笑,才知自己經驗淺薄,卻是不知不覺了怯,心中暗自惱怒,隨在應白雪身後,便輕輕捏了婦人一下。

應白雪毫不在意,反倒故意扭了幾下兒,當先一步進了內院。

原來此地前店後宅,院中晾滿各草藥等物,彭憐耳聰目明,看到南邊廂房門扉抖動,知道院中原來有人,聽見門響這才躲了起來。

那老者笑道:「家裏老伴和兒媳婦在院中磨藥,小門小户沒見過世面,有些失禮,貴客磨藥見怪才是!」

「不怪不怪!」應白雪笑笑擺手,讓了一步隨在彭憐身後,進門前學他故技重施,也在少年上抓了一記。

彭憐心中暗自好笑,若無其事進了北面廂房,卻見屋中牆壁上掛滿卷軸,上面各房屋圖畫,琳琅滿目掛了卻有六七十幅,一眼望去凌亂不堪,畫功更是糙,與外面牆壁相比,實在相差甚遠。

「卻不知二位想買多大房屋,準備從事何等營生?」老者禮讓二人坐下,從門口接了水壺進來沏好茶水,這才在一方長案後坐下,問起二人買房需求。

應白雪端起茶杯輕飲一口,發覺味道竟似不錯,便又喝了一口。

彭憐一旁笑道:「卻不知這裏又有何講究?」老者拈鬚微笑説道:「這裏自然有些講究,若你二人要臨街開鋪做些生意,自然便要尋那位置繁華所在,其中是開酒肆茶樓,還是賣皮山貨,中間也都各有不同……」應白雪放下茶杯,笑着説道:「我家相公不通俗務,倒叫老人家見笑了!實情便是我家相公赴省趕考,眼見省城果然滿目繁華通便利,又兼文風厚重遠勝家鄉,這才動了定居之意,想着置辦一處僻靜宅院,眼見鄉試在即,也好安心備考,不必忍受客棧吵鬧喧囂……」老者點頭説道:「既是如此,小老兒便心裏有數了,這邊倒有幾處宅院適合,不如二位且來看看!」老者起身尋了一竹竿,在牆上挑了六七幅卷軸下來,鋪在長案上依次攤開。

二人湊過去看,卻見宅院從小到大依次排開,最小者僅有一進院落,便與二人此時所住差相彷彿,只是地段偏僻,清幽倒是由於,便捷之處實在遠遜。

彭憐不明究竟,應白雪卻看得明白,棄了最後那間大宅,卻將倒數第二章卷軸拿起,笑着問道:「妾身看這宅院面積不大,因何要價如此高昂?」老者眼中閃過敬佩神,不住點頭衝彭憐説道:「尊夫人持家有道,公子卻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他接過應白雪手中畫幅,眉飛舞介紹説道:「不瞞二位,這處宅院如此昂貴,首要便是位置上佳,這裏緊鄰城東州府衙門,出門便是東門大街,左鄰右舍俱是達官顯貴,左邊這家,便是劉府,祖上京裏為官,如今家中也是枝繁葉茂;右邊則是趙宅,趙家老爺財雄勢大,常年往東邊販賣珍珠的;宅院後身便是一條巷,雖是小門小户居多,然則各個都是有正經營生的清白人家……」

「至於這宅子為何高昂,比後面這座五進七間貴出一般有餘,卻聽小老兒細説,」老者飲了一口茶水,這才説明原委,「這宅子前朝就起了,年頭只怕不必那府衙短些,內裏房舍雖少,佔地卻極是廣大,與左鄰右舍相比,卻是大出去一倍不止,這般風水寶地,若是家資殷實,慢慢擴建開來,豈不順心稱意?」

「更有一樁,這宅子雕樑畫棟,隨處可見便是古古香,稍微裝飾,那份厚重底藴便是得天獨厚,正適合公子這般讀書之人居住!」老者唾沫橫飛,不住口説道:「小老兒算過,這宅子光是狀元郎就出過不少,公子若是搬了進去,那是必然高中的!」任他説的如何天花亂墜,應白雪卻仍是笑而不語,等老者説完,這才莞爾笑道:「這房舍果如老丈所言如此絕妙,為何竟積壓多年無人肯買呢?」老者聞言一愣,卻聽應白雪又道:「雖是微不可察,這卷軸卻多少有些變,妾身雖不懂古玩,最近卻是沒少折騰,單看着畫卷,怕是已陳了七八年光景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