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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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煙帶着巨大的聲響滾滾而來,不時有血點甩到他臉上。那名軍官將佩刀橫在身前,握緊刀柄,等待着被黑煙噬的一刻。
忽然“嘎吱嘎吱”一陣怪響,黑煙在距離他尺許位置猛地停下。
那軍官看到一個黝黑的大鐵塊在自己鼻尖不到一寸的位置前轉動着,速度越來越慢,出上面用拙劣的手筆畫出的兩隻眼睛,還有一張歪歪斜斜的嘴巴,最後“咔”的一聲停下,就那樣與他大眼瞪小眼地凝視着。
那名軍官嚥了口唾沫,呆呆看着面前的大鐵塊,腦中亂紛紛的,沒有半點死裏逃生的喜悦。
這究竟是個什麼怪物啊!大鐵塊下面是一個像是身體一樣的長方塊,方塊兩側各有三個一人多高、樣式古怪的輪子。每一個輪子周圍都佈滿尺許長的鋸齒,上面沾滿血跡和碎。被這樣一個東西碾過而切成
片等於撞上頭彩,一般情況應該直接變成
餡……
一道紫的影子如
雲般飄來,落在怪物頭上。那名軍官抬起眼睛,然後他看到了自己此生所見過最美麗的少女。
瑩潤如玉的面頰、寶石般的紅、明淨如水的眼眸……那少女一顰一笑都
出無比的天真而純美,散發着近乎聖潔的光輝。但此時與那具血腥的機器放在一起,形成一幕詭異的畫面。
“又壞了呢……”少女懊惱地拍了拍大鐵塊,一邊好看地擰起彎眉。
然後那名軍官看到了自己這輩子所見過最猥瑣的一個老頭兒。
“俺就説這東西不好使……”老頭兒袖着手,一臉興災樂禍的表情,嘰嘰歪歪道:“一個大鐵疙瘩懂啥啊?上足勁兒也跑不了一里地,淨瞎耽誤工夫。”少女練地打開大鐵塊,取出幾個怪模怪樣的零件,然後從一個小鐵盒裏面拿出一團白
的粉末。
老頭兒一看,嘴角搐起來,滿臉心痛地説道:“咋地又使淨了呢?”少女攤開白
的手掌,“一塊龍睛玉不夠哦。再拿一塊好啦。”老頭兒哭喪着臉道:“我説丫頭,小程子拿大爺的錢不當錢使,你好歹給大爺省點。這年頭兵荒馬亂的,大爺手裏也不寬裕啊……哎喲哎喲!太大了!你換個小點兒的啊!”少女拿出一顆小小的碎玉正要投進去,又改了主意。她拿出一個奇怪的圓形物體,隔着透明的蓋子看了看裏面的指針,“咦?一顆龍睛玉只支撐了不到二十分鐘呢!喂,是不是你的傀儡術不好用了?”老頭兒頓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胡説!本座的傀儡術是黑魔海嫡傳!怎麼會不好用?”少女皺了皺鼻子,把那顆龍睛玉丟給老頭兒,“好啦,你要是心痛,人家就不用好了。”
“不行!你一定要用!”老頭兒不由分説地把龍睛玉硬給她,一邊道:“巫宗的傀儡術,本座已經破解了二十餘年!諸般法門瞭如指掌!哈哈,本座知道了!那顆龍睛玉不過是太小,容納不了本座的通天巫力!來來來來,本座再給你一塊,肯定好使!”少女笑眯眯接過老頭兒遞來的龍睛玉,連那塊小的也沒忘了拿回來,“別生氣哦,人家會試的。”老頭兒一張老臉笑得像菊花似的,
着手道:“放進去!快放進去!這麼大一塊,跑到臨安都夠使了。”少女把兩塊龍睛玉託在掌心,星目
出
人的光彩。那軍官幾乎忘了自己在戰場上,眼睛愣愣望着少女如白玉般的纖指,彷彿置身在夢幻中。
那少女把兩塊龍睛玉全都收進袋子,然後拍了拍小手,“人家忽然想出一個好主意呢!你瞧……”少女纖手一轉,白的掌心托出一隻小小的玉瓶,笑盈盈道:“都盧難旦妖鈴!”老頭兒看了看那隻裝了自己兩塊龍睛玉的袋子,又看了看玉瓶,臉上浮現出一種發現自己上當了的覺悟,半晌才痛心疾首地説道:“紫丫頭,你跟着小程子學壞了哇……”少女收起袋子,笑靨如花地説道:“人家現在跟着程頭兒,不會養家怎麼行呢?”説着她抬起小手,那名軍官還沒有意識到危險,少女如冰似玉的白
纖指已經穿透皮甲,刺進他的
膛。劇痛間,他彷彿
到自己的魂魄被人強行從
體中
離,飛向少女手中黑
的瓶口。
失去意識的剎那,他聽到那少女的輕笑聲,“給鐵傀儡裝個陰魂,説不定比傀儡術還好用……”※※※※※“風十里揚州路,捲上珠簾總不如!”望着御街繁華的市面,秦檜興致大發。
“喂,臣兄,”程宗揚沒好氣地説:“這是臨安好不好?”自己若有死
臣一半的才情,説不定就能和李師師一道遊御街了,哪兒用天天帶着青面獸、金兀朮這種大號牲口在街上瞎逛。
秦檜灑然笑道:“雖非一景,此情如一。公子請看,前面便是叩天石了。”一座巍峨的城門出現在御街西側,門上的石匾刻着“朝天門”。兩隊衣甲鮮明的軍守在城門前,刀槍林立,氣勢威嚴。朝天門正前方臨街的空地上,放着一塊丈許大小的巨石,石面平整如鏡。
“據説此石以槌擊之,其響如磬,可聲聞數里。宋國先主特意陳之於宮城門前,百姓有冤者,叩石而訴,宮中其應如響,因此名為叩天石。”程宗揚的注意力卻在叩天石中央。一柄長劍猶如天外飛來,劍身斜斜入地面數尺,將叩天石切成兩半。雖然經歷過十餘年的風雨,劍穗已經褪
,但劍身沒有絲毫鏽跡,依然光亮如新。只不過……這劍實在太長了點!單是地面
出的部分就不下五尺,加上地下的部分,總長度超過七尺。一柄佩劍硬生生作出斬馬刀的風範來,拉風到了極點。
程宗揚腦門的血管突突直跳,指着那柄劍,手抖得和風一樣,半晌才擠出一句:“好霸氣!”心裏卻道:嶽鳥人你真夠無恥的!
秦檜念着劍上的銘文,“‘號令天下,莫敢不從!’——這便是武穆王當親身所帶的佩劍了。武穆王蒙冤,王真人便是攜此劍獨入臨安,在宮門前一劍破石。積威所至,至今無人敢輕動,可惜此劍的名字卻無人知曉。”
“怎麼沒有?”程宗揚道:“你看看後面,肯定還有兩句:‘倚天不出,誰與爭鋒’——這就是他母親的倚天劍!”
“四句劍銘屬下也聽説過,但這句‘倚天不出,誰與爭鋒’似是指倚天劍仍未出世。至於此劍之名,應該別有來歷。”
“錯不了,這就是倚天劍。”程宗揚冷笑道:“那個鳥人只要能拉風,還管什麼語法對錯?”家主提到嶽鵬舉向來沒什麼好口氣,秦檜一笑置之,説道:“公子要不要仔細看看此劍?”
“不看了,一把不值錢的贗品劍有什麼好看的。”
“此劍雖然是武穆王的佩劍,武穆王卻不是它的第一個主人。”
“哦?”秦檜油然道:“傳言此劍是上古傳下來的神兵,得此劍者可得天下,公子可有興趣一試鋒刃?”程宗揚看了看那柄“倚天劍”,又看了看秦檜,然後笑眯眯道:“少來哄我!還天下呢!嶽鳥人不光拿了劍,連字都刻上去了,結果呢?”
“武穆王劍起風雲,一世之雄也!”
“人都沒了,再英雄有個用。爭霸天下的美夢讓別人去做好了,我就是個商人,賺點小錢,過幾天安心
子就行了。”秦檜道:“天下也是生意。”程宗揚停下來,半晌才笑道:“有點意思啊,
臣兄。”
“這番生意,會之願為家主前驅。”
“一步一步來吧。”程宗揚敲了敲車廂,“去便門瓦!”※※※※※第297章·鮮菜説起六朝的銷金窟,莫過於各處會館。館中燈紅酒綠,舞樂蹁躚,妖姬孌童,令人心醉神。絲竹繞耳、佳人在懷之際,一擲千金的豪客比比皆是。
不過對於一般平民來説,那些會館都是可望不可及的所在。因此在一些繁華的城市中,面向平民的玩樂場所應運而生,臨安人最耳能詳的就是瓦子。
瓦子又稱瓦舍、瓦肆,內設不同的表演區,以棚為名。棚內設有用來表演的舞台,因四面圍着欄杆而得名“勾欄”。勾欄裏通宵演出相撲、影戲、雜劇、傀儡、唱賺、踢、琴曲、戲法等各種節目。單臨安一地,就有瓦子二十四處,單獨只設一個勾欄的獨勾欄瓦子還不計算在內。其中最大的北瓦有十三座勾欄,除了各
演出,更有看相、算卦、洗補衣物、酒水飲食、賭博……等等服務,比現代的娛樂城服務更加完善。
臨安的瓦子通常以所在位置命名,便門瓦就位於臨安城東南的便門之外。眾人一進門,侍者便了上來,只不過見程宗揚帶着兩名獸蠻僕從,也不敢饒舌,老老實實地唱了個肥諾。
程宗揚報了張官人的名號,侍者道:“貴客裏邊請!”一邊領着眾人來到裏面的牡丹棚。
瓦子中絲竹管絃之聲不絕於耳,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東側一處大棚便是牡丹棚。繫着綵帶的大門外有一張逍遙榜,上面貼有各紙條,寫着“史書喬萬卷”、“御前雜劇何宴清”、“作場相撲撞倒山、鐵板踏”、“清唱諸宮調晴州碧雲館花如媚”,“説經長嘯和尚”
…
…前面是演出的節目,後面是表演者的姓名。
牡丹棚中間有一座半人高的木台,四面圍着欄杆,後面有個出口通向戲房,便是藝人表演的勾欄。程宗揚進來時正看到兩條大漢在台上相撲,兩人都是一身的短打扮,筋骨如鐵,皮膚如銅,往台上一站,如鐵塔一般威風凜凜,單是這賣相就值幾個銅銖。兩人身手矯健,花巧又多,在台上你來我往地演出諸般技藝,引得勾欄外一片喝彩聲。
青面獸和金兀朮看得牛眼都快瞪了出來,只見台上兩人龍騰虎躍,忽然一個虎撲撞作一團。雙方貼身相鬥,險象環生,青面獸盯着兩人的手腳,表情乍驚乍喜,一副沉浸其中的樣子,金兀朮頸後血管怦怦直跳,倒有幾分像是忍不住躍躍試,讓程宗揚趕緊把這兩頭牲口拉走,免得生出事來。
秦檜笑道:“城裏的相撲多是花架子,真要看相撲,還得到城外去。那邊的地下相撲場不但有六朝擊技高手,聽説還有幾名獸蠻相撲手。一場輸贏可達數萬銀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