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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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敵騎面殺來,為首一名大鬍子敵將怒馬如龍,威猛如虎,正是第六軍都指揮使郭遵。
郭遵雙手持槍,從鞍上側過身,與臧修的雷霆刀硬拼一記。臧修沉坐馬,雙腿沒入雪泥,雷霆戰刀刀身的光澤微微一黯。
郭遵沒有理會臧修,戰馬白的四蹄風一般馳過瀝血的雪原,徑直朝月霜馳去。單看她身邊的衞士,就知道這女子是敵寇的緊要人物,只要殺了她,便能重挫這羣悍匪的士氣。
月霜絲毫不懼,長劍匹練般捲起,劍身透出耀目的光華,一招伏魔,已經用上王哲親傳的真武劍。
郭遵滿擬將她一槍刺死,見到她使出的劍法,又改變了主意。鐵槍一沉,由直刺變為下壓。月霜長劍遞到一半,就彷彿被千斤巨石牢牢壓住,連接運了幾次力也未能掙。
錯馬而過時,郭遵右手張開,一把抓住月霜的甲。月霜驚怒之下,抬手挽起
側的手弩,朝郭遵
去。
郭遵頭頸微微一擺,閃過弩矢,接着將月霜從鞍上拽起。魯子印暴喝聲中,雙手各起一
長矛,朝郭遵刺來。郭遵鐵槍揮出,不等他變招,便擊在他矛杆中間,將他雙矛一併砸斷。
月霜被他抓住甲,玉頰漲得通紅,雙手擰住郭遵的手腕,一記鞭腿踢向他腋下。忽然
口一麻,一股強勁的真氣透體而入,先封住她
口幾處要
,然後透入氣海、石門二
,將她丹田牢牢制住。
郭遵提槍開魯子印,隨手將月霜放在鞍上,坐下的烏雲蓋雪如通人
,倒退數步,然後朝橫裏一縱,躍出臧修等人的圍攻。
月霜體內數道真氣亂紛紛在經絡間遊走,勉強提起一些,遇到被封的道便即潰散。她知道自己的修為與郭遵差得太遠,但仍舊不甘心,拼命摧動真氣。
戰場上除了程宗揚手下一支,還有幾支以星月湖舊部為主的隊伍,分散在戰場各個角落。看到月霜被擒,周圍的星月湖舊部紛紛放開對手,趕來截殺郭遵。勝利的天平逐漸向捧軍一方傾斜。
月霜咬緊牙關,竭力衝開被封的丹田,眼前奔躍的戰馬,頭上扎着額帶的僱傭兵,全副武裝的鐵騎,赤上身狂呼猛斗的驍騎不斷閃過。忽然刀光一閃,兩柄雪亮的鋼刀對着自己的脖頸猛劈過來。月霜瞪大眼睛,別人都是捨命與郭遵廝殺,那個無恥的膽小鬼出手的目標竟然是自己!
郭遵剛擒下月霜,當然不肯讓她這麼被殺,他橫過鐵槍,挑開雙刀,卻見那年輕人雙刀一展,刀光霍然綻開,使出一輪剛猛之極的招數,攻擊的不僅有自己剛擒下的俘虜,還有自己的要害和戰馬。
郭遵濃須飛揚,鐵槍連刺,將他的攻勢盡數擋下,接着右手拔出鐵鞭,霹靂般揮出,將那年輕人的鋼刀一舉磕飛。
程宗揚等的就是這一刻,趁郭遵雙手都拿着兵刃,他握住袖中的匕首,舉臂擋住郭遵的鐵鞭,然後一把抓住月霜,將她拖下馬來。
郭遵鐵鞭一震,砸在那年輕人臂上,卻如中鐵石,他眉峯微微一挑,左手的鐵槍隨即劃了半個圈子,朝那年輕人刺去。程宗揚把月霜抱在前,轉身
背一弓,用背脊硬捱了郭遵鐵槍一擊,然後騰身躍出。
槍尖“砰”的一聲鈍響,卻是刺中了那年輕人背後的盾牌。郭遵策馬追,一名傭兵漢子捨命撲來,吼道:“直娘賊!敢傷副隊長!這是摳我老敖的眼珠子哇!”遇上這麼個不要命的狂徒,郭遵也不得不收斂心神,
槍與他戰在一處,眼看着那個年輕人幾個起落,消失在千軍萬馬中,他微微皺了皺眉。
程宗揚用背脊承受住郭鐵鞭一擊,一口血幾乎噴了出來,他咬牙切齒地抱住月霜,一路狂奔,朝星月湖軍士的陣列逃去。
月霜咬牙道:“放開!”程宗揚用盡法寶才把她搶出來,看着她厭憎的眼神,頓時氣都不打一處來,叫道:“裝什麼裝!我又不是沒抱過!”月霜瞪着他,通紅的臉突然間變得雪白,片刻後猛地吐了口鮮血。那口血寒氣四溢,裏面還有細碎的冰晶,落在
甲上立即凝結起來。
程宗揚瞪目結舌,過了會兒才叫道:“你傻啊!受了傷還胡亂衝,你不要命了?”月霜櫻
顫抖着,勉強吐出一個字:“滾……”説着又吐出一口血。
程宗揚一口氣奔到陣後,勉強止步時,兩腿都有些不聽使喚,一跤坐倒,險些把月霜扔出去。
一雙手接住月霜,王韜道:“月姑娘受傷了嗎?”
“死不了!”程宗揚叫道:“受傷的不止她一個,我也受傷了啊。幹!郭鐵鞭這一槍真夠狠的……”郭遵已經將敖潤到下風,就這時,遠處懸着豹尾的大纛向後一擺,發出撤軍的命令。郭遵冷哼一聲,放開這個幸運的傢伙,帶着麾下的騎兵馳回中軍,與主將的大營合兵一處。
這一刻定格在下午三點十五分。從早上七點開始,雙方几度攻守,整整鏖戰了四個時辰,死傷超過三千人。
宋軍傷亡最為慘重,王信的第三軍幾乎不復存在,由於黃德和的臨陣逃,盧政的第七軍只剩下兩個半營,郭遵第六軍的兩千騎兵也折損三成。但更重要的是,宋軍有半數以上步卒都凍傷了腳,隨着戰事的拖延,情況只會越來越嚴重。
江州軍一方,崔茂和王韜的兩個營傷亡接近三分之一,尤其是神營的幾波箭雨,使傷亡數字大幅增加,連崔茂也負了傷。至於程宗揚帶來的人馬,五個班的星月湖勁卒還有半數能戰,兩百僱傭兵則在驍騎營的衝擊下損失了四成,連遠遠躲在陣後的馮源都被角弓
中一箭。
這時候便看出僱傭兵與真正百戰之師的區別,僱傭兵投入戰場最晚,作戰範圍也僅限於第一道溪水附近,接戰之初,僱傭兵還能憑着勇氣與宋軍對攻,隨着傷亡的增加,僱傭兵的士氣迅速低落。好在有杜元勝、蘇驍和敖潤等人約束,總算沒有出現陣前逃散的局面。這時趁着敵軍撤退的空歇,連忙整隊。
王韜雙掌按在月霜背上,雖然是寒冬天氣,他頭上卻冒出絲絲縷縷的白霧。月霜臉蒼白,
角的血跡已經結冰,看得出這丫頭體內發作的寒毒苦楚萬分,卻死死咬住牙關,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王韜已經解開她被封的道,卻對她體內的寒毒束手無策。崔茂坐在一旁,半邊軍服褪在
下,一名軍士正用雪團幫他清理肩、肘的傷口。
程宗揚用望遠鏡看着宋軍,一邊道:“劉平好像要退兵了。”崔茂道:“想硬吃掉我們這點人馬,只怕崩了他們捧軍的牙,等二團的直屬營出來,劉平想走也走不了。老七,怎麼樣?”王韜鬆開手掌,“要壓下寒毒也不難,但這股寒毒藏於丹田,與氣血相連,如果強行壓制,下次發作為禍更烈。最好設法徐徐發散。”
“不對啊。”程宗揚忽然道:“他們好像放棄來時的大路,改走小路了。”崔茂不以為意地説道:“宋軍也有明人啊。”程宗揚放下望遠鏡,“怎麼回事?宋軍怎麼放着大路不走,走小路呢?”
“多半是有人發現大路雪厚盈尺,小路沒有積雪吧。”程宗揚怔了一會兒,然後抬手劃了一個圈子,“你們不會就在三川口下了這場雪吧?”崔茂屈伸了一下手臂,説道:“方圓十里。再遠就顧不上了。”程宗揚叫道:“你們這也太偷懶了吧?”
“你知道下這樣一場雪,需要耗費多少力氣嗎?”崔茂道:“這場大雪,至少抵得上兩個營!”王韜送入一縷真氣,讓月霜沉沉入睡,一面道:“此地寒氣太重,要趕快把月姑娘送回去。”説着他和崔茂都看着程宗揚。
程宗揚道:“行了,我就知道這是我的活兒。只不過這會兒正要緊的時候,我們撤軍沒關係嗎?”
“放心。”崔茂淡淡道:“劉平若不趁着這個機會逃命,就是個傻瓜。”※※※※※第242章·取陽程宗揚帶着殘存的僱傭兵撤離戰場。離開三川口不到半個時辰,路上的積雪已經消失,有人道:“怪事,這邊怎麼一點雪都沒下?”馮源道:“山上下雪山下晴,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喂,程頭兒,真有那麼大的龍睛玉嗎?你別蒙我啊。”
“……馮大法,你要是個女人,鐵定是個死摳的八婆!”與來時相比,程宗揚帶的人馬人數雖然少了四成,馬匹卻多了一倍。由於宋軍是主動撤退,來不及收攏馬匹,大量無主的戰馬棄置在第一道溪水之後,程宗揚臨走時便把能帶走的馬匹全部帶走。
他本來想留些人手給崔茂和王韜幫忙,但那些僱傭兵經歷了剛才一番血戰,鋭氣已喪,留下來也派不上什麼用場,程宗揚索讓他們帶上重傷的軍士,一同撤回江州,只留下兩個班的星月湖舊部。
一營和六營一共六名上尉連長,但六營的肖渾在大草原戰死,一營的趙譽又被郭遵格殺,現在還剩下杜元勝、蘇驍、臧修、徐永四人,這時除了臧修,其他幾人都留在三川口,協助四營和五營作戰。
這一仗雖然能稱得上以少勝多,但慘烈的血戰令眾人都心有餘悸,一路上氣氛沉悶。程宗揚乾脆宣佈,所有參戰的僱傭兵,包括傷者在內,每人分一匹馬。
晉宋都缺乏馬匹,一匹馬差不多能賣到二百個銀銖,何況這些都是上好的戰馬。聽到這個消息,僱傭兵頓時歡聲一片,受挫的士氣又重新振作起來。
隊伍中有十幾輛大車,從戰場撤回的一百多名傷者都在車上,最前面一輛車內用布幕隔開,單獨給月霜留出空間。臧修寸步不離地跟着大車,他在郭遵手下吃了暗虧,兩道受創的經脈還沒有復原,對於月霜的受傷更是大為自責。
敖潤右被郭遵的鐵鞭掃到,如果不是宋軍撤退,一條腿便廢了。他受了傷還閒不住,有事沒事便過去瞧瞧月霜,生怕她有什麼不妥。倒是馮源捱了一箭,仍然興高采烈,和傭兵們説起自己放的火牆,手比腳劃,口沫橫飛,恨不得把火牆再加高加長十倍,聲勢再放大百倍。
當晚眾人出了烈山,在山腳宿營。雖是冬季,原野上仍頗有綠意,回想起剛才在三川口冒雪衝風一場血戰,都不有種恍如隔世的
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