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砰”的一聲，背脊重重撞在一片堅硬的地表上。程宗揚眼冒金星，渾身的骨骼彷彿都被摔得散開，發出“咯咯”的響聲。

樂明珠騎在他間，巨大的衝擊力使她上身彈起，兩團豐滿的球在前沉甸甸跳起，抖出一片白花花的光，然後又跌到他懷中。

程宗揚摟着樂明珠香軟的體，吃力地調勻呼。

平台距離井底差不多有二十層樓高，從這樣的高度跳下來，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冒險。幸好，自己贏了。

第一次被小紫暗算跌進井裏，能攀住井壁的凸起完全是憑運氣。這一次憑的則是勇氣和眼力。

樂明珠餘悸未消，伏在程宗揚懷中不停發抖。程宗揚忍痛摸出火褶，去掉封在上面的石棉，用力吹了幾口，火光亮起，映出眼前一個巨大的空間。

待在井底，程宗揚才真切認識到這口井有多麼巨大，自己就像一隻偶然闖進巨人國的小螞蟻，向上仰望，只能隱約看到井壁中段透出的光亮。而那個不知名的生物盤踞在井底，深井巨大的空間甚至無法容納它的頭顱。

窟內沒有程宗揚想象中滿布的屍骸，岩石上覆蓋着厚厚的青苔，上面淌着龍涎一樣透明的體，在濕的空氣中散發着奇異的香氣。那條龐然巨物伏在底，頭顱半埋在岩石間，在這股異香中沉沉入睡。

它凸起的眼球像山丘一樣巨大，此時覆蓋着一層岩石般的眼瞼，正在沉睡。寬長的嘴吻前端沒入岩石，嘴吻後部一對彎齒錯咬緊，每一枚都有三四個人那樣高。在它吻部兩側，各生着一條長長的軟須，鼻部山峯一樣隆起，頸後與頷下長滿濃密而堅硬的鬃。頭頂一對巨大的彎角，一直延伸到井壁的岩石中，角質蒼黑如鐵。

那巨獸體表覆蓋着魚一樣的鱗片，僅僅額頭一片鱗甲，直徑就比程宗揚整個人還長。鱗片澤烏黑，上面生長着金屬般的紋路，像年輪一樣密集，最上面的部分由於久遠的歲月，紋路已經連為一體。厚重的鱗甲與山體黑的玄武岩融在一起，分不出哪個是鱗片，哪裏是岩石。

“這……這是什麼東西？”

“龍。”程宗揚用發乾的聲音道。

沒想到自己會見到一條真正的龍，而且是零距離的親密接觸。它的頭顱和傳説中的龍一模一樣，龜目、魚鱗、鹿角、獅鬃、鮎須、牛耳……那條披着鱗片的龐大身軀伸入岩石，與大地融為一體，就像洪荒時代遺留下來的神獸，充滿了遠古的神秘氣息。

本來對幹掉龍神興致的樂明珠這會兒大氣也不敢出，直瞧着這頭龐然大物發呆。

程宗揚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像一名騎士那樣去完成屠龍的壯舉。望着巨龍龐大的頭顱，程宗揚覺得給自己一牙籤去宰一頭大象可能更容易些。

這傢伙，實在是太大了。站在它的鼻樑上，看着它的額頭，就像山一樣，濃密的龍鬚低垂下來，每一都有兩丈的長度。

“哇……”樂明珠兩手捂着口，小聲驚歎道：“真的是龍呢……它好大啊……喂，你要怎麼殺它？”程宗揚老實答道：“不知道。以前沒殺過。”

“你先想。”樂明珠眼睛發亮地説：“我要拔一龍鬚帶回去給師傅！”程宗揚一把拉住她，在她耳邊小聲説道：“知不知道你光股的樣子很惹火啊？再晃你那對大球，我就先幹你的股，再去幹掉龍神。”樂明珠白了他一眼，搶過鮫綃裹在身上，然後小鳥一樣快樂地朝巨龍頸側飛去。

巨龍伏在岩石間，對身上多出的兩人毫無反應，不知道是他們太渺小，還是因為巨龍仍在鬼巫王的巫術中沉睡。

程宗揚抬起手放在巨龍厚厚的眼瞼上，彷彿摸到一片堅硬的岩石。

巨龍眼瞼再結實，總硬不過鋼刀，真不行自己還有珊瑚匕首，就算它眼皮真是岩石做的，也能掏出一個來。程宗揚暗道：只要刺瞎它一隻眼睛，不怕它不從沉睡中醒來。到時候鬼巫王想合體，要面對的就是一條發狂的怒龍。

程宗揚深深了口氣，穩住心神，然後拔出鋼刀。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頭髮都豎了起來。

那隻生物眼瞼忽然一動，向上翻起，出一隻巨大的眼珠。它的眼球呈現出金屬般的銀白，瞳孔如同黑的巨潭，望不到盡頭。

在它瞳孔中央映着一道清晰的人影。那人衣衫襤褸，手臂和肩膀被鮮血染紅，曾經多餘的贅消失不見，出肌結實的線條，頭髮已經長及脖頸，面頰變得削瘦，表情多出幾分堅毅，但角卻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壞笑……

恍惚中，程宗揚看到自己從前的影子。一個平凡的小職員，像螻蟻一樣在人海中掙扎，尋找一滴屬於自己的糖。

程宗揚身揮刀，朝自己的影子劈去。

巨龍漠然垂下眼瞼，鋼刀劈在岩石般的眼瞼上，隨即反彈回來，僅僅留下一道細微的白痕。

巨龍鼻中發出一聲低沉的轟鳴，接着一股狂風陡然捲起，窟瞬間變成暴風的世界，強大的氣奔突湧動，使人無法站穩。程宗揚不得不把鋼刀進巨龍鱗片的縫隙裏，兩手握緊刀柄。

耳膜被奔雷般的風聲震動，片刻後，程宗揚才聽到樂明珠的驚叫。她雙手緊緊抓住一龍鬚，身子被吹得飛起。那條鮫綃被氣扯得幾乎從她的體上滑，大半峯暴出來，在風中搖動。光滑的龍鬚無法握緊，樂明珠身體一點一點向後滑去。

“別慌！握緊！”程宗揚拔出珊瑚匕首，用力釘入巨龍的鱗片，像攀巖一樣貼着鱗片朝龍頸攀去。

樂明珠嚇得哇哇直叫，鮫綃打結的尾端鬆開，雪白的部出來，光潔的身體彷彿一條光溜溜的美人魚，在空中游動。

程宗揚拔出匕首，身體剛一抬就被氣捲起。他順勢抱住樂明珠纖軟的肢，右手一揮，匕首釘入龍鱗，身體逆風飛起。

氣在窟中盪，壁上的青苔凹陷下去，透明的龍涎從青苔的縫隙中擠出，緩緩向下動。氣旋轉着湧入深井，隱約能看到平台上幾個正試圖攀緣下來的人影低頭躲避着氣。

突然間，呼嘯的狂風猛然停止。程宗揚兩耳的轟鳴聲仍在持續，樂明珠渾身冰涼，緊緊攥着那龍鬚，偎依在他懷中。

程宗揚鬆開發酸的手臂，在巨龍頸上息片刻，然後揮刃斬斷那被小香瓜看中的龍鬚，“拿好。”

“剛才是它在呼氣嗎？好厲害啊……它為什麼沒有氣？是不是另一隻鼻孔在？它是不是還在睡覺？為什麼不醒？”樂明珠驚魂甫定，嘰嘰喳喳拋出一串疑問。

“大概我們兩個太小了。就像一隻螞蟻落在你身上，你也不會理它吧。”程宗揚拿着那龍鬚，試着打了個結。龍鬚有拇指細，澤蒼黑中微微發藍，質地柔軟而富有韌。他把龍鬚結在樂明珠間，但小丫頭又改了主意，指着巨龍嘴側那條鯉魚一樣的軟須，説道：“我要那個！”程宗揚沒好氣地説：“它比你人都，拿得動嗎？”樂明珠興奮地説：“我可以把它揹回去啊。那些小師妹們看到它，就知道我有多厲害了！”程宗揚被她興奮的樣子逗得笑了起來，伸手了她的腦袋，“先想想怎麼幹掉它吧！”

“你不是扎它眼睛了嗎？”

“太硬了，沒砍動。”樂明珠想了一會兒，“我們可以從它耳朵裏鑽進去！”這個主意不錯，不過巨龍頭顱嵌在山體中，耳朵被堅硬的玄武岩堵住，想從岩石間開出一條路通到它的耳朵，大概需要兩個人鑽上一個月。

“鼻子也可以啊。”

“瞧見剛才的風了嗎？它都不用打噴嚏，只要呼口氣就把我們吹跑了。”

“嘴巴！”程宗揚打量了巨龍一會兒，小聲道：“記得以前的祭品嗎？這裏連都找不到。我敢肯定，咱們兩個加起來還不夠它牙縫的。”連續幾個主意都被否定，樂明珠不高興地説：“只讓我出主意，你怎麼不想呢？不知道動腦筋很累的嗎？”程宗揚抬頭望着嶙峋高昂的龍角。那條巨龍呼間隔極長，伏在山岩間的龍首彷彿與岩石融為一體，沉沉入睡，對他們這兩隻小螞蟻不屑一顧。

“趁它沒醒，我們上去看看。”程宗揚揪住龍鬚，身朝龍頸上面攀去。在兩人腳下，龍神凸起的眼睛忽然一動，眼瞼微微睜開一線。

一點明亮的光芒在龍神眼前出現，彷彿夜空中閃爍的寒星。

※※※※※謝藝像獵豹一樣半伏着身體，然後側身疾掠，手起刀落，砍斷一名鬼武士的大腿，隨即與一隻魘魅絞殺在一處。那些魘魅來去無聲，每一隻都有着非人的力量，即使謝藝應付起來也頗為吃力。

一隻魘魅突然在口附近出現，繞過凝羽，撲到武二郎身上。武二郎一條手臂雖然被陰煞食而肌萎縮，身體的力量卻絲毫不減。他低吼一聲，沉坐馬，生着虎斑的肩背一側，將魘魅撞出丈許。

魘魅飛向一叢斜生的石筍，眼看尖利的石筍就要刺穿背，魘魅口忽然裂開，任憑石筍從口穿出。它站起身，將身體從石筍上拔出，只有眼白的雙眼泛起血光，部的傷口緩緩癒合。

“啵”的一聲輕響，彷彿密封的紙盒被人刺穿，魘魅身體一晃，撲倒在地。小紫笑靨如花，細白的纖指從魘魅腦後一個隱秘的部位拔出。

“又死了一個呢。”小紫美妙的童音響起，笑道：“神聖無比的鬼巫王大人，你的奴僕越來越少了呢。”

“無知的蠢才。我征服的部族像天上的星辰一樣多，”鬼巫王抬起雙手，“大地與星辰的力量都將為我而戰！”鬼巫王起膛，身上黑的鎧甲與琥珀般的祭台光輝織在一起，散發出金屬般烏亮而深邃的光芒。他抬起左腕，右手拿起鬼羽劍，劍鋒緩緩切開蒼白皮膚下暗青的血脈。

“東宮蒼龍，列星成陣！”鬼巫王喝道：“角木蛟！”泛着金屬般暗紅光澤的血珠從劍鋒下滾出，鬼巫王面沉如水，輕若羽的鬼羽劍輕輕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