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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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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一命,勝造七層浮屠。”信永躬身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貧僧別無他求,唯願世間少生殺孽。阿彌陀佛。”誦經聲從帳內隱隱響起,仇士良輕手輕腳地退出來,小心掩好帷帳,然後堆起笑容,“下邊人行事荒唐,卻是勞煩程侯了。”程宗揚道:“信永一入宮便不見回返,寺裏的和尚慌不擇路,竟然找到我那裏,若非事關仇公,我也懶得理會。”找到你那裏?仇士良狐疑的病立馬又犯了。

傳説中的轉世靈尊?

仇士良面上不動聲,只咯咯一笑,“程侯揭穿窺基那魔僧的面目,使得佛門躲過一劫,也難怪娑梵寺的僧人求到程侯門下。”程宗揚笑而不語。你這麼想最好。

仇士良眼圈發黑,顯然這幾天沒怎麼睡,這會兒強支着神道:“還未謝過程侯。”

“舉手之勞,有什麼好謝的?”

“咱家是説昨的朝會。”仇士良嘆道:“還得多謝侯爺府上出人,護送坊中的官員入朝。”

“越俎代庖,仇公莫怪。”

“怎麼敢怪罪侯爺?”仇士良苦笑道:“連徐仙長都棄了鴻臚寺的驛館,去了侯爺的宣平坊。説來都是我們的過錯,可我們這些當奴才的,也不是三頭六臂的神仙,兩隻手十個手指頭,着實顧不過來。侯爺這份好意,仇某心領了。”程宗揚看出來了,仇士良是真不想招惹自己這位假節鉞的漢使。畢竟唐國的內憂已經夠他喝一壺了,再來個外患,那就不用活了。

換成秦檜、賈文和在此,多半不會錯過良機,立馬就能抓住仇士良息事寧人的心思,敲打些實打實的好處。

可惜自己總不好意思趁人之危。

“有點小事想麻煩仇公。”仇士良一聽立刻神起來,不怕他事大事小,就怕他求不着自己。

“侯爺儘管吩咐!”

“是這樣的,那位周少主……”程宗揚低聲説了幾句。

“這事兒,可不好辦啊。”仇士良皺起眉頭,習慣地拿了句喬,緊接着反應過來,真當程侯爺是來求自己的?這是特意提醒自己,別光惦記着報仇,還有報恩呢。

“包在咱家身上便是!保管侯爺滿意!”

“多謝仇公了。”

“哪裏話!本來就是老奴的事,倒讓侯爺費心了,罪過罪過。”

“仇公客氣了。”程宗揚拱手道:“告辭。”仇士良如釋重負,“老奴恭送侯爺。”出了殿門,郄志榮匆匆過來,見程侯在側,又閉上嘴巴。

仇士良故示大度地招了招手,“什麼事?只管説。”

“回乾爹,安王和陳王……沒來。”仇士良氣都不打一處來,“怎麼着!這麼點兒小事都辦不好?”郄志榮苦着臉道:“親王們都去了鎮國大長公主府裏。小的去傳詔,府裏説太真公主不在,連門都不給開。”本來只是王爺隨口一句吩咐,因為太皇太后回宮,怕宮裏頭冷清,讓安王和陳王帶着子女入宮,給老人家熱鬧熱鬧。沒想到這幫兔崽子這般沒用,連門都沒進去。

算了,太真公主府也着實不好進。皇上都是她的子侄輩,説不給面子也就不給了,換成自己也是一點兒招都沒有,何況這幾個奴才?

郄志榮趕緊道:“不過孩兒去了安王和陳王府上,把他們家人都請來了。”仇士良容稍霽,嘆道:“瞧瞧,這些小崽子們,一丁點兒的事都辦不好,讓侯爺見笑了。”

“哪裏哪裏。”

“侯爺,這邊請。”程宗揚隨口道:“怎麼想起來請安王陳王入宮呢?”

“嘿,還不是宮裏頭空落落的,怕太皇太后寂寞?安王是太皇太后的孫子,陳王是太皇太后的重孫子,下頭還有好幾個玄孫。帶到宮裏,讓太皇太后樂呵樂呵,五世同歡,也是個喜慶事。”程宗揚笑道:“我還以為皇上大漸,要安排安王陳王入宮立嗣呢。”仇士良心裏“咯噔”一聲,強笑道:“怎麼會?皇上身子骨好着呢。”

“真的嗎?”光説好也不行,回頭皇上立馬崩了,自己這話可就落了把柄。好端端的怎麼就崩了?裏頭指定有鬼!

仇士良趕緊又往回圓,“前出了那檔子事,皇上受了驚嚇,龍體略微有些不豫也是有的。”程宗揚輕笑一聲,“仇公留步,本侯告辭了。”

“侯爺慢走。”良久,仇士良直起,悠悠嘆了口氣。

※※※※※宮城,內侍省。

略顯破舊的宮室掩映在古木間,縱然是白天,仍顯得陰氣森森。

長安宮城所在是唐國最早的皇宮太極宮,因地勢較低,高宗時特意選了東邊的龍首原,興建大明宮作為大內,因此太極宮也被稱為西內。

君王移居之後,宮城便空了下來,成了宦官內侍的天下。位於宮城西側掖庭宮的內侍省,便是俗稱的北司,大唐真正的權力核心。兵權、政務皆由此出,南衙三省六部的宰相尚書領命而已。即使李輔國貴為郡王,也牢牢把持着此處,從不假於人手。

李輔國半閉着眼睛,一邊轉着鐵球,一邊道:“怎麼説的?”

“回王爺,程侯不在宣平坊府中。小的打聽,似乎去了十六王宅。”廳中一片寂靜,只有鐵球的摩擦聲不住響起。

良久,李輔國低低哼了一聲,“接着説。”

“是!小的打聽過,娑梵寺的信永方丈被仇公公派人抓走,如今關在金吾仗院。據説罪名是包庇亂黨頭目李訓,但小的聽説,那胖和尚在牢裏頗受優待,不但沒吃半點苦頭,還有不少人找他送錢……”李輔國“嗒嗒”轉着鐵球,閉着眼睛,似睡非睡。

那內侍道:“據説李訓跑到娑梵寺出家,信永非但沒有收留他,還暗中知會宮中,才有後面仇公公派來人馬,一舉抓獲李訓。且不説告密有功,無論如何也説不上包庇。”李輔國道:“立了功坐牢,小仇這齣戲唱得好啊。這麼説,琉璃天珠是在信永身上了?”那內侍愈發小心,“回王爺,仇公公未必知道此事,興許只是誤會。”正説着,一名內侍進來,低聲説了幾句。

李輔國“咯咯”笑了起來,“這麼巧?程侯爺這會兒去了金吾仗院,帶着信永方丈去見咱們的仇公公。咱家剛給了他個樞密使,這一番好意,莫非被人當成了驢肝肺?”那內侍連忙道:“王爺息怒。”

“這有什麼好怒的?”李輔國笑眯眯道:“也不差這麼一天半天的,咱家等得起。”説着他回過頭,“你説是不是?”後面一名內侍佝僂着,臉上敷着厚厚的脂粉,啞着嗓子道:“是。”李輔國滿意地摸了摸他的下巴,“去吧。”他吩咐那內侍,“還見不着程侯,你就別回來了。”※※※※※丹鳳門外,敖潤繞着蘇定方的新坐騎嘖嘖稱奇,“這麼高大的馬匹,怕不是有上千斤?”蘇定方拍了拍馬頸,“七八百斤總是有的。”

“果然是好馬!”吳三桂讚歎道:“這九花虯比起呂小子的赤兔馬也差不了多少。”

“瞧你説的,赤兔馬能跟蘇哥的九花虯比嗎?”羅士信傲然道:“不信咱們比一場!”吳三桂來了興趣,“怎麼比?”

“一百里打個來回,誰輸誰把馬送給我。”蘇定方、敖潤、吳三桂齊聲道:“滾!”

“小氣鬼!摳門兒!”羅士信怒道:“要是程侯在這兒,只要我説三句話!立馬把赤兔馬白送給我,還得跟我説個謝字!”

“我沒這麼二吧?”程宗揚騎着赤兔馬出來,“我讓你説三十句。”羅士信左右顧盼,“誰!剛才那話誰説的?站出來啊!”蘇定方等人齊聲道:“你!”

“侯爺,你可親眼看着的!”羅士信叫屈道:“這幾個貨知道我嘴笨,光欺負我!”笑鬧間,街頭傳來一片哭聲。眾人扭頭看去,只見幾名內侍帶領着神策軍士卒,吆五喝六地押解一隊囚犯過來,沿途哭聲一片。

眾人收起笑意,默不作聲地看着亂黨家眷背縛雙手,被神策軍士卒驅趕着押往金吾仗院。

程宗揚道:“怎麼還有?”蘇定方道:“明一早就要開刀問斬,這會兒押來,多半是送死的。”忽然,一名少年瘋了一樣衝出隊伍,嘶聲叫道:“程侯!程侯!救命啊!”

“你是……韋公子?”程宗揚認出來人,乃是在紫雲樓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幾名貴公子之一,依稀記得他姓韋,卻沒想到會在此處遇見。當意氣風發的豪門子弟,此時卻成了待死的罪囚。

“小弟韋達!”那少年涕淚,“求侯爺救命!”押解的內侍匆忙上來,讓軍士把他拽走,一邊説道:“這廝是前謀逆的亂黨,都是奴才疏忽,衝撞了侯爺。快滾!”説着舉起馬鞭,朝韋達臉上去。

忽然手腕一緊,被人攥住。

“抱歉,多問一句。”程宗揚道:“這位韋公子我認得,連官職都沒有,就是個富貴閒人,怎麼成了亂黨?”那內侍厲內荏地説道:“這廝可是公公們指定的!”

“哪位公公?”

“當然是仇公公!”程宗揚輕笑一聲,“老敖,你拿着牌去見仇公,問問韋公子犯了何罪。”敖潤高聲應下,接過牌。

那內侍慌了手腳,一邊扯住敖潤,一邊趕緊讓同伴入內報信。

蘇定方、羅士信、吳三桂,連同看管車馬的任宏等人都圍了過來,一羣彪形大漢抱着手臂虎視眈眈,那內侍氣焰頓時低了三分。

程宗揚冷眼旁觀,這韋公子多半是他們私下做的手腳,扣個亂黨的帽子送去殺頭,説是仇士良授意,無非是打出旗號來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