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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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然後我就待在南荒吧，哪兒都不去了。”

“如此，將置吾等於何地？”程宗揚苦笑起來。

“吾等追隨主公，為主公鴻圖大業殫竭智，籌謀獻策，主公創業未半而中道歸隱，棄吾等如敝屣。敢問主公，意可能平？心可能安？”老賈説的太文雅了，其實意思就是問自己的良心是不是被他孃的狗吃了。

程宗揚苦笑道：“我知道我扔這堆爛攤子就跑是夠混賬的，但我也不怕你笑話我，小紫就是我的命。”

“不能讓紫姑娘獨赴南荒？”

“不行！”程宗揚搖頭道：“我離不開她。老賈，你儘管罵！反正我不打算改。”

“若是診治有誤呢？”

“前車之鑑啊。”程宗揚道：“我賭不起，更輸不起。”賈文和嘆了口氣，“那就花錢吧。”程宗揚立刻站了起來，“花錢能治？花多少都行啊！怎麼花？”

“派人去南荒，將海水取來。”

“哎！這是個主意啊。”程宗揚拍案道：“既然過不去，就把海搬過來！”程宗揚大喜過望，立刻開始盤算，“要用海水浸浴，至少要二百斤。一次兩石，一天一次，從長安到南荒，來回差不多要走六個月，騎馬會快一些，中間設驛站，用驛馬傳遞，兩個月就能搞定。先按六個月算，兩人一組，中間不停的話要派三百六十個人。驛站先設五十個！兩人四馬……不夠，得六馬！那就是一百人，三百匹馬。人工、牲口、飼料，再加上建築費用、管理……全部投入攤平，兩石海水運回來的成本……”

“大概二百枚金銖！”程宗揚喜笑顏開，“這錢花得起！”看着賈文和麪無表情地收起詩卷，程宗揚一陣心虛。

二百金銖，合四十萬錢了，一天四十萬，一年下來得多少？運的還是不能吃不能喝，只能泡澡的海水，這跟拿金銖打水漂也沒什麼區別了。

程宗揚趕緊把他拖下水，“老賈，這是你的主意，可不能賴我！”賈文和倒不介意替主公背黑鍋，可主公這算法着實太混賬了，以他的鎮定都覺得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一月一次足矣！何需每兩石？設驛站以搬海更是曠古奇聞！”

“一月一次？你是想讓我死！”程宗揚冷笑道：“我這就走，去南荒！這輩子都不回來了！撂挑子就撂挑子！反正我的命要緊！”看着一向喜怒不形於的老賈這會兒臉都青了，程宗揚不由良心發現，覺有些過意不去，乾笑道：“老賈，是不是覺得我特像昏君？沒關係，你儘管説！該批評就批評！批評使人進步！”賈文和似乎在運氣，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主公對趙後那番話，盡顯仁者之心。”程宗揚收起嘻笑，他了麪孔，把得知離魂症後那點心慌壓制下去。

沉默片刻之後，程宗揚道：“不怕你笑話，我真是心痛她們的。因為女人的事，你沒少諷刺我，我知道你説的有道理。她們跟着我，也大都有不得已的原因，不是哪個都心甘情願的。但我敢説我有一點做得比別人強：我尊重她們。雖然也不太多。”

“如果她們有相愛的人，願意離開我，我真不介意。但真沒有比我更尊重她們，更愛護她們的人了。有個別長得胖還心眼兒小的人諷刺我，説我屋裏好多是二手的，説我有什麼不良嗜好。其實並不是這樣，正是因為她們受過傷害，有過比較，才更知道我的好。而不是像合德那樣，一張白紙，完全因為單純被我騙上手——哎，我是不是有點厚臉皮？”賈文和麪無表情。説了半天，還是撈到碗裏就不肯撒嘴，非得獨才舒坦，偏偏還要立個牌坊安自己。自家主公這點子小心思，賈文和若觀火。但揭破就沒意思了，還得給他再添點油，讓他把牌坊立得更體面些。

“主公對女之輩尚如此仁心，何況吾輩？”賈文和意味深長地説道：“何況天下子民？”程宗揚趕緊擺手，“你別再誘惑我稱霸天下，一統六朝。我能管好自己這一攤子就不錯了。説的再冠冕堂皇，什麼弔民伐罪，解民倒懸——我不敢説這麼説的全是野心家，但所有野心家都喜歡拿它當藉口。就為了自己的野心，搞得兵連禍結？我對現在的生活狀態已經滿意了。等死那幫禿驢，就更滿意了。”賈文和沉默半晌，然後長揖一禮，“屬下受教。”程宗揚笑道：“我沒看錯吧？你這麼客氣，我都不習慣了。”你在紫雲樓當着大唐諸王的面高歌一曲，什麼守土開疆，四方來降，我還以為你良心發現，準備乾點正事。合着你就是唱着玩兒的？你這爛泥怎麼扶都不往牆上貼，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為難啊。別説我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遇見你這種的，他也沒招！

“對了，十方叢林那頭怎麼樣？你見了淨念怎麼説的？”這會兒才想起來問正事？要不是看你還不算太草包，襟氣度也湊合，再加上有那麼點兒天命在身的意思，我早就裝傻苟且了！八方皆敵，十面圍殺，對付起來容易嗎？你憑什麼以為我隨便出個主意就能把他們全搞定？我也要很花心思的好不好！

…

…看在那顆赤陽聖果的面子上，就當這條命是欠你的，這輩子給你當牛做馬吧。賈文和淡淡道：“此事給屬下便是。”這話程宗揚聽着就省心，外面有老賈頂着，自己正好跟內宅的姬妾們廝混，這子才叫愜意！這才叫生活！

他生怕賈文和反悔，趕緊道：“那成！都給你了，我去看小紫！”程宗揚興沖沖走了。賈文和覺得肩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

不然還是把會之請回來吧，那位身子骨比自己柔軟，一邊拍着馬，一邊還不耽誤辦事。大家都是臭名昭著的臣，憑什麼讓他躲清閒？可秦會之那人品，遺臭萬年也就罷了，我賈文和幹了什麼也臭名遠揚呢？

不然把班超也叫來，分他幾口黑鍋背背？要臭大夥一塊兒臭，都是給主公辦事的，誰也別想獨善其身！

説幹就幹，賈文和攤開一幅雪花箋，提筆寫道：敬仲公足下……

他想了想，添了個“子”字：敬仲公子足下——這下能把他給哄高興了吧？

※※※※※第714章·蓮種程宗揚不知道自己的心腹謀士正打着主意，準備平分黑鍋，搞議事開放，黑鍋均沾，心無掛礙地直奔內宅。

黛綺絲被安置在二樓一間僻靜的廂房內。程宗揚進去時，她剛剛醒來，此時躺在錦榻上，身上只有一套新換的霓龍內衣，鮮豔的紫紅輕紗襯着她雪白而又豐腴的體，愈發香豔奪目。而且她穿的還是最暴的一款，從上到下，最寬的部分就沒有超過兩指的，那種未勝似全，遮未遮等於沒遮的香豔之態，比純粹的體更令人血脈賁張。

程宗揚伸過頭去，“你在幹嘛？”小紫道：“看怎麼把血蓮花種取出來啊。”程宗揚定睛看去，只見一隻象牙蠍子正在黛綺絲的肚臍周圍盤旋。

“有辦法嗎？”

“還在想呢。”

“不許想了！趕緊歇着去。”程宗揚把小紫推到一邊，在榻旁坐下。

先低頭看了看黛綺絲的肚臍，並沒發現什麼異狀。如果非要説有什麼不一樣的話，就是黛綺絲的肚臍形狀太標準太完美了，渾圓巧，毫無瑕疵，就像是專門設計出來的一樣。到底是生命之樹長出來的果子，程宗揚硬是從這具完美的體上，受到了工業化的美……

程宗揚把象牙蠍子丟到一邊，免得小紫再心，一邊對黛綺絲道：“他們是怎麼把血蓮花種下去的？”

“我的意識被錮之後，他們餵我吃下一顆蓮子。那顆蓮子是紅的，像是血成一樣，有很濃的血腥氣。下那顆血蓮花種之後，它就一直滑到我腹腔的位置，在那裏停留下來。”黛綺絲輕柔地一笑，“我是不是要死了？”她神情間並沒有太多的傷，能夠從蕃密手中逃，死亡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

“別瞎想，不會的。它一時半會兒不會發作。而且即使發作，也只會暫時影響神智，不會危及生命。”黛綺絲美豔的面孔上浮現出一絲紅暈，輕聲道：“我願意把它獻給你，即使面對死亡。”

“別擔心，等我逮到那個金，肯定能問出解法。”小紫取出一顆水晶球，放到黛綺絲嘴邊，“下。”黛綺絲毫不遲疑地張開口。那顆水晶球足有雞蛋大小，黛綺絲喉頭無力，原本想着很難嚥，誰知那顆水晶球落入口中，就像變成體一樣進喉嚨。

程宗揚認出那是小紫煉製的水晶念珠，這會兒只取了一顆，那條白的長筋還在，一同滑入黛綺絲喉內。

白的長筋越來越短，快到完的時候終於停了下來。

過了片刻，小紫扯動長筋，將水晶球從黛綺絲腹內取出。

整隻水晶球光澤如新，沒有沾染上任何胃糜和食物的痕跡，看來這位光明聖母也早就到了不用飲食的境界，整具身體內外澄澈，潔淨無垢。怪不得蕃密那幫瘋子這麼饞她的身子，寧願耗時耗力一點一點煉化侵蝕，也沒有直接用強。

小紫望着水晶球，目光微微閃動，“已經和血連在一起了。”水晶球近乎完全透明，如果不是那白的筋繩，看起來幾乎不存在，真不知道死丫頭從哪兒看出來的。

※※※※※“程頭兒！”敖潤滿頭大汗地狂奔進來，在院中扯着嗓子叫道：“袁……袁先生出事了！”

“呯！”程宗揚推開窗户，黑着臉道：“龜兒子又怎麼了？”敖潤着氣道：“我跟袁先生一塊兒去了娑梵寺下院，在塔上看到那座黃金壇城，袁先生當時就撲過去，抱着不肯撒手，還滿嘴的胡話，説這是啥二次元天使小姐姐賜給他的禮物……”敖潤抹了把汗，“娑梵寺的和尚怕壞壇城，不敢硬來，就把袁先生跟那座黃金壇城一塊兒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