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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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人你有何打算？”姚崇問張説。

張説微微一笑，“我嗎，一直都是一個不為人注意的小人物，只須見機行事就是，誰還會注意到我！”張説的微笑裏帶有幾份苦澀淒涼的意味，姚崇嘆了口氣，我也在心裏一陣黯然，在坐幾人，我與張説結識最早，情也最深，深知他一身經國緯世之才絕不在姚崇之下，然自當年因牽入魏元忠一案而遭貶謫，後雖得赦回京，卻再也沒能進入朝廷中樞政事堂。

宋璟安道：“今天皇上不是有意召回因二張而被放在外的魏相嗎，誠如姚相剛才所言，皇上，韋后對張柬之等神龍功臣忌憚，那麼魏相回來後，必當大用，鉗制張柬之等人，到時候張大人你一起受重用的可能豈不很大？”張説苦笑了一下，“姚相，宋中丞你們尚且不願在現今這局勢下趟朝廷這趟渾水，縱然朝廷有意重用張某，張某也不敢應啊！魏相也是個耿直脾氣，他若真被召回，我還真為他擔心啊！”姚崇和宋璟一起默然，看來對魏元忠被召回重用的前景並不看好。

末了，姚崇微笑了一下，道：“只要你我做到知時勢，明進退即可，別人的事暫時那輪到咱們來煩心？對了，林生，你和錦婕的婚事準備的怎麼樣了，原來接到消息，你們打算在新結婚的。”我知道姚崇不願再談朝廷中事，有意把話題引開，遂點點頭，“有這個打算！”宋璟這時忙問道：“那碧瑤呢，她現在不是跟你在一起嗎，她怎麼辦？”姚崇一聽這話，疑道：“碧瑤？那個碧瑤，簫仙安大家？你們已經在一起了？”盯着我的目光就有點不對勁了。

宋璟也死盯着我，要看我對他乾女兒的安排，一邊張説扭過頭去，裝作沒看見我的尷尬，臉上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唉，這個，師兄啊，安姑娘是已經和我在一起了，不過這事錦婕是知道的，這個。。。。。”

“不用跟我解釋，待會兒跟你嫂子説，她可是謝師的義女，錦婕的好姐妹，我離開京城後，她會回揚州去陪謝師暫住，若對你的花心看不順眼，壞你婚事可是輕而易舉！”姚崇説着，哈哈大笑起來，宋璟和張説看着我尷尬的樣子也一起大笑起來。

我只好也跟着訕笑兩聲，書房裏因對朝廷局勢擔憂而生的沉悶空氣一掃而空。

是夜，外面因為新皇登基，宵查的格外嚴，我和張説沒有那種特製的配給政事堂重臣夜間通行的玉牌，便一起留宿姚府，我不免要被姚崇的夫人喚往內室詢問了一番謝錦婕和謝家的事。

第二天一早，姚崇張説相攜去上早朝，我則回自己家中。這是我這次回洛都第一次回自己的家。

雯雯正在院子裏練劍，令我驚訝的是家裏竟有幾個下人僕婦，早餐已經備好了，問及雯雯才知是阿爾善派過來幫我看院子的。於是早飯後便攜雯雯去拜訪了阿爾善，謝他幫我照顧宅院。

阿爾善這個外國的避難王子對朝廷時局不甚關心，只是過着自己的平靜生活，反正朝廷局勢怎樣變，一個天朝上國是斷不會為難他一個落他鄉尋求庇護的他國王子的。看到他一家上下兩位王妃、四位侍姬陪伴，又有哈迪等人的忠心追隨，拿着朝廷的贍養俸祿和接濟賞賜，過着恬然自樂的安寧生活，我心中對此竟升起一股滿滿的羨慕。

這讓我心裏一驚，才出道江湖堪堪兩年，我的心就已經疲憊至此了嗎？從昨晚姚崇分析出朝廷裏韋武兩家有可能合起，我的心確實到了一絲疲倦。

新君初立，李唐初復，朝廷裏萬相更新，諸事繁雜，雖然據姚崇的分析，皇上已經對張柬之等神龍功臣有了貪擁立之功的印象，心中有了些猜忌，但現在看來朝中諸事主要都還是委與張柬之等一干神龍功臣的，畢竟張柬之等人本身就是武週末年的政事堂宰相，本就通政務，除了他們，暫時也沒有其他通政務之才俊可堪大用。

只是沒想到武三思搖身一變也成了神龍政變的功臣之一，還入政事堂拜了相，説是政變當晚統領金吾軍於外城，不讓佞宵小趁機作亂什麼的，理由聽上去倒也冠冕堂皇。

接着一件事就是張柬之等為穩固國本考慮，中書請求李顯立定儲君。張説給我分析説這是因為武三思入相，以及這幾天皇上與韋后一起臨朝，且事事信賴韋后的這些現象讓張柬之等人心生恐慌了，立了皇儲，一來斷絕韋武兩家對染指皇位的野心，二來可藉以皇太子之為中心，抗衡韋后和武三思等人的外戚勢力。

只是不想韋后竟積極贊成此事，還提議立相王為皇太弟。得到消息後，姚崇與張説皆到蒼白無力，大罵韋后歹毒，置相王於死地。如果相王接受這個皇太弟，則立即成為朝中上下對皇權的最大威脅，再加上有韋后的挑撥，李顯李旦兄弟之間必生嫌隙，那時相王將成所有野心之人的眾矢之的，再加上相王生淡泊，不善權力場的勾心鬥角，早晚是死無葬身之地。

兩夜密謁相王，請相王堅辭皇太弟不受。第二天我問張説結果，張説微笑道：“是我和姚相杞人憂天了，相王殿下本來就沒打算接受這所謂的皇太弟之位，而且在我們去之前，相王諸子，包括臨淄王殿下已經向相王闡明瞭韋氏此舉的險惡用心，相王是絕不會接下這個所謂皇太弟的封賞陷阱。”後來此事因相王堅辭而作罷，又因為李顯與韋后所生之長子，即前些子被追封為懿德太子的李重潤於數年前因言及二張與武皇穢之事被賜死，於是也只得按照長幼之序冊立其第二子李重俊為皇太子。李重俊並不是韋后所生，可以預見他定然不會為韋后所喜。

然而韋后並未放鬆對相王的警惕，同時因為顧忌太平公主的在野勢力，讓李顯加封相王為安國相王，加封太平公主為鎮國太平公主，加賜良田奴僕，同時卻派親信帶宮衞羽林守護相王府與太平公主府。明眼人都能看出此舉名為守衞，則為監控！

以相王淡泊子對此舉毫無反應在我意料之中，令我奇怪的是太平公主竟也保持低調，閉門在家，安心接受了新皇的監控。自送武皇入上陽宮時，遠遠看到一眼太平公主後，我再沒見過小蝶的這個小姨，她也不曾派人召見我。我想她可能對我秘潛回京，助張柬之發動政變，從而擺了她的控制而心懷不滿。

姚崇於第五清晨離京而去。本來他這次回京就屬私自回京，只是因為政變之功，沒人追究，再加上皇上猜忌，與張柬之等正把持朝政的諸大臣生隙，是以在政變後第四天就得了朝廷督軍北庭的批文。那天早晨他走的很低調，除了我和張説、宋璟等人，誰也沒有通知，是以清晨送行的便只有我們三人。

“林生，你嫂子不就會攜全家啓程赴揚州投奔謝師，他你回揚州，幫我多加照看我這一家老小的。”姚崇臨別時如此囑託我。

我鄭重答應，“師兄放心，一切有我！只是北地邊疆苦寒，師兄你多保重。”姚崇微笑了搖頭，表示不以為意道“放心，我又不是初入軍旅。只是可惜我不能參加你和錦婕的大婚典禮了，到時候你代我向謝師和錦婕告個罪罷。”我也微笑道：“無妨，一切以公事為重！謝師定會明白師兄苦衷的。”姚崇點點頭，然後向我們三人互相依次抱拳作別，“好了，三位，就送到這兒吧，你們也多多保重，就此回程吧！”

“姚相保重！”張説和宋璟一起抱拳道。

姚崇和張説翻身上馬，絕塵而去，瞬間不見蹤影。

三人步行回城，宋璟嘆了一口氣：“姚相離開了，我也得儘快找機會離開啊。連武三思都入了政事堂拜相，這京城如何再呆下去。只是我怎麼也不明白，武三思怎麼也成了神龍功臣了。”我苦笑道“那晚武氏的確曾舉兵在皇城外徘徊聚集，只因着姚相坐鎮南衙防守嚴密，他們才未敢妄動，誰知現在反而成了一件功勞了。”張説對我的態度表示理解，接過話茬道“説起來，人家別的參與光復的功臣這兩天都是又封又賞的，怎麼不見林生你受賜封賞啊！”

“我不已經又多了一個刑部員外郎的掛名官銜了了嗎？”我微笑道。

宋璟愕道：“那麼一個虛職也叫封賞？”我哈哈一笑，“別小看這個虛職，這可是我向張相特別討來的，他倒是給我準備了一個刑部侍郎的職位，但我現在自由自在慣了，哪受得了實職在京的束縛？”張柬之確實想讓我留在朝廷重用，只是我以不想受羈絆為由再三拒絕了。

張説在一邊笑道：“我看林生你現在是巴不得朝廷能徹底將你神龍功臣的身份給忘了吧？”

“知我者，張兄也！”我戲謔道。三人一起發出會心的大笑。

我這幾天在京城雖不參與朝中事，但不表示我不關注朝中事，武三思以功拜相的事讓我更加肯定了姚崇那晚的分析，韋武合，已是必然，我現在只想儘量保持低調，找機會回到江湖，再圖後事！

無所事事這幾天中，我倒是又與安樂公主這絕美少婦秘會了幾次，並非是我貪戀她高貴公主外衣下那嬌膩可人的體和她在牀上侍奉我時的萬般風情，只是因為她是李顯與韋后極為疼愛的小女兒，隨着太子李顯登基武皇身故，她的身份自然從郡主升為了公主，地位早已不可同而語，眼下已是京城一等一的炙手可熱的人物。以及父皇與韋后對她的嬌縱寵愛，來倒是不失為一顆有用的眼線來打探朝中虛實。

查憶萍和王武終於來到了京城，帶來了外面江湖上的消息。

“星主衞隊在西北的戰績剛開始時確實給江湖造成了極大的震憾，但現在早已被朝廷裏發生的這番劇變給蓋過了。”查憶萍道。

我皺了皺眉，“江湖草莽什麼時候這麼關心朝廷局勢了？”查憶萍微微一笑，成竹在握道“對那些普通的江湖草莽而言，平裏自然是對朝廷局勢不大關注的，但這次他們悉的何公子何大人可是參與了朝廷的這場兵變，好像還是名列其中的從龍功臣，他們怎能不多加關注呢？據妾身得到的消息，現在整個江湖可是以相公你為榮呢！”卷七風雲變幻第十八章廣陵縣侯我微笑了一下，“是嗎？”想不到這次政變還能在江湖上給我帶來這樣的結果，以我為榮？這對鞏固我的地位大大有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