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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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先出去吧！”宋璟吩咐道。

薛思簡領命退了出去。我問宋璟：“大人想用這事彈賅張昌儀和武崇訓？”宋璟點點頭。我憂慮道：“恐怕不會起什麼作用，我們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今晚這一切是他們的佈置，他們完全可以説這兒發生的一切與聞香院發生的事純屬巧合。這些刺客全是來自西域的胡人，從他們身上也證明不了這事與張武二人有什麼關係，即便能讓那些胡人開口咬向二人，他們也只須一句誣陷解釋過去，蠻夷胡狄，不比我大周子民，他們的話在咱們這兒是成不了為力證詞的。”宋璟和張説的臉上都出了奇怪的微笑，我心裏詫異，難不成我説錯了？迅即想到兩人都在官場混了多年的官油子了，我能想到的這些，他們自然也能想到。他們還要這樣做自然有他們的原因。

張説看出我的不解，解釋道：“林生你是誤會了，我想宋大人本沒打算用這事置那張昌儀和武崇訓於死地，那是絕不可能的。若證明了這些刺客與他們有關係，則謀殺朝廷命官這樣的大罪勢必會牽連到皇上最寵愛的張昌宗，張易之兄弟和勢力龐大的武氏家族，這種事敢擺到明面上，那是連皇上也承受不了的。所以別説我們證明不了此事與張武二人有關，即便我們能證明也不能追究，那樣把皇上急了他甚至會犧牲宋大人和我們這些人來保全武氏家族。”宋璟點頭，同意張説的説法。我心想看來對於朝廷內的勾心鬥角我與眼前這兩個人相比實在是多了。張説説的這些我都沒有想到，而且聽他解釋到這兒，我更不明白了，既然此事不能追究，為何剛才還要錄了薛思簡的口供，還説要就此事寫奏摺，擺出了一幅大動干戈的架勢。

張説看出我的不解，已接着解釋道：“但這事我們必須擺出一種要追究的姿態，首先我們可以藉此事迫張武二人承認他們在聞香院的錯誤，並不再追究林生你打傷張昌儀及宋大人對金吾抓捕違法的強行干涉。另外當今皇上並不糊塗，我們只要把今晚所有的情況如實報上去，她老人家自然會明瞭其中的真相。她就會安撫我和宋大人，讓莫再追究此事，我們再順水推舟表示不再追究，林生你説這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呢？”張説面神秘微笑，向我問道。

我知他在考我，思索片刻笑道：“還是兩位大人高明，這樣的話，皇上肯定要承諾絕不讓今晚這樣的事再次發生，她老人家會在私下裏警戒張武兩家的人，這樣的話宋大人就可以無憂以後的安全了，而且皇上在此事上會覺得對不起自己的重臣，肯定會想法從其它地方補回來，嗯。。。。。。”我想到了一個結果，不由怦然心動。

張説將目光轉望向了宋璟，説道：“林生你一下子得罪了張武兩家的人，想通過科舉入仕已然幾乎不可能了，縱然你考的是頭榜，天官署栓選那一關你也很難過。那天官尚書張錫是個有名的軟骨頭，兩個天官侍郎鄭愔和韋承慶又都是二張門下的走狗。今晚的事如果利用得當，宋大人再送把力，這件事就可成為林生你晉身的機會啊！”張説目光灼灼的望着宋璟，我知張説在為我説話，也把目光投向了宋璟。宋璟一愣道：“對呀！這還可以成為林生晉身的機會呢？”看來他也是經張説提醒才想到這一點的。

卷三洛都風情第十一章小院夜話“放心吧，我定會全力助你的。”宋璟向我保證，然後嗯了一聲沉思道：“見義勇為，為保護朝廷命官奮勇殺敵，我以此替林生你向皇上請功，諒張氏兄弟的人不敢在這當口説出反對的話。張大人再從旁幫腔，將你好好誇獎一番，並指出你已參加了科舉，這樣等成績一放榜，林生你的成績只要別是差的離譜就可以不經天官署的栓選，由皇上直接下旨以功勳入仕，若再有姚相這樣的得力重臣為你説句話，林生你平步青雲是指可待啊！”我大喜謝道：“多謝兩位大人提攜！”真沒想到今晚這件本來是壞事的事經這兩個官場老油子一合計竟能從中得到這麼多的好處！

“別謝我了。”宋璟的神突然一黯，“小月一死，碧瑤身邊又少了一個親人，我們去看看她吧。對了，林生你今晚就和葉先生住在這兒陪陪碧瑤吧。”我點頭應好。三人到左邊廂房，安碧瑤已止住哭泣，只是眼中帶着深深的悲傷，遮掩了初時的靈秀，讓人憐惜心疼。宋璟安了他幾句，她便悽聲道：“義父放心，碧瑤沒事的！”

“那好，我和張大人還有事要回去了，延慶到南市去今晚恐怕不會回來了，讓葉先生和何公子在這兒陪你，你看好嗎？”宋璟道。

安碧瑤看了一眼我和葉先生，垂下螓首，輕聲道“義父自去，碧瑤會照顧好自己的。”宋璟又向葉先生叮囑道：“葉先生，那延慶脾氣火爆，明早回來得知小月之死，我怕他衝動之下惹禍。我知道他聽你的話，你好好安撫他，讓他莫要太沖動。”葉先生點頭讓他放心，説他知道該怎麼做。

宋璟又看了眼一臉悽容的安碧瑤，無奈的嘆了口氣，和張説離開了。院裏的金吾軍士一部分先已隨那個小頭目押解刺客離開，剩餘的便隨薛思簡護送宋璟和張説回宋璟府上。

小院裏便只剩下我，葉先生和安碧瑤。安碧瑤先是在聞香院受驚惱怒，現在又遇到至親慘死的悲傷，葉先生怕她身體受損，勸她先早早歇下，一切待明天再説。安碧瑤雖點頭順從，但卻是毫無睡意。不得已，我只好對她使了星陽攝魂，以外力減輕些她心中的悲傷，催眠她睡去。我陪葉先生坐在她牀邊，直到看她閉上美眸，呼漸漸均勻下來，兩人這才離開她房間。

來到院中，月已西墮。葉先生仰天出了一口氣，嘆聲道：“碧瑤她真可憐啊！這個月姐是她身邊唯一的親人了。”葉先生話語中有慼慼之意，顯然十分傷。

我以前從未接觸過這個月姐，是以雖然對安碧瑤受到悲傷的打擊到深切的同情，但對月姐的死亡心中卻無法太過共情，她對我來説只是一個陌生人。但葉先生應該認識這個月姐，並且很悉。

兩人到院中石登上坐下，我看了一眼葉先生問道：“當年葉先生你和安姑娘母親還有宋大人是怎麼認識並往的？在星星谷時你怎麼從來沒和我説起過這些事。”葉先生面現回憶之，“那是遇到你之前的事了，碧瑤母親當年是洛陽小有美名的絕名，她風姿綽約，温婉柔情，卻時常多愁善。那時我剛被世人尊稱為一代琴聖，明面上的身份不過是一個四處獻藝的樂師，在一次行經洛陽時，於聞香院結識了她，我與她以琴簫為媒，曲音為緣，互訴衷腸，彼此傾心相戀。後來我方知碧瑤母親是前唐皇室，南安郡王的側妃，垂拱年間諸王起兵反武，兵敗清算，南安郡王及其嫡子亦被牽連處斬，可憐碧瑤母親才生下她便落民間。後來她蒙宋璟照拂，隱匿於聞香院獻藝而不賣身，説起來當時宋璟他還只是一個普通的新晉御史，也喜歡上了碧瑤母親，只是沒爭過我。

想起是因為我才讓他錯過了這份美好的愛情，我心中覺得頗不自在，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和我説呢？你要和我説了我肯定會勸你來找她的，或者把她接到咱們星星谷也好。”葉先生轉頭凝望着我，半晌之後方才出一絲苦笑道：“思念是苦痛難熬的，當初我是有找人訴説的慾望，但林生你不是我可以傾訴的對象啊！”我心裏一黯，明白葉先生話裏的意思，那些年是我修煉的重要時期，他不想和我説任何其它的事以分我的心。

“為了我，為了那麼一個虛無縹緲的使命，這真的值得嗎？”我問他。

葉先生苦笑一聲，“以宗主你的經歷和所受到的教育，是不可能明白傳星使的使命的。你不知道我自幼是如何被上一代傳星使教導培養的，他將這個使命融入了我的人生信念與靈魂，對於傳星使而言，讓我星宗的香火得以傳承就是一生最神聖的使命，其它俗世間的一切與之相比較，都不足為道。我是直到找到你，並親眼看着你一天天的發生改變，一步步的成長起來，挑起了星宗的重擔，才得以解這個使命的。也就在那時，我才真正意識到碧瑤母親在我心中的分量。”我心裏暗歎了一口氣，事物的存在總有他的道理，我星宗香火能在經常沒有星主的情況下得以綿延傳承，全靠傳星使，星奴他們的使命。葉先生的使命若是不強，也就沒有我的今天了。他們費這麼大勁培養出了我，我怎能不好好的大有作為一番，以對得起葉先生還有前面無數代傳星使的努力。

“對了，林生，我想了一下，雖然宗內的事業剛剛起步，但我該着手尋找並培訓下一位傳星使了，你看怎麼樣？”葉先生説道。

我心沉了一下，尋找下一位傳星使，也就是説葉先生打算準備退隱，不再幫助我管理宗內事務了。

“晚一晚吧，葉先生，我現在還離不開你，星宗的事業才剛剛起步，很多事都需要你的建言獻策。再幫我幾年吧，到時候我會在安姑娘母親墳前仿星星谷的竹屋給你建幾間竹屋，讓你享受清靜的子。”我猜得到他歸隱後的去處，錯過了才知道珍惜，葉先生現在的心肯定被安碧瑤亡母的音容往事所佔據，那裏面不僅有愛意、思念，還有悔恨、愧疚，無數的回憶與情會形成一股強大而扭曲的合力，將葉先生的後半生限定在那座小墳左右，只有在那兒，他才可以減輕思念的愧疚還有悔恨對他的折磨。

葉先生望了我一會兒，我滿含期待的回望着他，他若執意要退隱，我也無法強留。還好他嘆了一口氣後説道：“好吧！”我笑了，以鼓動的語氣説道：“既然這樣，葉先生你就快振作起來，我還是習慣以前那個儒雅風，舉止間揮斥方遒的葉先生。”葉先生聽我這樣説，也笑了起來，道：“這段時間，我的心態是發生了不少變化，進取心淡化了很多。好了，不説這個了，説説你這段時間的進展吧，在聞香院沒能暢談，現在給我詳細説説吧。”於是我將揚州花會後發生的事一一向他述説了，連剛才張説和宋璟給我設計的晉身策略也一併説了。

葉先生邊聽邊頷首，道：“沒想到進展這麼快。很好，如此説來，現在形勢對我們很有利，因為宗主你在江湖中已從名義上接替了查庸生，只要這次洛陽之行成功，就可以真正的接收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