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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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嶺池內,陸嘉靜半夢半醒,白皙的肌膚上扶着一層淡淡的霜,霜上細密的紋路如蠶繭織成,很是美麗。三個時辰之後,她終於悠悠轉醒,身的冗重頓消,只覺得身子輕如鴻羽。
那些附着在身上的霜也隨着她轉醒而消融蒸發。裴語涵看着她在池子中站起,只覺得有層玄奧的熒光透着她的肌膚淡淡閃爍,如夏季最靜謐的螢火。
兩人目光遙遙相接,相視而笑。
陸嘉靜從池水中走出,裴語涵將備在身邊的青長裙攬起,面走向陸嘉靜,展開裙袍為她穿上。陸嘉靜張開了手臂,由着她為自己穿衣。
裴語涵站在她的身後,起了她粉背之上濕漉漉的長髮,為她披上衣衫。接着她走到陸嘉靜身前,為她繫上裙襟前的扣子。
陸嘉靜微笑道:「裴姑娘,你真好。」裴語涵道:「陸宮主也算是歷盡災劫,重塑體魄,如此大難之後,必然後福無限。」陸嘉靜道:「一樣的。」裴語涵的手頓了頓,她輕輕點頭。
陸嘉靜道:「對不起,那時候我經常説你笨,沒有修行天賦,拖你師父的後腿。有時候把你的劍藏起來,有時候施點小法術又讓你舉不起來。有一次你忍無可忍想去給師父告狀,但是你走一段路就被我拎回來,如此重複了好幾次之後,你差點還哭了。」想起了那段往事,裴語涵同樣笑了起來。她看着陸嘉靜的眸子,道:「雖然那時候我經常覺得自己這個師姑好討厭啊,但是其實我心裏是很仰慕你的,你有同輩之間幾乎最好的天賦,成天打打鬧鬧修為也那麼好。你在外人眼中很清冷,在我這裏卻像是個長不大的姑娘一樣,就知道逗我。不過那時候師父能陪我的子也不多,很多修行上的問題都是你幫我解決的,你對我的好我是知道的。」説完,裴語涵低下頭幫她在側繫上那斜襟裙袍的最後一段帶子。
「你就是傻。」陸嘉靜看着這個早已長大的姑娘,目光中的微笑清澈而憂傷。
裴語涵又替她束上了湛青的帶。她身段豐腴,肢纖細,束衣帶之後衣裙更加熨帖身材。那下身的衣裙兩兩錯,在膝蓋處向兩側分開,出光滑細膩的小腿,她依舊赤着足,更顯得玲瓏好看。
陸嘉靜見她遲遲沒有抬頭,笑問道:「怎麼了?還有什麼問題嗎?」裴語涵仰起頭,試探地戳了戳她傲人的脯。
在一處溪石邊,邵神韻和林玄言見了第二面。
雪白的溪水自山澗上崩騰而來,向着高聳入雲的山下奔去。高山上的雪不停地在融化,於是水也自顯湍急。林玄言坐在一塊溪石上,看着自己在溪水中的倒影,腦子裏想着許多事情,他能想明白許多事,但是想不明白更多事。
他大致知道了佈局之人是誰,圖謀的是什麼。卻不知道這張局到底有多大,自己在其中又是一枚怎麼樣的棋子。
他低着頭,溪水中忽然出現了一個血紅的身影,水光之中,那襲衣裙猶勝一朵妖冶搖晃的花蕾。
林玄言沒有抬頭:「有事?」邵神韻道:「偶然碰到。」林玄言道:「我不信。」邵神韻道:「那你方才都看到了?」林玄言問:「為什麼?」邵神韻道:「你是覺得我不應該是這樣的人,還是別的?」林玄言問:「我不明白他法力如此低微,為什麼你如此對你。也不明白你如此高傲的人,為什麼受了這些就會哀聲求饒,你是求給他聽,還是故意説給我聽的?」邵神韻道:「我們如今也算盟友。那我不和你隱瞞了。我離開封印之時,和那個小妖怪簽下了主奴生死契。他可以以死來威脅我,而我不敢一死,自然只能受制於他。」林玄言依舊不解:「以你的手段,將他得半死不活,本沒有自殺的能力,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對吧?」邵神韻道:「你如今境界果然跌得太厲害了,竟然連屍胎死魂咒都看不清了麼?」
「屍胎死魂咒?」林玄言微微一怔,隨即腦海之中想起了很多關於這個的記載。這是一個極其冷門的法術,但是來歷極大。這個咒法設計的初衷是戰亂之時,給那些潛入敵方的死侍設計的,如果他們不幸被發現,並且渾身都被術法定住。為了防止他們被奪取心智秘密,只要本體的神魂有大的異動,那麼咒術便會觸發,直接讓本體死亡。
而此咒一旦下了,便是在心中埋下一枚漆黑的種子。這種子靠外人幾乎不可能破除。此咒也可以説是心魔的一種,既然是心魔,那便還需要自己親手去拔除。
但是一個北域的小妖怪為什麼會被下這種咒語,難道……
林玄言抬頭,震驚地看着邵神韻。
邵神韻大概能猜到他想到哪一步了,她説道:「你想得不錯,但是這個小妖怪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施瞭如此咒語,或者他此刻心中還有你那樣的想法,在心裏暗罵我的蠢。不過我同樣要謝他,人世之上,死生最大,一個咒法而已,一定有破除的辦法。」林玄言又問:「這是浮嶼上的人設局的一部分麼?」邵神韻頷首道:「自然如此。只是他們既然算計了我,我自然要還他們一些東西。不過我還要謝他們算計我。」林玄言苦思冥想,只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
邵神韻又道:「還有你問我為什麼出那般姿態?」林玄言點點頭。
邵神韻反問道:「你覺得我是怎麼樣的人?還是覺得我做不出這樣的事情?」林玄言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只是覺得你沒有必要這麼做。」邵神韻道:「那三萬年裏,我無數次意志崩潰,想要屈服。但是在那樣的世界裏,有誰能聽見我的求饒聲呢?如今也只是逢場作戲,我也不覺得任何羞愧,更不會在道心上留下任何陰影。如果你哪天能擊敗我,我説不定也會對你求饒。」最後一句話,林玄言雖明知是對方刻意挑逗,心卻依然忍不住跳了一下。他説道:「那我們何時可以離開妖尊宮?」邵神韻道:「隨時可以離開。我要與你説的已經説完了,你那位小情人應該也已經重塑好了骨。接下來一直到王國邊境,沒有任何人會阻攔你們。」説完,邵神韻慵懶地舒展了一下身子,她轉過身向着大殿走去:「那個小傢伙真是不知疲倦,我得回去了,若是去晚了又要被打股了。」林玄言問:「你堂堂北域之主還會怕這種懲戒小女孩的手段?」邵神韻沒有回頭,只是幽幽道:「怕呀,當然怕呀。因為啊,許多許多年前,有個人曾經常這樣對我,後來那個人又讓我受了三萬年的刑罰,你説我怕不怕?」林玄言回到大殿之中,恰好裴語涵和陸嘉靜也剛剛回來,陸嘉靜穿着嶄新的青長裙,身骨淨徹,氣質煥然一新,如初新發的草木,只會讓人聯想到美好。
林玄言看着她,微笑着説了聲恭喜。
下了界望山之後,他們便一直南行,此行很是通暢,再也沒有人來阻攔。
只是裴語涵到來之後,林玄言和陸嘉靜便不能再向之前放縱,裴語涵不像蘇鈴殊,更不會體貼地出去,一兩個時辰後回來。於是兩人便只能忙自己的事情,除了陪兩位女子之外,林玄言更多的事情便是靜心推演。而陸嘉靜重塑骨之後,修行便更加通達暢,進境快到令人驚羨。
軒轅王朝的邊疆是許多小國。那些小國是王朝的附屬,定期上貢,王朝自然也會對他們的安危負責。而有些國家實在很小,其中大部分已經被王朝同化,成為了一個城池,但是邊境上有一個名為夏涼的小國卻很有名,它出名便出名在,一宗即一國。
夏涼國中有一個明虛宗,道法卓然,即使是在王朝之中,依舊毫不遜。
在臨近夏涼國的一處花坪上,三人遇見了一個貌美女冠。
那位年輕女冠立在一頭梅花鹿側,花鹿低頭飲水,而這位貌美道姑丹皓齒,側靨兩縷秀髮垂過下顎,她頭上戴着鎏銀道冠,冠底壓着一支銀簪子,垂下的蘇如半隻蝴蝶。
女冠長長的黑道裙有金邊勾勒,繪着松鶴雲,一直垂至腳,雪白的袖子很是寬大,袖後自半壁處撕裂開,又在底端系起,緩步行走之時灌入的風都從縫隙後漏走,袖衣輕顫,猶若繫着風。
在她出現在溪畔的一剎那,林玄言與裴語涵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是因為少女的美麗,而是因為她背後揹着一雙劍。兩柄道劍一長一短,一大一小,在一個巨大的藍漆的劍鞘之中。劍不出鞘,劍意卻如靜水深。
女冠懷抱拂塵與他們點頭致意。
離開了那一處花坪之後,陸嘉靜道:「北國邊疆道教如此盛行?」
「應該不是,只是因為夏涼國中有個大名鼎鼎的修道宗門。若是換了其他邊遠小國,應該不會如此。」裴語涵道。
林玄言卻笑道:「那位道姑姐姐可真是漂亮。」陸嘉靜面譏諷之。
裴語涵卻道:「不僅如此,她修為還很高。她今天大概十八九歲,修為卻已經來到了九境。」
「九境?」聞言,林玄言也訝然道:「這種怪物世界上不應該只有季嬋溪一人麼?」十八九歲的九境修士,放眼全天下的千年歷史,都可以稱得上是真正的頂尖天才。只是如此女子為何聲名不顯?
林玄言道:「語涵,會不會是你看錯了,這説不定是哪位道法高深的女冠還顏了而已。」裴語涵也有些不確定,她搖了搖頭。
陸嘉靜忽然道:「該不會是……」兩人都望向了她。
陸嘉靜目光明滅,「我曾經在書中看到過一個記載,北方邊疆有一個宗派,而這個宗門千年之間都有一個幾乎約定俗成的定律。那便是每過百年,門中便會出現一個修道的女子天才,其天賦足以讓任何同輩之人皆自慚形穢。只不過。千年以來,每一個天才少女,都會在二十歲那年,因為各種不同的事情,道心崩潰,要麼直接身死道消,要麼一蹶不振,再也站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