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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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是現在正在開始。薛牧想起東邊那忽明忽暗的氣息,陷入沉。
“公子,我們的人要強行進去嗎?那邊附近也有六扇門,大家合作起來應該還能試試發揮作用……”
“沒什麼用,平白搭上小命。”薛牧嘆了口氣:“我們在那邊沒有強者,這種事情終究還是要看強者……行了,幹活去吧,我們去看看鄭羿辰。”鄭羿辰盤膝坐在鄭冶之的棺木面前,一動不動。周圍有檀香,輕煙繚繞,卻沒有什麼誦經唸佛或什麼水陸道場,很安靜。佛道兩家的名堂並沒有深入整個世界風氣,更別提鑄劍谷這樣的宗門。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鄭羿辰低聲開口:“我説了不要吃東西。”薛牧道:“不吃東西怎麼報仇?”
“別提報仇了,現在鑄劍谷內或許就在生變,我兄長也生死不知,可我還是隻能坐在這裏發愣。”鄭羿辰低聲道:“薛總管可知我現在心裏在想什麼?”薛牧搖搖頭:“不知。”
“我甚至在想,若是叛徒殺了兄長,我借薛總管的力量反擊谷內,從此我就是谷主了,這不難。”鄭羿辰忽然轉頭一笑:“是不是很讓人噁心?我自己都噁心我自己。”這麼轉頭,他才看見了站在薛牧身邊的夏侯荻。鄭羿辰愣了一愣,搖搖頭沒説什麼,又轉了回去。
夏侯荻也不介意他的失禮,鄭羿辰的話讓人心頭有些沉悶,想想姬無憂,想想鄭冶之因何而死,那種想法在這種背景下如此不合時宜,卻偏偏很符合一個人的真實內心。
“我兄弟生父早逝,一直是伯父拉扯我們長大,伯父自己無子,對我們視同己出。”鄭羿辰低聲道:“伯父其實從來不擔心鄭家下一代能不能競爭得過別人,他最擔心的是我們兄弟會因為這種事情相爭。所以兄長鑄就本命靈劍之後,伯父就讓我出門……出門就別回去了。”薛牧愣了一愣:“你到靈州之後就常駐,實際上是被放逐。”
“是。”鄭羿辰笑笑:“雖然對我有些殘忍,但我倒偏偏甘之如飴,因為我也不想和兄長相爭。靈州很合我的胃口,很新穎,每一天都有新的體驗,做通主管也很有趣,彷彿看着這個世界在腳下變遷,所有的紋理纖毫畢現。我覺得這很好,不用和兄長相爭,也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但自以為的情,到了這一刻卻發現不是那麼牢靠,我居然會希望兄長死於叛亂……我居然會有這樣的禽獸之意。”他頓了頓,輕輕地道:“所以我不吃東西不是因為傷心,是在自罰。等聽到兄長無恙的消息傳來,到了那時我再狂歌痛飲,一醉方休。”第六百八十五章劍名晚霞在知道此事的人心裏,鑄劍谷出事的幾率是十成十,唯一的懸念是鄭浩然有沒有機會跑路出來,逃得一命。
地方太遠,準備不足,誰都鞭長莫及。原本薛牧還覺得鄭冶之很有先見之明,安置鄭羿辰在靈州,那便是在外而安,無論鑄劍谷怎麼變化都能留鄭家一個種子在外,他還打算怎麼幫助鄭羿辰一波反推,把他扶上鑄劍谷主之位呢。
可現在才知道鄭冶之的想法不是為了這個,而是為了避免兄弟相爭。
以鄭羿辰如今的複雜心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兄長去死,還是希望他能跑出來,好好活下來。
不管怎麼説,這種矛盾心理薛牧能理解。凡事就怕對比,只要比一比姬無憂,這鄭家簡直就算是兄友弟恭,和諧無雙了。
見慣了各種反叛無情,鄭羿辰直言自己負面想法且自罰的表現反倒算得上一股清,讓薛牧和夏侯荻心中都有些暖。薛牧拍了拍他的肩膀,安道:“不用想那麼多,船到橋頭自然直,我看你兄長也不是個短命之相,我星月宗有人在外準備救援,説不定還真能逃出來的。到時候我請你們兄弟喝酒,一波平推把叛徒們宰得乾乾淨淨,為鄭公爺復仇。”夏侯荻也道:“鑄劍谷主之位有什麼好的,你到時候來做通總長,朕絕無戲言。”鄭羿辰笑笑:“陛下有心了。”看得出來鄭羿辰此時興致不高,兩人也沒再打擾,告辭離去。
走到外面,夏侯荻才嘆氣道:“也不知道這皇帝的位子有什麼好爭的,自從坐了上去,只覺得鋪天蓋地的壓力面襲來,壓得人不過氣。好像天下每個人都在看着我,我每個指令都關係着萬千人的福禍,一步都不敢行差踏錯。他們還踐踏一切良知來爭這個位置,到底圖的什麼?”薛牧啞然失笑:“你只看見責任,他們看見的是權力。”
“大周皇帝,沒幾分權力,被各大宗門限制太多,皇命對你們一點效果都沒有。像冷竹雲千荒他們,一言不合,造反的造反,獨立的獨立,朝廷威嚴在雲千荒眼中還不如慕劍璃一句勸。這被閹割了的權力算什麼權力,值得麼?”
“閹割了的權力也是權力,鑄劍谷那種聯席制,谷主權力更小,還不是照樣一羣人紅了眼的要爭奪,照樣引發了兄弟之間的問題。好在鄭家兄弟人品還行……”夏侯荻有些出神地看着遠方的天際,低聲道:“難道這種事情只能永遠循環,永無休止?”薛牧不答,轉移話題道:“你道煞是什麼?那從來都只是人心的折與具現而已。越是武道之世,它的憑體就越強大,強如鎮世鼎,也只能鎮,而不能消。”夏侯荻茫道:“你説我該怎麼做?”
“雖然人心之惡永無止歇,但至少還是可以教化引導的,也是可以淡化的。若是世間興盛,人人安居,那戾氣再多也有個限度。若是都像沂州那樣一片廢墟,那豈不就是煞温牀?身為皇帝,至少該做到這個方面吧……你父皇和姬無憂,一直都在反方向行走,本末倒置,自然導致瞭如今亂象紛呈。”薛牧説的這些是典型的轉移話題,其實與夏侯荻初始問他的問題已經不是一回事了,這是因為他也回答不了那種問題,爭權奪利的事情古往今來誰能解?他見識再多也沒見過那麼和諧的時代。
但薛牧説的角度卻更大些,這個答案對夏侯荻來説也很重要,強行上位之後導致的疲憊與茫在一席話中被掃清了不少。她深深了口氣,眼神越發堅定,低聲道:“我……朕會做好的。”
…
…
此時的鑄劍谷,確實剛剛開始動亂。
鑄劍谷的大工匠聯席制也是有歷史淵源的,一批志同道合的鑄造者組成了一個集體,又是把持軍火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線,也有每個人的工藝特長。這便很難由一家説了算,多年演變下來有些類似現代董事會,只不過董事局的組成不是按股份而是按家族傳承,其中每代鑄劍水準最強的那一個就是谷主,類似董事長兼執行總裁,他無法一言九鼎,也受董事局的意見掣肘。
便如鄭家要和薛牧做易,先是鄭浩然代表他們鄭家自己易,到了門派層面易時也是需要説服集體,共同通過決議的。這種谷主的權柄甚至還不如當初剛剛上位時主幼臣疑的慕劍璃,歷任谷主被架空的都很常見。
而鄭冶之算是相對比較有權威的谷主了,很多事都可以強勢説了算。當他因皇命長期在京時,“董事局”的主持者便由次議長鐵敬玄代理,而“執行總裁”的位置他還能給自家子侄鄭浩然。
有鄭家家族一羣人護持着,鄭浩然在谷內倒也做得有聲有。
鄭冶之也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隨時可能出簍子。他最希望的就是自己能虛,那時候回谷就能穩定一切,他甚至想要扭轉千年來的聯席制度,把鑄劍谷變成鄭家傳承。
誰知道虛是虛了,卻沒能活着回去。
“今召集會議,是兩個議題。”鐵敬玄環視圓席,目光在鄭浩然臉上停留了片刻,笑眯眯道:“第一件,是關於加大藥王谷兵器支援。藥王谷與我們向來親如一家,朝堂之上醫聖也和谷主同進同退,他們請求兵器支持,是應該滿足的。”鄭浩然眼皮都不抬:“這是議題?還是意見?”
“先是議題,然後附上鐵某自己的意見。”
“藥王谷和我們歷年來均有固定往來,這事派個使者直接找我即可,為什麼要過會議?”
“因為他們要的是一次配備所有弟子地級以上兵刃,賢侄可做不了主。”
“哦,那這事我鄭家不同意。”鄭浩然簡單地丟出一句話。
“賢侄莫非要破壞鑄劍谷與藥王谷千年友好?”
“沒見過友好是靠掏空自己的地級兵刃存儲來維持的,鐵叔叔不如直接把整個鑄劍穀倉庫搬過去豈不是更妙?”鄭浩然冷冷道:“何況藥王谷醫聖不在,誰能擅自定下這種規模的易,使者在哪裏?”鐵敬玄看了他半晌,忽然笑道:“那就先擱置,咱們過第二個議題。”鄭浩然和他對視着,眼裏有些不易察覺的血絲,平靜回答:“什麼議題?”鐵敬玄悠悠道:“谷主長期在京,不是個辦法。據祖制預案,我們是不是該從下一代裏選拔一個代谷主,主持大局?”鄭浩然出一絲冷笑,“啪”地把佩劍拍在桌面上:“劍名晚霞,天級上品,自具靈藴。強者打磨劍意,百戰浴血,便入神品。莫説什麼下一代,便是你鐵敬玄,掏出你的鑄造來比一比!”全場譁然。
鐵敬玄瞳孔縮了一縮。
這是人間鑄劍所能達到的最高檔次,和慕劍璃的飛光一檔,只要隨強者千百戰,自可通靈,成為合道強者都足堪匹配的真正神器。對於一個鑄劍宗門來説,二十來歲的年紀能打造出這樣的神品意味着什麼?
任何人都沒有想過,鄭浩然年紀輕輕,居然真能把自己的本命靈劍推到了這樣的等級!
要論鑄劍谷祖制、規則,還是省省吧,真要按規矩來,鄭浩然就是毫無疑義的下一任谷主,現在就可以參拜了!
第六百八十六章福禍無門一時間,會議廳中居然安靜了一下。
這種事情其實很矛盾,在整個世界的人心風氣上,大家都尊重佩服強者,年紀輕輕取得鑄劍谷體系的最高成就,絕對是所有人都很佩服的事情,包括鐵敬玄也不例外。要是常規狀況,鄭浩然直接就可以做谷主了,大家不會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