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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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天教紮京師,最頭疼的人是夏侯荻。
這個月來,京師治安明顯比以往混亂百倍,盜竊、強暴以及各類亂七八糟的事件每天都在發生。不僅民眾受罪,官員也是不堪其擾,幾乎所有夠得上號的人家都組織起了團團防護,比如原先蘇端成出入也沒有這種帶着一堆護衞的排場,而現在不得不帶。
否則堂堂相國在巷子裏被搶劫才叫搞笑了。
淨天教那夥人是真的無法無天,他們不僅是對體制毫不尊重,本不把官員看在眼裏,更好玩的是他們還懶得認人認門,蘇端成敢説直到現在都有大半淨天教高層不知道他這個相國長啥樣,別提普通教徒了。
蘇端成也知道薛牧骨子裏有點類似的,他同樣不會把什麼相國之尊放心上,真要懟你的時候一樣愛懟就懟,但薛牧起碼還講明面的規則,而淨天教這夥人連面子工夫都不講。
而姬無憂和虛淨在這件事上表現都很。
首先虛淨是真的在宣講所謂“心敬蒼穹,導人向善”的教義,教義基本是從星月宗玄天宗無咎寺等拼接起來的,乍一看很像那麼回事,真懂行的人就知道整個教義裏沒有自己的靈魂,只是個東拼西湊的大忽悠。
不管這教義怎麼回事,關鍵在於外在表現確實是代得過去的,然後虛淨同樣“三令五申”的表示約束——只是這幫人本太差,一時約束不了,需要一定的時間。
都這麼表示了,朝廷裏即使最正直的人也實在沒什麼可説的,只能督促虛淨抓嚴一點。
實際上虛淨真的約束沒有,很多人也知道多半是沒有,只是口頭説説罷了。畢竟連薛牧都約束不了這幫爛人,只能擠出去,虛淨又何德何能,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真的約束起來?
然後就是姬無憂,他同樣對各類犯罪事件大為光火,連發幾道聖旨,讓六扇門“嚴辦”。
得了,誰也沒啥好説的,嚴辦就是了。
之所以現在淨天教還沒鬧出特別惡的事件,就是六扇門的強勢嚴辦起了結果。
夏侯荻宣哲,以及其他幾位玉牌捕頭,這個月來幾乎就是過家門而不入,力盡數被牽扯在這裏,天天瞪大着眼睛,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去拿人,六扇門大牢裏淨天教人士都快坐滿了。
不僅如此,夏侯荻再度讓京師上下認識到她以前為什麼會被人稱為瘋子。
她動用了重典。
一次搶劫殺人案,往也不是沒發生過,無非正常程序走,取證判決之後該問斬的再問斬。而這一回夏侯荻親手捉住匪徒,連個程序都不講了,押着人犯在最熱鬧的菜市口親自動手,揮刀斬。
斬和普通斬首可不一樣,這屬於酷刑之一。被斬者一時不死,拖着半截身子哀嚎着爬行,內臟隨着爬行被擠出一地,哀嚎半才氣絕,鮮血拖遍長街,場面恐怖至極。旁觀的江湖客都有不少連續做了幾天的噩夢,而夏侯荻面不改地全程看着,眼神連個波動都沒有。
“可惜我京師大好地面,竟染此污血。”這是夏侯荻對這次斬的唯一評價,傳了出去別説京師百姓了,就連淨天教高層都震了一震,短時間內還真沒人敢犯殺人的要案了。
緊接着牢裏關不下的也被她提了一批出來,齊刷刷在門口砍了頭,表示:“掃垃圾,騰地方。”淨天教很多人目瞪口呆。
到底你是魔門還是我們是魔門?怎麼覺這女人比我們還狠呢?
你國法律也沒説可以這樣亂砍犯人的,魔門妖人不是人嗎?六扇門這樣瞎砍,和你們最反的江湖濫殺又有什麼區別?
連一些官員都看不下去了,自以為理客中地彈劾了夏侯荻一把,這或許是夏侯荻有生以來收到的第一次彈劾,一收就是十幾份。
“亂世當用重典,辣手方懾魔心。此時尋章摘句,限於規制,到了民眾受難之,誰來負責!摘了你們這幫婦人之仁的狗頭也負責不起!”夏侯荻厲聲回應:“還是説,陛下的嚴辦只是説説而已?”誰敢跟此時殺氣沖天的夏侯荻犟嘴,一個個寫彈劾折的時候聖母得很,面對夏侯荻殺氣騰騰的眼眸,連個敢爭執的人都沒有。
看她的神情,有人懷疑如果真敢跟這瘋子犟下去,説不定她就敢拿薛牧的人冒充淨天教的人,半夜爬進你家做一個案子,讓你嘗一下受難的滋味。夏侯荻多少也是個政治人物,可不是古板俠士,這種事她還真可能做得出來。
這麼一想,就更是萬馬齊喑,誰也不敢再囉嗦半句。
而姬無憂只是饒有興致地拖着腮,看夏侯荻的表現,欣賞之意幾乎毫無遮掩。
這便是薛牧説的,京師快吃吐了。夏侯荻的暴走只是京師人對淨天教忍無可忍的一個縮影,總體體現的就是這一個月京師的亂象,從朝堂到市井亂成一鍋粥了。
薛牧帶着嶽小嬋,一路直接到了六扇門。
門口掛着一排人頭,血跡未乾,地上仍有暗紅之,磨都磨不掉。
夏侯荻就站在門口,安靜地看着薛牧走來。
“接到我來的消息了?這般倚門而望的樣子。”
“你在城門外指着淨天教罵,誰還能不知道你來了?”夏侯荻隨口應了一句,目光似有深意地落在嶽小嬋身上看了半晌,表情略有些怪異,卻也沒説什麼,只是道:“進來坐坐,喝口茶。本座有事和你們討論。”薛牧帶着嶽小嬋跟了進去,笑道:“看你神完氣足的模樣,也不像有煩惱啊。”
“怎麼沒有?京師這妖風,真的很難剎住,那夥人本無可救藥,在思維模式上就不是普通犯點事的那種,而是通過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找到存在的意義,甚至問道。這怎麼可能控制得了?你都只能踢他們出去,我就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放淨天教入京!”夏侯荻氣鼓鼓地坐在主位上,隨手把茶壺一放:“自己倒。”薛牧也就很自然地接過茶壺,給嶽小嬋倒了一杯,笑道:“你這個月事務繁忙,在很多事上不就沒法掣肘他了嗎?”夏侯荻怔了一怔:“只……只為這?”
“我六道整合之後,情報力度的強大超過你的想象了。據我所知,你的通總署,已經快有三分之一是他的人啦。”夏侯荻的神變得非常難看:“我是沒力兼顧,可義王唐王是吃草長大的嗎?”
“唐王有點能力,但手頭實力不足。義王能力實在太爛了……”薛牧又給自己添了杯茶,笑道:“他也不止為這個,他們近期表現莫名其妙,當然另有謀算。”夏侯荻立刻道:“什麼謀算?”
“別急,我薛牧進京,當然就是為了來給他們搞事的……否則總是他們給我搞事,我連個禮都沒還,多沒禮貌啊對不對?”第六百三十一章打算讓我等多久“我看不出陛下的想法。”夏侯荻有些疲憊地喝着茶,低聲道:“這次的事情讓他的聲望降低了不少,很多官員都認為淨天教是京師的毒瘤和負擔。包括勳戚也一樣,很多人連下面的產業都被淨天教的人給騙了,鬧將起來卻又是糊塗賬,最後連個歸屬都斷不清。”薛牧啞然失笑:“惡人還需惡人磨。平時橫行霸道沒人能管,六扇門都不好管。這回有皇帝默許的魔門來搞,真是知道什麼叫舒坦。”夏侯荻奇道:“總不會你的意思是,陛下這舉措還是好事?”
“近期大量案件紛至沓來,攪亂了你們的目光,在諸多案件中藏了一些其他的,若在往裏會很,而在此時就只是淨天教百般惡事的其中一兩例罷了,連朵花都沒翻起來……”夏侯荻若有所悟地沉下去。
“據我所知,有個沒落男爵,被淨天教的人騙得負債累累,忍不住懸樑了?”
“是有這麼回事,具體的案件我們還在調查中。”
“案件你們還在查,人家的田莊啊祖產啊朝廷回收了吧?”
“嗯,已經滅門絕後了……這是常規。”夏侯荻越想越心驚:“這類案件近期不算少數,這是陛下借淨天教的手鏟除舊有權貴?不至於吧……”
“不是,他動的不是權貴,真正有力量的權貴他團結都來不及。”薛牧解釋道:“大周千年,如京師這樣的地方,土地與產業兼併已經達到了極限。姬無憂也在考慮資源再分配的問題。他這一步針對的是中下層貴族。”夏侯荻聽着覺有些新鮮:“仔細説説。”
“類似那種沒落貴族,也就意味着家裏沒有強者出世了,一堆無能無用的勳貴後人,朝廷大把錢糧養着,只是純粹的負擔。而且這些人的祖產也許已經變賣得七七八八,但如果類似的所有人加起來還是很可觀的,這也是一種費。姬無憂想要再分配,卻不敢妄動體制,否則可能引起烈反彈,於是用淨天教來做刀子。你如果有意統計,會發現這一個月內朝廷田莊和各類其他產業忽然增加了無數。”夏侯荻呆呆地聽着,都不知道説什麼才好。
“另一個針對點是正道關聯的那些官員,目前我們相關的人他不敢妄動,而正道的已經氣散了,是他開刀的時候了。近期一團亂,你們可曾發現一些官員的人事變動?”
“發現是發現了,但都是有證有據的不法事宜導致撤職或被貶……又不是我們的人,我們也就沒特意去保。”
“證據哪來的?各類盜竊案太多了,你們沒注意吧……聽説還有真正兩袖清風的被毒死在家裏,你們還在破案吧……”
“……”夏侯荻愣了半天,神越發難看。
“淨天教只是姬無憂的一把刀,做一些不合適他明面做的事情,得心應手得很呢。至於失了些聲望,很簡單啊,面上他不是大力支持你嚴辦了嗎,誰也沒法説他包庇妖魔。事實上你又能嚴辦幾個人呢,對於此刻以十萬計的淨天教徒來説,你殺的連都不算,虛淨那種無情之人也壓不會把這點損失放在眼裏……”
“……”
“到頭來該做的事做得差不多了,什麼破事都往淨天教徒身上甩,最後驅逐淨天教入沂州,還京師一片清朗。反正成為官方教派都這麼久了,淨天教到了沂州立山門也變得順理成章,朝廷上下只會對這幫人離開京師彈冠相慶,鼎力支持他們在沂州發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