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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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清秋意態從容,悠悠對着夜道:“本座既已闖入幕天之陣,你們被陣法遮掩了的氣息便已浮現,還躲在茅坑裏瞞誰?都出來吧。”在她原本正東的退路上,出現了一箇中年文士,一身青袍,瘦削拔,面容清秀,笑起來很是和藹:“清秋別來無恙。”看着他的文士衫,薛清秋笑了笑:“一直以來,我覺得舞文墨之輩個個懦弱無能,不堪其用,頗不理解冷大哥這等特殊喜好。”冷竹笑道:“聽這語氣,清秋現在有所改觀?”薛清秋眼裏柔和之意一閃即過,嫣然笑道:“確實有人讓清秋對文人有所改觀,但此人可不是冷大哥。”冷竹失笑:“我也不是藺無涯,清秋打擊我可沒什麼意義。”薛清秋沒再理他,轉頭左顧。
東北方向也是中年男子,同樣的高瘦削,卻是一身錦袍,身後站了好幾個入道強者,身邊俏立六名女劍侍,排場比冷竹大多了。薛清秋呵呵笑道:“潘釦子,還是愛排場。”潘寇之臉上搐了一下:“寇之,不是釦子。”
“所以寇之的意思,是以別人為敵寇,還是讓別人成草寇?”
“從我心意。”薛清秋點點頭:“我覺得你這六個女劍侍不錯,改天可以給我弟弟這麼配着,看上去很有模樣。”潘寇之笑道:“能被清秋誇一句,潘某不勝榮幸。”薛清秋繼續看向北面,卻是一個和尚:“元鍾大師,清秋有事請教。”元鍾大師雙掌合十:“阿彌陀佛,薛施主請説。”薛清秋很是苦惱地點着臉頰,似乎這個疑惑在她心裏已經憋了很久:“你們可知有什麼佛門是月白絲質袈裟,以銀紋飾縫邊,一條輕帶繫。而袈裟裏面卻是空空如也,沒有內襯,連底褲都不穿?”元鍾愕然,想了好一陣才道:“老衲見識淺陋,未曾聽聞。”薛清秋有些失望地擺擺手:“算了,那種氣打扮問你也是白問,還不如問雍王。”説着轉向西北,笑容十分揶揄:“雍王慣常眠花宿柳,一意雙修,應該聽説過?”姬無用胖臉搐:“本王何曾聽過這種之裝?”薛清秋笑笑,看着姬無用身邊的青衣人:“這位倒是面生得緊。”青衣人輕笑開口,聲音很柔:“雍王門客罷了,賤名不足掛齒。”薛清秋笑道:“虛之巔,也做庸王門客,這可有些稀罕了。”這庸和雍誰都聽不出差別,但她語氣裏的諷刺之意卻昭然若揭。姬無用臉上泛起怒,冷哼一聲沒有回答。
他也很想説幾句“妖女死到臨頭還逞口舌之利”這種話,可薛清秋的氣場實在太強了,一堆當世強者圍着她都沒人輕易做出頭鳥,何況於他?
薛清秋又轉向正北,那裏卻站着四個鋼鐵巨獸,形如人猿,她眼裏也閃過凝重之意。
這是朝廷神機門的偃師所制戰偶,號為神機獸。偃師這種特殊職業,薛清秋沒有太大瞭解,只知道這種神機獸用的材料不是凡鐵,內核也很奇特,號稱是威力無窮,堅不可摧。眼下這四台並不是神機門的鎮門之獸,但已經是甲級,號稱能相當於入道強者。當然如果在外面,這種機關獸就算再強也不可能對虛強者有什麼威脅,可在京師形勢逆轉,她的修為被限制一半,這玩意卻是全盛的,加上數量不少,便形成了威脅。
神機獸中間站了一個不起眼的灰衣老頭,長得很是猥瑣。薛清秋知道這是神機門大偃師之一,素來潛心機關巧械不問世事,連名字都沒幾個人知道,只知道姓玉。由此人親自作這四台神機獸,足以讓任何人頭疼腦脹。
薛清秋嘆了口氣:“老玉頭,你也摻和這種事?”老玉頭木然回答:“雍王有權調用部分甲級神機獸。”薛清秋點點頭,不再理他,又看着正西方向。那裏有數道白衣人影,劍氣如林,肅殺無比。當先的是一個冷峻中年,身上的入道氣息極為凜冽,顯然站在了入道巔峯。薛清秋偏頭看了好久,忽然道:“藺無涯怎麼不來?”冷峻中年淡淡道:“趙某此來足夠。”
“哈!別逗人笑了。”薛清秋毫不給面子地笑了起來:“本座眼裏,你趙昆的威脅力還不如你師侄女。倒還不如派她站這兒,比你像樣點。”趙昆眼裏閃過怒意,閉嘴不言。
薛清秋繼續看向西南,微微一笑:“聽説雪姐早上去我百花苑玩?怎麼不多留片刻,待小妹出關一敍?”莫雪心漠然道:“我不是你姐姐。”薛清秋還是笑:“有人很欣賞姐姐的俠義懷。”莫雪心怔了怔,反倒失笑道:“魔門妖人説這話,真稀罕。”薛清秋笑意:“他和別人有點不一樣。”莫雪心笑道:“你這語氣倒像誇情郎。”薛清秋笑容不改:“或許是呢。”莫雪心神怪異地閉上了嘴。
薛清秋再度轉向正南方:“老牛鼻子,你也來?”南方盤膝坐着好幾個老道士,道袍雲山青竹,正是玄天宗標誌。當先一個慢慢睜開眼睛:“夤夜殺我心一師弟,薛牧又殺我門下。星月宗莫非真當我玄天宗是可以隨意捏的柿子?”
“哦,這時候連一個丟在京師分舵的破外門弟子都成你門下了?怎麼不説是你嫡傳呢?”薛清秋哈哈大笑:“天問,別怪本座沒提醒你,嬋兒已南下,你這時候帶了大批入道高手入京,小心你玄天宗空虛,被嬋兒攪得天翻地覆!”
“小妖女起不了風。”老道士丟下一句,閉目不言。
薛清秋最後看向東南,輕聲一嘆:“申屠罪,你真的是弱智嗎?”虯髯大漢屹立東南,眼裏閃過嗜血的獰笑:“別跟本座説大道理,本座從來沒有殺過虛,或許此戰之後便能合道,亦未可知。”薛清秋微微搖頭:“我知你只是嗜殺,就算以大欺小去殺慕劍璃,也只是見獵心喜?但恕我直言,只靠這樣,是肯定不能合道的。”申屠罪也搖頭道:“先人既然曾經以殺入道,申屠也可以。你我道不同,多説無益。”薛清秋笑了起來:“風波樓,滅情道,魔門到了兩個,説不定合歡宗還在什麼地方,讓我想想……是在等着夤夜?呵呵……這就是所謂的正道圍剿魔門妖女嗎?”在薛清秋笑意盈盈的注視之下,正道諸人都沉默不語。別説完全不用魔門了,就算只是缺了個影翼,他們也無法鎖定薛清秋,這也是無可奈何。
薛清秋默默地數了數,冷竹、天問和那青衣人是虛巔峯,潘寇之和申屠罪虛中期,莫雪心初入虛不太久,一共六虛,如果算上自己,此役天下虛者居然到了一半。其餘三十餘人盡皆入道,其中元鍾和趙昆均是入道巔峯,暗中還埋伏了個影翼,這等陣容真是強得讓人發笑。
薛清秋的笑容開始擴散,越笑越開心,繼而縱聲大笑:“正道五宗,魔門三道,朝廷兩門。虛者六人,入道者三十有餘,神機獸四台,幕天之陣籠罩其間,攻城伐國亦不過如此。薛清秋何其有幸,竟獨享如此盛宴,雖死何憾!”第六十六章傾城技,八荒星隕清幽院落,寂寞梧桐。
月華如水,映照其間。
看着場中仰天大笑的薛清秋,在場無論哪方所有人心裏都不有幾分佩服。捫心自問,換了自己在這樣的絕境裏都不可能笑得像她這樣開心,而且由始至終她的氣場都壓在所有人之上,説明了絕不是裝模作樣的掩飾心虛,而是真的在笑。
問劍宗趙昆嘆了口氣:“如此氣度果非常人,怪不得藺師兄如此人物,也栽在妖女手裏。”潘寇之也在嘆氣:“夜長夢多。上吧。”説是説上吧,他卻沒有動手。
沒任何人動手,個個都陷入沉默,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薛清秋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忽然明白了什麼,仰天的狂笑忽然就變成了“噗嗤”一聲,無盡嘰嘲。
設計陷阱容易,到了真正直面的這一刻,還真不知道怎麼動手了。
因為在場的全是一方霸主、宗門領袖,天下尊崇,江湖地位個個無比崇高。更兼修為到了這等層次,心中自有驕傲,讓他們像江湖混混一樣的一擁而上確實是強人所難。
可若是車輪戰一個個上吧,有哪個願意先去和薛清秋拼得你死我活的,讓別人後來撿便宜?
被薛清秋一聲嘲笑,好幾個人臉上火辣辣的,尷尬異常。
魚弦嘆了口氣,他知道必須由自己來引這個頭。
於是他第一個動了。
月之下只見一道青影掠過,彷彿穿越了時間空間,一柄短劍驟然出現在薛清秋眉心上。
威勢看着很普通,似乎還比不過莫雪心和宣哲那一場長街對峙的絢麗氣場,但看在所有人眼裏卻紛紛動容,那申屠罪兩眼大亮,大聲道:“好功夫,一個狗皇子身邊哪裏來的這樣返璞歸真的高手!”姬無用臉鐵青。
薛清秋纖手十指如鮮花盛開,眨眼間響起了數十聲金鐵鳴的脆響,青衣人飄退數步,短劍遙指。
薛清秋卻笑容收斂,眼神轉厲:“陽經已絕,閣下是位公公。”青衣人沉默。
薛清秋閃過了悟之:“原來如此,竟然是魚公公……我道天下哪裏冒出來一個這等高手。”魚弦不答,身影再動,迅捷無倫地攻上。
薛清秋卻不陪他玩了,身影在所有人眼中變得模糊,彷彿水中月亮被石頭砸了進去,蕩起扭曲的漣漪。
而隔了數丈之遠處,一隻纖手詭異地從夜中探了出來,按在趙昆後心。
趙昆緊急滑開,已經遲了少許,洶湧的氣勁拍在他的左肩上。趙昆噴血跌開,身後問劍宗數把長劍齊出,薛清秋纖手拂過,一片“叮叮噹噹”的打鐵聲,錯過後,數柄長劍都跟麻花一樣,眾人心中駭然。
再看趙昆,左臂不自然地垂着,竟是連一招都沒撐過去,就廢了一條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