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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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吧,衣服穿上!”夏文軒的聲音平靜了幾分,從冷酷的憤怒變成了帶上幾分疲憊。
世上多少英雄男兒自己縱橫四海戰無不勝,卻為了子孫不肖傷透了腦筋。
見夏中行瑟瑟縮縮披衣的樣子,夏文軒嘆了口氣:“其實怯而無勇,不算什麼大問題,在老子眼裏整個無痕道都是懦夫,也沒見他們崩盤。你老子我也怕過,臨陣逃過,還是星月前宗主當頭喝而醒。這麼看來……真他娘是親生的。”夏中行尷尬地咧了下嘴,想笑又不敢笑。父親一向酷烈,還從來沒跟他開過玩笑的説……這怒罵之後來了句帶着自嘲味兒的玩笑,讓他覺得很稀奇。
“但老子就不明白了,我聽了別人有道理的話能醒,可同樣的話從小到大跟你説了多少,怎麼就沒用呢?”夏文軒一股坐在椅子上,“啪”地把刀拍在桌上:“誰家之道有教人怎麼教兒子的,我去拜師。”夏中行面紅耳赤。也許天才與普通人的區別就在這裏,夏文軒知而能行,他夏中行做不到,這就是差距。又或者夏文軒當時的環境是逆而上,披荊斬棘,而他藉着父蔭,太順了。
“冷青石入道了?”夏文軒忽然問。
夏中行嘆氣道:“聽星月宗的情報,冷青石已入道。”夏文軒皺着眉頭,也覺蛋疼。
各家嫡傳英這種事沒什麼好比的,慕劍璃玉麟這類的都是從宗門內部大比中穎而出的佼佼者,證實過資質,被藺無涯問天看上了,收為嫡傳。這種人資質高練得快,實屬理所當然。
唯有他和冷竹,情況很特別,因為他們都有兒子,只要兒子不是太廢柴,都不可能把兒子丟一邊,就算同樣有從宗門裏擇其優者一起培養,多半也更偏心自己兒子一些。連冷竹那種正道中人都如此,別提他夏文軒這種黑道頭子了。
所幸夏中行早年表現尚可,還是年輕一輩第一檔位的新秀,夏文軒頗有面子。可沒幾年情況變了……比不過慕劍璃玉麟那些優質生源就算了,可現在與自己相同情況的冷竹之子都比不過了。
夏文軒那個氣啊……真的想砍人。
“問劍宗劍冢,磨礪肝膽打磨刀意最有奇效,對你現在的狀況有利。”夏文軒沉片刻,低嘆道:“我去求一次問劍宗,給他們一些換,讓你入劍冢一行,或許有益……”夏中行低聲道:“父親和問劍宗關係……何苦如此。”
“無論成不成,好歹那只是換。”夏文軒斜睨着兒子問:“知道薛牧找你要師妹是什麼意思嗎?”
“起初沒想明白,後來想到了。”夏中行道:“他在試探我的臣服可能。”夏文軒用力拍了下刀柄:“所以説,你爹蓋世刀君,橫行一世,你自己自幼前呼後擁,呼嘯劫掠,這樣長大的一個人,怎麼會向人低頭,真的興起了送師妹的臣服之意?”夏中行低聲道:“倒也不是甘願臣服的意思,只是有求於人,姿態不得不低。”夏文軒沉默。便如他有意去求問劍宗一樣,姿態自然也會放低,這麼一想也就覺得兒子的做法沒什麼可説的。再説人家問劍宗為什麼要給你面子,即使真肯讓你去劍冢,多半給的也是薛牧面子,看在你是薛牧盟友的份上吧。
兒子水平不足,資質受限,心志不堅……卻偏偏有心氣兒,想要四海揚名。在父親眼中,那些缺點真沒啥,不是什麼太糟糕的事兒,反倒這個心氣,當爹的會很希望他能達成。
天下父母心。
可夏文軒能砍人,卻不知道要怎麼幫兒子。
走傳統道路是無解的,你練不起來就是練不起來,問道的事兒,那一竅未通,神仙也幫不了。説去劍冢磨礪,只是盡人事罷了,問劍宗那麼多去過劍冢的,也不見得個個都是慕劍璃,何況去劍冢很危險,可能就回不來了。
能有其他道路當然是好的……薛牧那種妖孽,連個彈琴丫鬟都能捧成仙子,對夏中行這種底子算是雄厚的俊傑,恐怕有一百種手段捧出一個風風光光的前程。還不如自己找薛牧賣老臉,以後便是想去劍冢,薛牧出面也比自己出面有用。
這麼想着,夏文軒長長嘆了口氣,低聲道:“薛牧想一統六道,正是最微妙時,本來有很多利害,卻碰上這檔事情……”夏中行慚愧無地:“若是父親為難,孩兒放棄這個想法也就是了。”
“放棄之後又如何?夜夜折磨自家婢女?然後壓抑無從宣,漸頹廢?”夏文軒淡淡道:“這事你別管了,為父自會和薛牧打道。師妹什麼的,你就別去想那種破事了,無聊且丟臉。”夏中行小聲解釋:“其實無論薛牧將來有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先在他身邊一個我們的代言人也沒有什麼不好吧,影翼那廝早就走在前面了。”夏文軒奇怪地看了兒子一陣子,忽然道:“我怎麼覺得你在這裏也不是沒學到東西,你這思維還是我橫行道?”夏中行尷尬不語。
“無論影翼那些廢物怎麼想,我夏文軒不肯為。”夏文軒撂下這句話,身形一閃,咻忽不見。……“公子,夏宗主來訪。”次一早,薛牧又在和小徒弟寫書,就聽見夏文軒來了。
“真天下父母心。請他正堂用茶,我就過去。”薛牧放下筆,很鄭重地道:“去通知一下宗主,夏文軒來了。”這便是夏文軒這個名字帶來的尊重,他的來訪不僅是薛牧要正堂接待,薛清秋都該在場以示莊重。這不是任何營銷任何炒作能辦得到的事情,基於他實實在在的硬實力,包括個人修行和勢力影響,以及這個人本身的人格魅力。
蕭輕蕪在一旁順着秀髮,心中暗暗在撇嘴。有的人自命師孃,還是看不穿這一點,不管任何名目也好,在任何人心裏,這邊鎮場子的永遠也是薛清秋,可不是那個會把人做成正方形髮型的小丫頭。
薛牧匆匆到得正堂,一眼看見夏文軒揹負着手傲立正中,正抬頭看着牆上的中堂。
那是一幅山河乾坤,月星辰,雲霧浩渺,青山隱現,水迢遞,龍虎橫行。
題為《乾坤圖》。
薛牧緩步踱到他身邊,笑道:“此乃本宗招攬的一位叫林凡的畫師所畫,夏宗主若是喜歡,便捲了帶回去吧。”夏文軒轉頭看着他,鋭目嚴肅:“這是送我乾坤?”薛牧笑笑:“乾坤本在此,天下共有之,夏宗主腳下橫行之地便是乾坤,又豈在一幅畫?”夏文軒大笑:“真天道之子。”第六百章男人的默契兩人在中堂下面的雕茶几上入座,薛牧親手泡茶。
曾經説過“淡出個鳥來”的夏文軒如今也不排斥茶了,跟薛牧一樣的輕啜細品,頗有那麼點品茗合道的架勢。
薛牧便笑:“如今不嫌淡了麼?”夏文軒悠悠道:“一味剛烈有失偏頗,我在看玄天宗那一蓑煙雨是否有可參照之處,飲茶便是一得。”薛牧愣了愣:“那詞怎麼連你都聽見了?”
“你那詞,使玄天上下為之震動,問天老兒親筆手書,掛在自己的靜室裏,夜凝注,慎重至極。數之間南方傳遍,夏某一路過來耳朵都快聽得生繭子了。”
“原來如此。”薛牧也不問他去南方幹嘛,笑道:“京師之別,你曾説過心懷曠達許多,更兼有參虛實鼎,恐怕將有突破?如今怎樣了?”門外傳來薛清秋的聲音:“夏宗主已突破虛後期,巔峯有望。”夏文軒衝她點點頭,示意見禮,又道:“還是不如你。”薛清秋挨着薛牧坐下,笑道:“改天你我試幾手。”夏文軒哈哈一笑:“你這麼一説,真有點手癢。”薛清秋笑道:“我也手癢。”世所公認,戰鬥力不能光以修行評價,比如冷竹出場就號稱是虛巔峯,但這個修行有點虛的,他從來不擅殺伐,和雲千荒夤夜都過手,未見多大的差距,但要跟薛清秋藺無涯打起來的話,表現卻又可以,這是冷竹修行的特殊。
而夏文軒這種實戰橫行的豪雄,是屬於可以越級挑戰的那種,如今又有突破,恐怕世上能打得過他的真沒剩幾個了。
可惜他覺得自己可以砍死冷竹,自己兒子卻被冷竹兒子比下去了,令人嘆惋。
夏文軒把熱茶一飲而盡,又道:“也謝過貴宗大度,讓夏某得以參鼎。如今夏某中和了一味剛烈之意,也是虛實鼎帶來的了悟。”怪不得覺夏文軒氣質平和了不少,還肯品茗了。薛牧笑笑:“應該的,參鼎本來就是結盟的基礎。”夏文軒點點頭,有話卻沒説。
參鼎這種事情也是看你能領悟多少,不是碰一次就算數的。如果他還想進益,當然還需繼續有參鼎的機會,但今後薛牧就未必有那麼大度讓他們繼續去參了,多半會以“完成指令”的形式來換。換着換着,豈不就成下屬了?
這便是薛牧最早搞出六道聯盟時就已經埋下的伏筆,夏文軒影翼等人都知道,明明知道,依然飲下了這碗毒。
而如今薛牧野心開始凸顯,這毒就是六道的命門,只看你願不願意戒。
夏文軒本來是可以戒的,他這樣的豪雄,一討厭被約束,二討厭向人俯首。恐怕他即使是死也不會願意聽誰吩咐做事,這就是薛牧認為必須先擺平夏文軒的緣故,否則一統六道無從談起。
薛清秋適時道:“夏兄如今是密切盟友,這次來我宗也別急匆匆的走了,去家師靈前敬杯酒,想必她老人家也高興。”這是打情牌了,夏文軒笑道:“理所當然。”薛清秋又道:“説來你我兩家淵源甚深,夏兄可曾考慮過來個聯姻?”夏文軒愣了一下,尼瑪啊,連你也幫薛牧找我要女人?有沒搞錯啊你們這一宗什麼情況啊?
卻見薛清秋悠悠道:“據我所知,中行尚未成家。”夏文軒心中一動。
薛牧嘴道:“你們這些女人怎麼就喜歡牽紅線做紅娘?人家夏兄人中龍鳳,用得着你在這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