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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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六章合歡宗西邊自然門地界,武州。
武州亦是數千裏廣博大州。在極西之處,入雲天山橫亙西疆,氣候早晚大異,常年夜長於晝。對自然門而言這也是個研究自然雄奇特異之處,多有奇珍異獸出沒。但終究人跡罕至,廣淼荒蕪,往往數百里不見人煙,有城鎮聚居處都是各族雜居,風土與中原大異。
各類胡笳胡琴,聲樂悠揚,民眾喜歌舞,愛鬧騰,男女雜居,各類曖昧節慶,男女嘻樂,肆無所忌。
而各族民風彪悍,武力不弱於人,動輒鬥毆傷人,耀武稱雄。
合歡宗隱匿於此,合乎若節。
合歡宗領袖之所以稱“聖女”,而不是宗主,因為它是有教義在的,類於引人墮落沉淪的教。在教義之中,“聖女”是侍奉上蒼,引世人歡愉的代言人,此軀佈施世間,故稱聖女,是教義領袖,而不是宗派武道傳承的領袖。
這一套很受較初級文明的青睞,所以合歡宗在此立基,效果很好。
合歡宗的武道領袖,其實是合歡雙使,宗門的實力也往往不以個體著稱,而是以合擊之陣著名——實際上是因為很久很久沒有出過虛者的緣故,不得已而求其次。
自男使呂書同栽在薛牧之手,秦無夜又突破了虛,個人實力遙遙領先,加上成功引導宗門經濟找到突破瓶頸的方式,秦無夜威望無雙,成為武道教義經濟各方合一的最高領袖,合歡宗的希望。
在這各族混雜的邊緣地域,秦無夜就是這裏的神明,受無數普通民眾頂禮膜拜。自然門不是猜不到合歡宗多半隱匿於此,但幾次想要剿除,都很容易陷入民眾泥沼裏,收效不佳。
如果説星月宗的宿敵是玄天宗,那合歡宗的質和無咎寺更像是正反兩面,一東一西,一正一魔,如月遙映。
秦無夜以合歡大法想要控制薛牧,只是歷代聖女用來對付強者的一種常規作,可惜遇上了乾坤鼎碎片大外掛,自己反而受了靈魂沾染,從此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聖女不得肆意歡,自無夜始。
而這一次秦無夜迴歸,似乎要把這個“始”,推向更遠的終點。
秦無夜風塵僕僕歸來,落在街面一間商鋪門前。左右路人與商鋪中人齊齊俯首而拜:“參見聖女。”人人五體觸地,姿態虔誠無比。
如果薛牧在此看見,就會知道,無論是為權還是為道,秦無夜就不可能是居於人下者。慣常都是別人跪她,會在他面前俯首逢,那是合歡宗覺得是“普通姿勢”而已,並不在乎。而在牀笫之外,秦無夜至今也不算聽話的,合作者的姿態更濃郁些。
那是領袖羣倫的驕傲,在常的妖媚形態之中潛於骨髓。
然後摻雜了複雜的情糾葛,辯難明。
秦無夜理都沒有理會他們,在眾人跪拜之中走進商鋪,直入內堂,接着很神奇地直向着一面死牆走了過去,直接消失在牆後。
合歡宗的幻境,一般人當面都認不出路徑。
進入牆後,景便於外界大不同。
真個是叫做金碧輝煌、酒池林,男男女女輕紗遮蔽,反倒更加誘人。絲竹靡靡之音四起,飲酒高歌放縱而歡者隨處可見,各種姿勢幕天席地肆無所忌,靡靡之音在絲竹之中夾雜,聽着讓人心蕩神馳。
這是“大歡喜境”,新入教的男子最容易在此口水了。
秦無夜面無表情地穿過大歡喜境,繞往後方。
後方建築極廣,共同之處就是奢華無比,白玉雕成的屋子,以珍珠為簾,黃金為徑,比比皆是。各類花樹沿途而去,雖不像忘憂園裏都是天材地寶,卻也是難得的名品。中央有湖,奇珍異獸徜徉於湖間或湖邊草地,仙鶴翱翔,仙樂四起。沿途男女俊美絕倫,男的風度翩翩,女的妖嬈嫵媚,名貴釵飾隨身可見,華美異常。
新入門女子多半進門先看這邊。
合歡宗知道她們想要什麼。
説來合歡宗的確要比原先的星月宗有錢得多,千載青樓連鎖,不是鬧着玩的。所以那時候秦無夜遊説薛牧,便是認為合歡宗能比星月宗給他更多,此言不虛。
“參見聖女。”這邊的男女級別較高,倒是沒有下跪,但也是深深作揖,恭謹敬畏。
“大長老何在?”秦無夜隨口問。
“當在自家潛修之所,今有幾位長老入內共歡。”
“知道了。”秦無夜移步而去。
過不多時,來到一間青玉院落,院外花香撲鼻,院內絲竹亂耳,有飲酒調笑之聲傳來,也有各樣的息。
秦無夜踏入殿中,目光落在主位上。
她的師父靳雲……前聖女,如今退位成大長老,身着輕紗靠在軟椅上悠然聽琴抿酒,有兩名男子跪伏左右捧她的玉足。前方有宴席,宴席左右的客人有男有女,此刻也沒在吃東西,而是在歡好。靳雲便悠悠看着,好像欣賞美景。
此即合歡宗。
靳雲的形態,原本是秦無夜認為自己有朝一也會變成的模樣。
但如今她怎麼看都不順眼,總覺得此非大道。
“聖女回來了?”靳雲放下酒杯,踢開腳邊男人,很鄭重地站起身,讓出主位:“請坐。”雖為師徒,合歡宗並沒有倫常可言,她現在是秦無夜的下屬,無禮的話秦無夜可以殺她。
包括左右的客人們也聽了動作,齊齊行禮:“聖女安好。”秦無夜點點頭,也不謙讓,直接坐上了師父原先的位置,靠在椅子上默默看了一陣場中的狼藉,嘆了口氣道:“此番雲州之行,殺了一批黑蛟,其中有王,部分給薛牧鍛體而用,重要部分本座帶了回來,有些部件適合師父與諸位使用。”
“無夜還是有孝心。”靳雲很高興:“快給師父看看?”
“此乃黑蛟王心血,煉藥而服,可助真氣提純,盡去雜氣。”秦無夜丟過一個瓶子,淡淡道:“但提純僅得一時,將來繼續採補,依然修行駁雜,於道不利。”靳雲接過瓶子,眯着眼睛看了看秦無夜:“無夜話中有話?還是想把聖女不得隨意歡的規矩往下推?”眾人都緊張起來,齊齊盯着秦無夜。如果秦無夜要把這規矩往下推,對於很多人真是痛不生了。
可如果她真要這麼做,也沒有人能反抗。現在秦無夜的威望比他們超過不止一個量級,何況還有一大堆人巴巴地等着去做大明星,以及在新行業裏大撈特撈呢……而且這種規矩也會得到廣泛新弟子們的擁戴,大量弟子元陰元陽都還未失,還沒深陷。秦無夜拉着新弟子都能另起爐灶,有足夠的基礎。
在眾人緊張注視之中,秦無夜輕啓櫻,悠悠發問:“本宗……何以為道?”第五百八十七章但為君故有資格到大長老居所赴宴為客的,自然也是合歡宗頂級高層,秦無夜直接坐而論道,雖然在這個環境下略顯突兀,卻也不奇怪。
到了一定的層面,“道”就是最高追求。合歡宗的人恣意盡歡,部分是已經沉淪奢靡,部分也是因為他們也在尋道。
奢華是歡,縱情是歡,窮奢極便是最高追求。
在某種程度上和薛牧確實真是有點吻合的,也是凡俗世人都會喜歡的東西,金錢,美,權勢,乃至細化到美酒飲食居住環境等等等等……慾望是人類進步的動力,合歡宗教義基於此,追求到極致便是道。
讓薛牧去總結的話,可以歸結為四個字:享樂主義。
“盡歡是道。”靳雲認真回答:“為師歷來便教你,世人所求無非各種歡愉,由茹飲血到燴不厭細,豈不正是基於此?便是歡好的姿勢也有怎樣更舒適,此乃人之天,亦是天道所趨。如藺無涯者,活着有什麼滋味?就算他劍斷天下,也不過活成了一把劍,本不是人。”
“我們是人麼?”秦無夜面無表情:“我有時候覺得怎麼如同野獸呢?強者領袖羣倫,擁有一切異,擁有一切資源,此獸也,非人。”
“獸只有本能,而無追求。它們不知道怎樣更歡愉,而我們知道,故而天道依此前行。”秦無夜嘴角微挑,似是有些諷意:“知道有什麼用?天天躺在軟塌之上,執慾海之中,何曾為了自己之歡而努力做過什麼事情?”靳雲道:“故而你我修武,居於人上,資源盡有,便是你我之歡。而勞作者賜予身佈施歡愉,他們也得盡歡,便是大同。”其實秦無夜也是這麼認為的,這是自幼洗腦的道,合歡宗全宗上下都這麼認為。當初秦無夜也曾經對薛牧説過類似的意思,薛牧啞然失笑,連辯都不知道怎麼去辯。
這一刻的秦無夜同樣無法理清什麼是大同,歸結底她們的思維對於天下人間沒什麼思考,考慮得更多的只不過是自己盡歡,所謂天下大同不過是用來扯一個大旗而已。誘人入宗之時宣講的也只是前半句——居於人上,盡你我之歡。
世人碌碌,誰特麼管天下大同?
秦無夜知道自己在這個角度從來無法和薛牧討論,薛牧雖然也沒什麼大同理想,但他的視角一直都很高,高到讓姬無憂夏侯荻都很難完全看明白的地步,別提她們這樣的教妖女了。有一種“我雖然不做,但我知道怎麼做”的意思在其中,越是在他身邊久了,就越覺得他心裏還有很多東西沒倒出來。
秦無夜已經隱隱意識到自幼的洗腦是不靠譜的了,難怪薛牧嗤笑。她也沒繼續往這個方向去爭辯,只是出於自身受的本源,換了一個角度道:“師父之言有理,但無夜依然覺得這不夠盡歡。”靳雲愣了一愣:“怎麼?”秦無夜隨腳踢了踢跪伏左右的男人,笑道:“這是高高在上之歡,是凌放縱之歡,師父習武至今,可曾享受過天倫之歡?可曾有過被保護被關懷之歡?可曾有過……有人為你淚的心動神馳?”靳雲道:“世事難兩全,相權而取之。若有天倫情、有男女情、有孝悌情,則有退讓,有犧牲,有付出,有掛礙,或許樂得一時,而終不得歡,或許永世皆苦,亦未可知。故本宗尚無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