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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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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門以南集結完成的惡鬼營安安靜靜地待了一天,隔着十多里地,遠遠遙望着津門,卻只能無奈嘆息。雖然全軍上下都整裝待發,只等軍令一下就拔營而出,但沒辦法參與昨的混戰。因為天機營沒如預料中打開混戰局面,也沒拖住叛軍的主力,只有三萬兵馬的惡鬼營本不敢輕舉妄動。

惡鬼營中帳裏,文生武將全部靜坐左右,個個面凝重地聽着源源不斷傳來的戰報,和斥候兵探聽來的最新消息。聽起來似乎沒什麼讓人高興的捷報,全是天機各營被窮追猛打的情況,每一個都很詳細,詳細得讓人鬱悶無比。

“怎麼不説話了?”許平坐在將位上,一邊細細抿茶,一邊面無表情地説:“天機營的情況比似乎比預期的還糟,別説三營大軍兵臨城下同時發難,恐怕連城牆都沒看到,就已經被周井打得暈頭轉向。難道你們沒有特別的想法嗎?”

“主子!”孫正農滿面陰森,沉一會兒後,帶着些殺氣説道:“從現在的情報來看,造成這種結局完全是黃丙忠狂妄自大。如果不是他被周雲生引走,也不會讓饒騎將軍的計劃徹底崩潰。此戰大敗完全是這個人的罪過。”

“他已經被斬了,沒討論價值!”許平輕蔑地笑了,環視一圈後,不滿地説:“我記得你們一個個平時都能説會道的,這時難道不能説些有用的話嗎?”眾人你看我、我看你,表情除了苦笑還是苦笑。這時候能説什麼?天機十營橫空出世、開朝大將軍洛勇出山平叛——這些轟動一時的舉措在氣勢上硬生生壓死津門叛軍!如今首戰卻被人打得暈頭轉向,還有什麼可説的?

難道要譴責洛勇嗎?還是嘲笑天機營的失敗?誰有這個膽子呀!

“主子!”關大明這段時間一直戰功卓越,不過他最不喜歡在這種場合開口,一個不小心就很容易引火燒身。眼看許平的臉愈來愈難看,無奈之下只能站起來説:“其實末將以為,從一開始天機營就有點輕敵。雖説他們是開朝大營,戰功顯赫,但休養了二十多年,還有沒有戰鬥力先不説,光是這驕橫傲物的態度已是戰場上的大忌,會敗得如此不堪也在情理之中。”

“你倒是敢説話!”許平輕描淡寫地説了一句,既沒褒獎也沒貶斥。想起這個不利的開局,忍不住嘆息一聲:“周井確實不簡單,本以為周家再厲害不過是地方小族而已,沒想到人才輩出。不説我們小打小鬧過的那些青年才俊,光是今天耀武揚威的周雲生已是不可多得的將帥之才。沉穩冷靜,以兩萬兵馬來回奔襲就鬧得天機營雞飛狗跳,這種青年將領,恐怕兵部名冊上都找不到一個能與他相比的。”

“確實!”陳奇贊同地點頭。雖然心裏有些不情願,但還真是佩服周家的治家之風,子孫們完全沒有半點紈絝之氣,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滿門戎馬都是有勇有謀的人才,再加上週井這個家主的凝聚力十分強悍,周家儼然是朝廷大軍面前最狠的一隻攔路虎。

在失敗的時候稱讚敵人,這種怪異的談話瞬間讓帳營內沉寂一片。畢竟現在天機營吃了大虧,三營人馬無法兵臨城下,惡鬼營也只能按兵不動。自從惡鬼營的旗號拉起來以後,這種窘況還是第一次碰到,所以眾人都有無力的沉重

許平也是苦笑,見眾人臉上表情和自己差不多,不知該説什麼。眼角隨意掃了一下,突然看見坐在角落最不顯眼的杜法。他似乎沒受氣氛影響,依舊兢兢業業地抄寫着什麼,一臉漫不經心,老實得快讓人忘了有這個人的存在。

“杜宏!”許平心想:不如死馬當活馬醫,武將們沒有辦法就讓文生想,索笑咪咪地問:“所有的戰報你都看了,有沒有總結出什麼?”杜宏雖是文生出身,不過謀算了得,沒有半點文人的迂腐之氣,反而心思玲瓏讓人稱讚,心狠手辣、只求結果不問過程,是個典型的實用派陰謀家。這段時間以來,他用他的聰明才智得到其他人的認同,營內的武將們對他讚譽有加。

“我?”杜宏抬頭時愣了一下,見眾人都把期許的目光看向自己,腦子一轉,搖頭説:“屬下不懂得行軍打仗之法,將軍們都沒辦法了,我哪有呀!”本來許平還以為這個怪才會有什麼另類看法,沒想到他也會明哲保身這一套。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無計可施,只要他別説出獨到見解,這種低調的作法不會得罪營內的各個武將。

許平不失望地搖頭,這時杜宏似乎察覺到主子不滿的情緒,抱拳説:“主子,屬下確實沒有辦法。但屬下建議可以把所有的門生招來。雖然這是將軍們的事,但多一人也多一個想法,也許能琢磨出好辦法。”

“都招來吧!”許平到有氣無力。這些門生雖然聰明異常,但碰上不悉的戰事,不知道行不行?這時只能抱着試試看的態度,但看杜宏這八面玲瓏的態度,心裏真有些火一聲令下,文官們也被招進帳營之內。賜座以後,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有什麼事;等許平把經過一説,一個個謹小慎微地討論,聲小如蚊,似乎有很多話不敢説出口,看這態度不僅是害怕得罪這些武將們,似乎還有什麼話要回避許平。

許平默不做聲半天,對他們言又止的態度覺惱火,好一陣後終於忍不住拍案罵道:“行了!你們別一個個鬼鬼祟祟的。有什麼話你們可以大聲説出來,今天言者無罪,不必有什麼拘束!”

“屬下不敢……”

“末將不敢……”這一看主子終於火山爆發,眾人趕緊一齊跪下,一個個都是一副“我無能”的態度。許平愈看愈煩,忍不住破口罵:“有什麼不敢的?沒直言的膽子,你們跟我出來幹什麼?你們考官又是為了什麼?在你們眼裏我就那麼昏庸嗎!有什麼話畏首畏尾不敢説,你們見過我因為這些俗禮而怪罪下屬嗎?”

“主子!”劉士山見主子難得雷霆大怒,似乎不滿到極點。左右張望一臉為難的同窗們,見他們都把期許的目光集中到自己和孫正農身上,只能無奈站起,行了一禮,輕聲説:“學生們的意見是,既然天機營沒辦法打開局面,何不我們主動出擊製造機會,畢竟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開什麼玩笑!”關大明立刻站起,斬釘截鐵地搖頭:“天機營現在牽制不了津門的主力軍,憑我們三萬人馬怎麼打。貿然前去,一旦被南面駐軍糾纏,周井馬上調兵前來增援,到時候我們很難招架他的窮追猛打!”

“關將軍,您説的學生明白。”劉士山點頭,沒有反駁,卻把目光看向許平,有些尷尬地説:“從現在來看,洛將軍要的是一個混亂局面,用最快速度兵臨城下。惡鬼營雖沒足夠力量攻打津門,但製造混亂局面,似乎不是不可能的事。”

“接着説,別賣關子!”許平不耐煩地擺手,沒好氣地説:“有什麼快點放,別有什麼顧忌!我説了,今天是言者無罪。”孫正農似乎在等許平這句話,話音一落,他馬上站起輕聲笑説:“其實放眼惡鬼營的將領,關將軍擅守、陳奇將軍善於遭遇戰。歐陽大人雖然文武雙全,但和空名大師一樣最適合衝鋒陷陣!其他諸將大多是猛虎營嫡系出身,似乎都是太過於正規保守的將領。”

“別他媽繞圈子了!”許平有些忍不下去,再次破口罵道:“我要聽的是辦法,不是賣學問。我的將軍們再不行,這一路也高歌猛進地打過來了,輪不到你來非議他們!”許平的態度讓剛被點名的人面緩和了些。雖説孫正農的話很是刻薄,細想下來卻不無道理,只是他們不明白説這些有什麼用?

“主子,我們想舉薦一人!”孫正農對於許平的怒火一點都不為所動,和周圍的學子們互相點頭後,再次整齊地跪下。

“誰呀?”許平壓下有些暴躁的火氣,心裏納悶他們會舉薦誰來把這灘清水渾?自己手底下的武將幾乎都在帳內,似乎沒有任何遺漏的人。

“河北駐軍統領,趙猛!”劉士山一臉肅地説出時,帳內除了跪地學子外,眾武將無不譁然一片。眾人皆在猜想舉薦的人選是何方神聖,但誰都想不到竟會舉薦主子的大舅爺!

趙猛一直在河北訓兵,這次惡鬼營全軍敢揮軍直上,也是因為有他的駐軍在身後鋪開一道防線的關係。惡鬼營新兵大多是他訓練出來的,即使如此,許平還是想不透他們為什麼會推薦趙猛?因為他不是行軍出身,論起戰鬥經驗更比不上營帳內的嫡系武將,難道有什麼自己看不明白的特別之處?

“為什麼?”許平滿心疑慮,如果趙猛真有帥才,沒理由自己會沒有發現。把他放在河北,一方面是信任他,另一方面也是覺得這個大舅子不是可以開疆裂土的兵家高人。

孫正農和劉士山互看一眼,似乎這個理由是他們一直戰戰兢兢的原因。最後孫正農説:“因為趙大人不是行軍出身,他沒有其他人行軍打仗的經驗,也沒眾位將軍的小心謹慎,甚至他不會像其他人畏畏縮縮,有時顧慮太多反而束手束腳。”

“況且……”孫正農猶豫了一下,最後大着膽子説:“趙猛曾經咆哮山林,是土匪出身,行事毫無章法,也不會顧及朝廷天軍的名聲。眼下津門周邊林密之地比比皆是,正是最適合他的環境!我們想要的無非是一個混亂局面,以他落草綠林的行事風格,由他興風作的話,相信連周井都會摸不着頭腦。”

“原來這樣!”許平大聲的“哦”了一聲。難怪他們一個個那麼謹慎,趙猛曾是土匪的事,沒幾人知道,知道的只有身邊的親信。再怎麼説,那畢竟是一段不光彩的過去,現在他貴為皇親,許平也刻意隱瞞他過去為匪的事情。現在再議論這件事就是大不敬,想説出這個理由,確實需要不小的膽量!

眾學子們小心翼翼地看了許平一眼,見主子沒有發怒,個個都鬆了口氣。趙猛的過去一直是太子府公開的秘密,不過誰都不敢談及。畢竟趙猛雖然曾雄據一方,但他的妹妹趙鈴最是得寵,如果不是萬般無奈,誰都不會去觸及這個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