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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世界寂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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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寂靜彷彿讓鄒貝掉入萬丈深淵,無聲的滑落,樹葉,風聲,月影,周圍的一切一切,全是幻境,人的戾氣由那幽暗的黑瞳中散發,轉眼又消失,快得竟像是錯覺。

二十幾年來,鄒貝從未見過那樣的眼神,既兇殘,又冷酷,即便是幾年前自己説的算了,離開,也未見那人如此的表情……委屈,恐慌,痛苦,焦急,極度的難堪,水般襲擊鄒貝脆弱的思維,本無法參透與兩個男人的對視,片刻已經是風平靜的對話。

「你好,南總。」鄒豐淡淡的開口。

「你好。」南阡陌沈寂的聲線敍敍回禮;「初次見面,您客氣了。」鄒豐嘴角一揚,微笑;「不早了,南總,請回吧。」

「再會。」利落的答覆之後,是車門的聲音。

直到車頭燈打開一閃,急速的後退,直到鄒豐冷冷的轉身,鄒貝倉惶得驚醒過來,飛快的追了上去,只剩下五步之遙,卻慢下了腳步,憑什麼?憑什麼啊?!那黑幕背影僅僅是因為半夜兩點和別人的閒逛?莫名的疑惑,在沈悶的空氣中不停的碰撞,滿腔的怨憤更是讓鄒貝不知所措。

竭力的控制好情緒,鄒貝細聲詢問;「你不喜歡他?有仇嗎?」

「沒有。」鄒豐頭也不回,拿出鑰匙開了房門;「沒聽説嗎?初次見面。」

「那你什麼意思?」男人不痛不癢的回話讓鄒貝僵住,看着他自個了鞋子躺在牀上,口一陣氣血翻湧。

「沒什麼意思。」鄒豐漫不經心的回答,拉過空調被,蓋在際,疲憊的雙眼倦怠的合攏。

「沒意思?」憤怒中的焦急讓鄒貝無法忍住熊熊怒火,一個前撲,無理的揪開男人身上的被子;「你起來,起來,算什麼?你這算什麼?抓姦嗎?還是説我意圖不軌?説啊!」鄒豐慢慢睜開眼,原本澄淨通透的眼孔,突然聚滿陰霾,一層又一層,快得令人驚心,彷彿雷雨前厚重的黑雲;「還需要抓姦?」鋒利帶着嘲笑的聲線穿透耳膜;「裹着他的衣服,睡在他的車上,半夜2兩點盡興而歸,下車呢?是不是該換地方了睡了?」

「你!王八蛋!混蛋!」鄒貝單薄的身板氣得渾身發抖,抓起枕頭劈頭蓋臉的朝男人砸過去;「我不能有朋友嗎?難道不能跟你以為的男人出去嗎?半夜三更怎麼了?我本不知道你今天回來,真要幹什麼要等到今天?還眼巴巴的跑回來?你不講道理。」

「講道理?」鄒豐冷眼撥開枕頭;「我干涉過你朋友?不管是男是女,叮噹,龍濤,就算你偶爾你忙着夜不歸宿,我有説什麼沒?但是,這個人,就是不行。」字字句句説得毫無餘地;「你要再敢出去就試試看。」

「不怎麼不敢?我偏要!我偏要!」鄒貝臉青白,急怒攻心,這種壓迫似的威脅她不能接受;「南阡陌和就是工作上的普通偏要而已。」

「我管你跟他是什麼朋友,什麼關係。」鄒豐冷然道;「説了不行,就是不行。」

「為什麼不行?」鄒貝氣得咬牙,男人十拿九穩的語氣,專橫的態度,彷彿從天而降的一盆冷水,淋得她遍體鱗傷;「你説清楚,理由呢!」

「説清楚?」鄒豐涼涼的看着她,鐵器一般的視線直接探進她眼底,慢慢的反問;「你當真不清楚?」

「我對他沒想法。」鄒貝口憋悶,嗓子也有點顫抖,説話都是一陣一陣的澀痛,兩人從未如此的吵鬧過,以往只要自己一生氣,鄒豐都會先心軟認錯,今天的咄咄人,寸步不讓,讓她眼眶濕潤,這麼多年從未有過二心,他難道還不知道?比起記憶更長久的相濡以沫,心意相通,在猜忌面前就那麼的不堪一擊?撲面而來的失落讓鄒貝覺得無力;「南阡陌,是個正人君子。」

「好一個正人君子。」鄒豐説完就站起來,的鄒貝往後縮,鋒如刀;「你是要告訴我那個男人同樣毫無想法?還是……」男人的瞳孔濃縮成無底,語調輕飄;「你很享受,這樣免費贈送的温柔寵愛?」毫不留情的質問,瞬間擊潰了陣腳,鄒貝茫然,她享受了嗎?吃飯,釣魚,和同事的一次普通外遊就是享受了温柔的寵愛?自己是不是就真的不能割捨南阡陌的温柔?如果早點離開,不再聯繫,避而不見,是不是就對了?

看着眼前鋒芒畢現的男人,自責惑的同時,委屈更加突出,冷風吹進五臟六腑;不管別人,自己始終保持着一心對他,犯了錯,不是該像以前那般,好好跟自己説?非要暴的語言攻擊,變本加厲的職責?那歷歷在目的保證,那振振有詞的諾言呢?都不算數嗎?

「是不是隻要別人有居心,就是我錯了?」鄒貝睜大了眼睛看向他;「是不是我在他車上睡一覺,我就會上他的牀?」委屈到心寒的字句偏偏割碎了她的心;「那我算什麼?你把我當成什麼?囚犯?騙子?或者就是一個女?」

「你認為我這樣看你?」鄒豐的眼神暗了暗,猥瑣如燭火;「我承認,對你,我有自私,有專制,也多疑,有些時候霸道得不夠尊重你,或者説更是限制了你的自由。」黯然的聲線摩擦出失常的頓痛;「所有的病我都在隨着時間而改,你都知道,我所能做到,只有這麼多。」聲音的低沈繼續道;「對不起,爸爸又錯了,我也有點累了,或者,我們都該各自冷靜一下,好好想想。」想什麼?冷靜什麼?鄒貝不明白,難道她長大了,就不能享受到男人以往温柔的説話方式?眼睜睜看着那個悉高大的背影走過自己身邊,毫不遲疑的摔門而去,房門上的震動,讓她好半響回不過神。

鄒豐拿了外套,散步跨離的姿勢,決絕的背影,反帶門的盡心動魄,一樣一樣在鄒貝眼前回放,有緩慢的,有離的,漸漸清晰的,一遍又一遍………

有什麼東西在腦子閃過,南阡陌温柔的眼神,雨下傾斜的黑的傘?遊艇上自顧自話的表白?心,慢慢墜落,本能的撲向窗口……樓下哪裏還有人影?

瘋狂的翻出皮包,手機呢?手機呢?怎麼不見了?難道是遊玩的時候掉船上?還是昏睡時落在了南阡陌的車上?她可以想象的,真的,她能想到男人焦急的尋找她,男人四處尋找她,可是她不是故意的,為什麼要説冷靜的話?為什麼要説‘累了’怎麼會累?茫然看向窗外,她不能理解。

三點,四點,五點,月亮圓得很亮,光般撒向地面,樓下的樹葉梢,花草,披上了銀白的紗網,搖曳生姿,如夢如幻……時間錯了?還是時間混亂了?

就在這個花園,有他每天經過的身影,有他們一起散步閒逛的足跡,可是……那個人呢?走了嗎?幾個小時前,也是從這裏離開的?腦子電閃雷鳴,呆呆的轉頭看向門前的旅行箱,深口氣,小心扒拉着上面的拉鍊,這個,還是自己給他選的,他們一起買的……那麼……剛才,他回來過。

這是真的?

那個突來校門,翻山越嶺有着甜寵愛着自己表情的男人,走了嗎?

那個站在身後,摟着自己際輕聲訴説情話的男人,是他嗎?

那個側目黯然,失聲哽咽無聲無法換回痛苦的男人,説要冷靜的想想嗎?

怔怔的伸出手,接住月光,皎皎無瑕,就像許多年前,鄒家村,那天的夜晚,一樣清亮,一樣柔軟,那一天,他抱着她安眠,那一天,他哄着她入睡。

可是那個人,怎麼就走掉了?合攏雙手,捧一把純淨的月光,滿眼的世界,只留下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