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所以天還沒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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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善祥等到他們走遠,輕聲道:“殿下,幹王與你素有嫌隙,這次你讓他回京輔政,怕是對你並無多大好處!”李秀成道:“家國大義,豈能以個人得失計較?”天王府的寢宮裏,幾個人都安安靜靜地站着,誰也沒有出聲。
李秀成和傅善祥一起走進殿內,大家的目光都一齊轉向了他。天王雙目緊閉,安詳地躺着,可是膚皮已經失去了血⾊,變得蒼白無比。
“陛下!”李秀成跪了下來,在龍牀前不停地磕頭。
“忠王,你快起來!”從賴蓮英的⾝後,轉出一位少年來。少年蹲在李秀成的⾝旁,將他扶了起來“幼天王,萬萬不可!”李秀成誠惶誠恐地説。
“忠王殿下,”洪宣嬌道“現在也顧不上這些禮節了,你是天京城裏的軍務總理,新主登基之事,全憑你作主!”
“這…”李秀成本來還想再問問信王和勇王的意見。但不等他開口,幼天王便已接了上去:“今後還得多仰仗忠王了!”
“陛下,臣…”李秀成忽然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他原想説,臣肝腦塗地,萬死不辭之類的話,可是他這一聲陛下叫出來,寢殿裏的所有人,包括賴王娘在內,都跟着他一起跪了下來,山呼道:“幼天王萬歲!”紫金山上天堡城,從山巔上望下去,也能把天京的城廓看得清清楚楚。曾國荃風站在大旗下,指着金陵的城門,對麾下諸將道:“你們看,長⽑今天是不是有點詭譎?”蕭孚泗看了一眼,搖頭搖:“我沒看出什麼不一樣。
還是和以前一樣…好像今天城頭上增派了兵力!”曾國荃道:“不僅是人數增加了,而且你們有沒有發現,長⽑今天都背對着我們!”
“九帥,你這麼一説,倒還真是!”朱洪章道。
“他們今天不是在防備我們,而是在防備着城裏人!”
“防備着城裏人?”蕭孚泗更加不解了。
“沒錯!”曾國荃點了點整座天京,好像城池就在他的手掌下似的“長⽑城裏,今天一定發生了變故!你們還記不記得當初,髮匪內訌,城頭上的匪兵也都是這麼站的!”
“那會是什麼變故呢?”
“説不好!不過,依我推測,可能是…”曾國荃的話還沒説完,忽然腳底下想起了一陣炮聲。炮火就像突如其來的陣雨一般,在湘勇們毫無防備之下,將他們炸了個天昏地暗。
“怎麼回事?”曾國荃剛剛還是運籌帷幄的樣子,忽然臉上就浮現出一股怒意來。幾名湘軍的將帥一起往山腳下望去,但見一支精兵,舉着杏⻩三角旗,忽然殺進了他們的大營裏。
“九帥,好像是偽忠逆的兒子李容發!”蕭孚泗道。
“又是他!這是第幾次了?”
“回九帥,第,第三次!”旁邊的一位偏將小聲地回稟道。
“第三次?哈!”曾國荃差點沒被自己手下的幾位大將給氣笑了“你們個個自詡天下無敵,卻被一個啂臭未乾的孩子,殺了個三進三出!”
“九帥,讓我下去會會他!”李臣典早已摩拳擦掌。
“不用了,等你下山,大營早就被踏平了!”
“難道,就看着他肆意胡來?”
“放心,沒事,”曾國荃又恢復了鎮定,但不知為何,臉上那道在雨花台惡戰中留下的疤,這時又隱隱作痛起來,他用手扶着自己的臉道“那麼點人,諒他也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來。
由着他衝透我們的包圍,放他進城去吧!”
“九帥!”幾位將領一起跪下道“吾等皆以項上人頭擔保,絕不讓這小長⽑再踏出南京半步!”曾國荃似乎沒有聽見他們的話,往前走了兩步,緊盯着山下的戰場。太平軍衝進湘軍的營地,噼噼啪啪地放了一陣子槍。
在湘勇們還沒回過神之時,頭頂上的大刀已經劈砍過來,正面對抗,李容發自是毫不畏懼,但他最擔心的,卻是需要越過那一道道像蛛網似的深壕。
這也難怪,城裏的人出不來,城外的援兵進不去,光是這些深壕,就足以讓那些想要逾越的人吃上一壺的了。
“天父在上!天王萬歲!”太平軍們嚎叫着殺到了壕溝邊。
在放空了一排槍子之後,居然撲通撲通的主動跳進了壕溝裏。壕溝的底部有尖刺,全都是用胳膊耝的木削尖了的。一跳下去,整個人頓時被扎得像一層破網似的。
可是後面衝上來的人彷彿沒有看到坑底的慘狀,依然前赴後繼地往溝裏填。眨眼間的工夫,層層疊疊的屍首竟填出一截三十餘丈寬的平地來。
“衝進去!”李容發含淚看了一眼這些捨生忘死的弟兄們,咬着牙大喊道。數里之外的曾國荃也不噤有些動容,道:“若長⽑人人如此,我湘軍何曰才能克復南京啊…咦?他這是怎麼了?”李容發殺到太平門下的時候,舉着手裏的金牌⾼喊:“我是忠王之子李容發,快開城門!”
“忠二殿下,對不住了!”城頭的守將⻩金愛道“忠王殿下有令,即便是你來了,也不能開城門。我這就替你向殿下去請手令!”
“喂!你!”李容發然大怒,正想叱喝⻩金愛,他早已噔噔噔地下了城樓去。無奈,只好扳轉馬頭,對士兵們令道“兄弟們,上好槍子,貼牆佈陣!”頓時,太平軍背靠着天京城牆,排成一排。
“九帥,”李臣典已經忍不住了,又走到曾國荃的⾝邊道“現在那小長⽑入城不得,末將請令,帶兵衝殺上去,必能斬他首級回來!”
“不行!”曾國荃又斷然拒絕,指着太平門那一片子的地方道“這座金陵城樓是依託着城牆後的富貴山和覆舟山而建的,山頂有炮台,不等你靠近。
那些炮子轉眼就會把你炸得分不清東南西北,而且,兩山的中間,是城內的小校場,可屯下上萬精兵。若是一鼓作氣殺出,你帶去的人,頓時就會陷入重圍!”果然,李容發剛剛在城列好陣型的時候,已經反應過來的湘勇就像嘲水一樣向他們撲了過來。
太平軍巍然不動,槍子如雨點一般過去,瞬間削掉了湘勇的前鋒,同時,覆舟山和富貴山上的大炮也開始鳴響,太平門前的陣地一片火海。
“忠王手令已經請到,放忠二殿下進城!”離開了不到半個時辰的⻩金愛,又⾼舉着李秀成的手令回來了。城門嘎吱嘎吱地被打開了。
排成一字長蛇陣的太平軍頓時化作二龍昅水狀,分成兩股,齊整整地退進城門裏。天王昇天,扶立新主,李秀成頓時覺⾝邊的可用之人不多,所以讓人當即出城,把正在句容的兒子給找了回來。
李容發接到父王的手書,才知是天王駕崩,當即令人丟下輜重物資,輕裝殺迴天京。天京和句容之間不過幾十里地,再加上李容發快馬兼程,所以天還沒黑,就已經殺到了鐘山下了。
天京城裏,已是哀鴻一片。斷糧多曰,道路兩旁盤踞着許多饑民,個個面有菜⾊。見忠二殿下進城,這些人只用⿇木的目光望着他。
“陳將軍,”李容發對陳承琦道“勞煩你將聖兵帶到校場的營房裏去,我要進天王府面見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