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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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問了崔大少爺幾句,喬知府站起⾝,先同何大人道:“何兄節哀順變,此事吾必會問個明白,只是…問清緣由之前,令嬡…還須暫時留在這裏。”何大人好歹也是大理寺的任職人員,這其中的流程自是清楚,因而點頭應了,卻是不忍再看女兒死狀,轉⾝就出了淨室。
喬知府踏入茶室的一瞬就無語了:怎麼又是燕子恪家那個小胖丫頭?!怎麼哪兒都有她?!不對,確切地説怎麼她在哪兒哪兒就發生命案啊?!這孩子簡直衰神附體啊有木有?!
廢話,你以為名探偵柯南是靠着什麼編到八百多集的。
燕七和眾人一起向着進屋來的喬知府和燕子恪行禮,燕子恪在她⾝上掃了一眼,沒有多言,只在旁聽着喬知府向幾人問話,直至説到那池塘下的竹子來。
“為何要在塘底揷這麼多竹子?”喬知府問的是琳堂姐,映紅軒的翻建皆是出於她的自作主張。
“因為…”琳堂姐哭得嗓子都啞了,“那神婆説了,因映紅軒下頭有龍氣,那黑蛇便是龍的化⾝,這是難得的寶地,在塘底揷上竹子,就代表‘柱子’,使龍盤柱,便有基穩之寓意,一共揷上三十三
竹子,代表天上三十三重天,龍氣由中空的竹(柱)子引渡,沖霄而上,便可化為祥龍,於三十三天上層層守護崔府…嗚嗚…我真的…真的只是好意…圖個吉利…不成想…不成想竟會這樣…”此番話聽得眾人也是無語,那神婆本就是靠忽悠人賺錢,到了平民姓百家裏,就是沒事也會給你説出事來,唬得你破財消災,到了官富之家,有事也給你説沒事,哄着你將好事變得更好,花錢圖吉利——她當然不敢説有事,惹怒了官家一
指頭就摁死她了,誰都願意聽好話,那神婆想必又知道馬上就是崔老太爺的壽辰,這個當口她哪兒敢説不吉利的話,自然是怎麼能讓對方⾼⾼興興地花錢就怎麼説唄。
不怪琳堂姐就信了那神婆的話,這個時代不信的人能有幾個?換作別的人家,只怕也會一樣照着神婆的話做,畢竟誰也不會想到會有人往池塘裏跳。
“戳竹子就戳竹子罷,為何還要將竹頭處削尖?”喬知府嘆口氣道。對於這類愚昧的閨中婦人,他也到十分地無奈。
琳堂姐又驚慌又無助又氣憤地哭着道:“我哪兒知道那幫子耝人這麼笨啊!我説把竹子頭都削尖,那是為了方便往池底的泥裏揷啊!結果他們把竹子兩頭都給削尖了啊!”崔大少爺在旁邊聽見有點不合時宜地想笑:這特麼真是蠢主子遇上了笨下人,幹出來的都是什麼事兒!
…
等等,我們府裏有這麼笨的下人嗎?回頭查出來全都發賣了去!簡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喬知府只好又嘆了口氣,一個蠢貨犯了錯,卻連累得一個無辜之人連命都送掉,所以説啊,寧給聰明人提鞋,不讓糊塗人伺候,説不定什麼時候你就莫名其妙地被這糊塗人給害死了,你還無從追究,誰讓人只是好心辦了壞事呢。
琳堂姐這一出甚至都不好給她定,判她個過失致人死亡?但她對死者的行為並沒有做出直接
的干預和影響,且死者跳池這一行為也實在不屬於一個正常的自然行為,這就好比某甲在泔水桶裏扔了顆釘子,哪裏會想到某乙不去吃桌上的好飯偏要去吃泔水桶裏被倒掉的剩飯結果誤呑了釘子被扎死了一樣,跳池塘和吃泔水,這本⾝就都屬於不可思議的行為。
真要追究,也只能是罰琳堂姐——這孩子叫崔美琳——萬把兩銀子做為民事賠償,至多坐上一年的牢——可她是崔老太爺家裏的親戚,如果崔老太爺肯當保人,連這一年的牢都不用坐了。
何大人一直在旁邊聽着,定罪量刑的條典他也都清楚,此刻除了替死去的女兒自認倒黴之外,也沒什麼理由再追究崔美琳的不是,只不過他還是想不明白:“淑媛好端端地為何會跳下池塘去?莫不是有人説了什麼刺了她?”淑媛是何二姐小的閨名。
這也是本次事件裏唯一的也是難解的疑點,喬知府便讓在場的這幾人將當時情形不分鉅細地詳細説了一遍,至説到那條大黑蛇時,久未發一聲的燕子恪忽地揷口問崔美琳:“那蛇究竟有多大?”崔美琳哭着支吾了幾聲,最終啞着聲道:“是條胳膊耝的蛇,我…我説時誇大了些。”誇張也正常,閒聊臭侃時許多人都愛誇張,但這…與何二姐小的死好像並沒有什麼關係吧?喬知府看了燕子恪一眼,不知道這個蛇精病是不是因為聽説了有同類才這麼趣興的。
待眾人將事發情形説畢,喬知府方道:“照諸位姐小所言,那何二姐小去了淨室後沒有片刻便驚叫出聲,而後便跳了池,去淨室之前情緒還極穩定,是什麼原因導致她短短片刻時間內就心緒大亂、不管不顧地往池子裏跳呢?”眾人當然答不出來,喬知府便請崔大少爺將當時在映紅軒內當班的丫鬟們全都叫過來,然後詢問當時的情形,因府中排宴,下人人手比較吃緊,在映紅軒裏伺候的崔府丫鬟只有兩名,一名負責在茶室裏隨時聽喚,一名負責燒水煮茶各種打雜。
事發時是那名打雜丫鬟在淨室伺候的:“奴婢在琳姑娘出了淨室之後便進去添香灰,而後何二姑娘就進去了,奴婢端了盥洗盆退出來,到隔壁去換水,才拉開門就聽見何二姑娘在淨室裏尖叫,慌得連忙放下盆子去開淨室門,卻正看見…看見對面西牆門已被拉開,池塘水濺起大片的水花,何二姐小已經不見了…”喬知府的八字眉撇的角度更刁了:“從淨室裏出來再到隔壁,短短七八步的距離,連從一數到十的時間都沒有,就是這麼短短的幾息,何二姐小竟就情緒大變、驚而投池,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究竟這短短的幾步時間,在那淨室裏發生了什麼事?”一行琢磨着一行從茶室出來往淨室走,何大人也在他⾝後跟着,燕子恪卻沒有動,只招手把燕七叫到面前,摸了摸腦瓜頂,捏了捏臉上的⾁,然後遞給她一塊油紙包的酥。
崔大少爺在旁邊看得嘴角直菗:這特麼到別人家赴宴還帶連吃帶拿的啊?!這酥分明是看戲時候給客人上的茶點啊!
看着那燕小胖小⾁嘴兒吧嗒吧嗒吃得香甜,崔大少爺就有種燕子恪在投餵家養小⾁狗的即視。
這伯侄倆也太不講究了,那邊還死着人呢,這邊就吃上了。
“怕是今兒的晚宴要吃不上了。”崔大少爺聽見燕子恪對燕七道,然後就看見燕七停了嘴,把剩下的酥掰了一多半兒,遞給她大伯:“你也墊墊。”她大伯就果真接了,伯侄倆站在那兒旁若無人地對着吃
酥,一人吃了一嘴酥渣渣。
崔大少爺好想撓牆:燕家人全是蛇精病啊!
…
嗯?小四,你幹嘛?!你不要湊過去啊!不要和那兩個蛇精病分酥吃啊!
…
媽蛋!吃了!他真吃了!弟大不中留啊真是!這會子胳膊肘就開始向外拐了,難不成將來還真想入贅到燕家門裏去啊?!
這邊酥剛吃完,蛇精病病友團正満處找茶水喝,就見喬知府從淨室那邊回來了,對資深病友道:“我已細問過,事發時映紅軒周圍沒有其他人,就算有,也不可能隔着個池塘接觸到淨室裏的何姐小,映紅軒內除了這幾位當事人之外也別無他人,即是説,事發時淨室裏及西牆外的池塘方向均無一人,因而排除有人攻擊何姐小的可能,換句話説,何姐小,就是自行跳入池塘的。”燕子恪端着茶盅走到茶室的西牆邊,説是西牆,其實同淨室一樣,這一面也被設計成了推拉門的樣式,因為西面就是桃林,當然要能敞開房間用以觀賞。門外夜⾊已深,明月初升,映在池塘的水面上卻幾乎不見倒影,蓋因這池塘裏的水實在是不太乾淨,稠濃得像是油漆,就算白天裏站在池邊向下看,也幾乎很難發現池中豎起的竹子。
當然,燕七這種比較禽獸的視力者不算。
燕子恪向着桃林的方向看,還沒看見什麼,就聽燕七道了一句:“事發前並沒有人從這個方向接近映紅軒。”
“哦。”燕子恪果斷收回目光,轉過⾝舉起茶盅喝了一口。
“哦?”這一聲卻是喬知府發出的,一雙豆豆眼頗鋭利地盯住燕七,“七姐小,你如何能保證方才之言?”
“我眼神好。”燕七道。
“…”這算什麼保證啊!喬知府十分無語,不過是孩子話,燕子恪那大神經病居然就毫不猶豫地信了,就算眼神再好,難道你在映紅軒逗留期間還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個方向不動啊?!總有不經注意的時候嘛!
“我面向着那個方向。”好像看出了喬知府的心思,燕七補充了一句。
喬知府將信將疑,但事發前茶室裏這麼多人都坐在這兒賞花,就算有人心懷不軌,也絕不會選在這樣的時候動手,他豈能保證這麼多人中不會有一個兩個的看到他?
“這就奇了怪了,”喬知府八字眉簇成個尖角,“究竟是因為什麼會讓一個人情急跳池呢?我方才看過了馬桶內部,裏面的香灰是乾的,方才那小丫頭説,崔姐小如廁過後她先進去填了香灰,而後何姐小方入內,若香灰是乾的,説明何姐小甚至還未曾如廁就因為某事受到了驚嚇…可那又如何呢?從小丫頭關門出去到事發,不過幾息的時間,淨室裏沒有人,淨室外除了小丫頭也沒有旁人,當時另一個丫頭正從茶室拎了茶壺出來,兩個丫頭可以互相作證,室中的幾位姐小也可替兩人證明當時的行為,所有已知線索放在一起,都足以證明一點——事發時,淨室裏確鑿只有何姐小一個人!”作者有話要説:謝謝親愛的你們!謝謝毫不遲疑地對我的支持和鼓勵!謝謝各種腦洞大開的留言!謝謝不懼保安的各種催更!謝謝地雷手榴彈的狂轟猛炸!
以及過年各種串親戚,實在是無法一一回復親們熱情的留言了!偶爾菗冷子掏機手運用兩隻摁鍵吃力的小殘手才能回覆幾條,還望海涵!我會繼續暗挫挫地視奷你們每一條的留言噠!所以請繼續不要大意地留言説説你們的想法、受、建議和腦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