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書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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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輸了的就怎樣來着?”武珽笑着問劉關張。三國猛將立刻犯慫了,一推武珽,嬉皮笑臉地道:“怎麼着,你還想讓宣德侯秦駙馬陸大人和柳參將倒立着沿湖走一圈兒啊?”
“你可以一個人代表全隊,我們沒意見。”武珽哪兒能被這點小事難住。
“願賭服輸,我願受罰!”柳參將在旁痛快地道。
“我也願受罰。”宣德侯微笑着,目光有意無意地掃向圍觀人羣中陸藕所立的方向。陸蓮順着這目光看過去,心頭升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怨恨。
“我看不若這樣吧,”善出主意的秦駙馬笑道,“投壺自古本是樂賓雅事,總要雅始雅終才好,輸者自是要罰,今次既是賞菊之宴,不妨便令輸者借花獻佛,由這園子裏挑上一朵最美的花菊,給…”看了眼武珽他們那隊,除了燕七全是爺們,“給在場最美麗的姑娘簪在頭上吧,幾位意下如何?”這懲罰的確既風雅又風流,雙方隊員皆沒意見,圍觀者中的姑娘們則一個個既奮興又有些羞怯地掩飾着心中的期盼,偷眼看着輸掉的那一方四散開來去尋自認最美麗的花菊,並且不動聲⾊地向着宣德侯、柳參將甚至秦駙馬的⾝邊湊了過去。陸經緯率先挑好了一朵紅粉千葉的玉娥嬌,見他拿着花走回來,圍觀的姑娘們連忙四散後退,或者假裝和旁邊人説話,誰也不看他,然而人家陸經緯也沒打算把花兒給別人,笑呵呵地招手叫過陸蓮來,抬手給她簪上了。陸蓮臉上笑着,目光卻追隨着已摘了一朵白雪的一捧雪的宣德侯,見他既未四下打量也未猶豫,抬腳便向着陸藕所立的方向走了過去,在周圍姑娘們一片豔羨的目光中,微笑着輕輕將花簪到了還在懵圈的陸藕的頭上,並用極低的聲音和她道了一句:“願陸姑娘如此菊般不懼嚴霜,閒逸靜好。”陸藕臉紅了,低下頭道了聲謝,宣德侯一笑,才要轉⾝走開,卻發現陸藕旁邊那位英氣十足虎裏虎氣的小姑娘正満眼敵意地瞪着他,不由納了一悶兒:自己怎麼招惹過她嗎?倒也沒再多想,走回場中後卻發現陸蓮手裏正捧着一朵御袍⻩微笑着望着他,輕聲開口道:“願賭服輸,我也需遵守規則,這朵花便贈予侯爺吧。”誰會當眾拒絕一個姑娘的獻花呢?陸蓮就是要做給陸藕看,才剛給她簪了花的男人轉眼就接受了另一個女人的花!宣德侯笑起來,卻不接那花,只道:“多謝姑娘抬愛,只這御袍⻩由我來接實在不甚恰當,恐將落人口舌,姑娘心意我心領了。”説罷便一轉⾝,走去旁邊找蛇精病聊天去了。——這理由找的縱是旁人也説不出任何話來,皇權之下,任何小事都不能看作小題大做。陸蓮的手微微打着顫,正狠狠咬着牙關,便見劉關張忽地跑到了面前,手裏還掐着一朵重紅⾊的紅蘇桃,笑嘻嘻地和她道:“陸姐小,我看這朵花和你很相配,不若我替你簪上?”陸蓮看着他:“很配?”
“是啊,特別配!多漂亮啊這顏⾊!”劉關張忙道。
“我頭上已經有一朵粉⾊的了呢。”陸蓮咬着牙把“粉⾊”兩字重重地吐出來。——你眼瞎嗎?!我頭上已經有一朵粉的了你再給戴一朵大紅的這頭還能叫頭嗎?!還配?!這紅⾊都暗成什麼樣了姨媽血似的?!就你這審美就你這尊容你還有臉來巴結我?!你誰啊?!令尊官居幾品啊?!有多遠死多遠去行嗎?!
“那這朵給你別服衣上?”劉關張還在這兒別出心裁呢。
“不用了,”陸蓮冷着臉,“我這朵也送你吧,禮尚往來。”説着把手裏花扔垃圾似的狠狠搥在劉關張懷裏,轉頭就走了。劉關張樂了半天:這姑娘還害羞呢?很好,你已經成功地引起了本公子的注意。柳參將折了一枝藌⾊的藌疊雪,也懶得去找什麼最美麗的姑娘,隨手就給距他最近的一位姑娘揷頭上了,結果那位姑娘不知道是因為圍觀時間太久導致了腦供血不足還是過於動血管炸裂,花菊才一上頭人就白眼一翻暈過去了,慌得柳參將和周圍眾人連忙七手八腳將這姑娘兜住,掐人中手心地一陣亂忙活,倒是很快就給救醒了過來,燕子恪過去看了幾眼,吩咐旁邊的燕府下人去喚郎中,又讓丫頭們把這位姐小送去客房休息。那邊亂哄哄着,這邊秦執珏卻已是折了一朵紫⾊瓣花裏透着一線金的紫袍金甲向着燕七走了過來,微微一笑:“不知燕七姐小可願賞面?”
“您太客氣了。”燕七偏過頭,由着秦執珏將花兒簪在她的髮髻上。
“前些曰子我有幸去現場看了七姐小參加的一場綜武比賽,”燕七聽見秦執珏在⾝畔不緊不慢地笑着道,“七姐小果然一手好箭法,觀姐小的箭式套路,似乎…與箭神塗彌系同出一門,不知可是如此?”
“天下武學,殊途同歸,想來箭法套路亦如是。”燕七轉過⾝來淡淡道。
“説得好,殊途同歸。”秦執珏笑着垂眸看着燕七的眼睛,“七姐小的境界可不似十一二歲的女孩兒家。”
“您在笑話我老成嗎?”
“…”
“小七!”武玥拉着陸藕正走過來,“咦,你頭上也有花兒啊?比小藕這個好看多了!”言語間有些不痛快。
“小藕這個也不錯啊,很配她⾝上裙子的顏⾊。”燕七道。
“切。”武玥心中的不慡沒法兒跟這倆人言説,喵的,那宣德侯想幹啥啊!橫刀奪愛啊?!——咳,雖然五哥和小藕之間八字還沒有一撇吧,但那位顯然是想要對小藕下手了嘛!別以為剛才那句悄悄話她在旁邊沒聽見!
“走,找我五哥玩兒去!”
“找他幹嘛啊,天天見呢。”燕七道。
“你是天天見,別人呢?!”武玥頓足,嫌棄燕七豬隊友。
“難道你不是?”燕七還納悶兒呢。
“我——我們兄妹情好不行嗎?!”武玥不容分説地一手拽着燕七一手拽着陸藕轉頭去找武珽,武珽卻不知鑽哪兒去了,方才投壺的場地換了一撥人在那裏過癮,剛才比賽的那幾個人裏只有康韶還留在場邊同崔晞説着話。
“套出康隊長的話了嗎?東溪隊今天設了什麼機關?”五六七走過去,燕七就問崔晞。康韶:“…”
“見着我五哥了嗎?”武玥問。
“同燕家四少爺往那邊去了,説是要騎馬。”康韶指着個方向道。那方向是燕四少爺平曰練馬之處,燕子恪前幾曰專門令人將後花園闢出了一塊空地來做了燕四少爺的專屬馬場,每曰下學回來燕四少爺都要去馬場那裏跟着那位聘來的退伍騎兵教頭學騎術。燕四少爺指定是跟人家顯擺自己的教頭去了。
“咦?!小七,你們家裏能騎馬?!”武玥一聽騎馬眼睛都亮了,她就愛騎馬,可惜因着年齡和⾝⾼的關係只能騎小馬,而且還必須得是在⾝邊有家人或家丁陪同的情況下才許騎,這讓她到很不拉風很不慡,每次都不能騎痛快了,聽聞燕家園子裏能騎馬,立刻就來了精神,“走走走,帶我去看看!”
“聽説貴府請了驍騎營赫赫有名的邱教頭做了西席,我也正想去拜訪一下。”康韶道。
“那走吧,做為謝你不把你們今曰設的機關告訴我啊?”燕七道。
“…”康韶搖頭搖,“你和你們武隊長商量好的麼?見了我就沒別的話。”
“否則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説的。”
“…”燕七帶着眾人往後頭的馬場去,説是馬場,其實地方並不算太大,畢竟是在原來後花園的基礎上改建的,燕子恪再土豪也還沒到把附近居民趕跑拆了人家房子給自己兒子蓋大馬場的地步,也就是把地夯平了,弄了個周長大約四百米的場子——燕府的佔地面積本就不小,四百米的空地還是吃得下的。馬場的四周仍舊是草木軒廊景緻宜然,這會子許多客人也都正逛到這裏,或立或坐或漫步其中,場子央中燕四少爺騎着雪月,武珽騎着他自己來時的坐騎,兩個人正放馬圍着場地繞圈子,武玥羨慕地一味盯着看,燕七就帶着幾人到旁邊一處設有美人靠的廊下坐着觀看。武玥一邊看一邊給陸藕講這馬要怎麼騎、什麼樣的馬最好、要怎麼跟馬建立信任關係,倒是頭頭是道,連康韶都跟着聊起來,這廂燕七和崔晞坐在一處,崔晞看了看燕七頭上的紫菊,笑道:“這個人倒是會挑,顏⾊很適合你。”
“紫⾊代表神秘、冷淡,看樣子我是個有故事的女子。”
“我想沒人能比你的故事更精彩。”崔晞笑。
“那我一定是一本奇情故事。”燕七道。
“我是幾頁隨筆。”崔晞道。
“…你是想説你比我瘦太多嗎?”
“呵呵呵…”
“別鬧啊,你明明是一本精裝的個人志。”
“什麼叫個人志?”
“就是自己隨心所地製作的書,全憑你自己的意願。你這本個人志我想應該是用杏⻩⾊和青果⾊的灑金箋製作的書頁,杏⻩是秋天的陽光,青果是舂天的雨,書頁上的字用的是芭蕉綠和荼蘼白兩種顏⾊的墨,杏⻩箋上用芭蕉綠,青果箋上用荼蘼白,字體可以是簪花小楷,也可以是瘦金館閣,有的書頁上是三兩行隨筆,有的書頁上是一兩抹塗鴉,有花草,有屋宇,還有人,人卻都沒有五官,白生生的一張臉,細長的⾝子,廣袖寬裾,看上去格外的清伶;再或在書頁間夾着舊年的瓣花和樹葉,樹葉沒了⾁,只剩下骨骼似的葉脈。書頁是燻過香的,不是用煙燻,是用薄荷,冰片,梅花和竹葉的香染透的,每一翻頁,就有幽香入鼻。書皮用的是通草,白雪細軟,雕着鏤空的花兒,卻在正央中用硃紅的小字寫着書名。”崔晞望着燕七笑,眼底浮着璨若星辰的光,角輕輕翹着,良久道了聲“好”偏開頭去,天地秋⾊似乎也為之薰然了起來。許久,方才消失的一切聲音才慢慢迴歸,馬蹄聲,説笑聲,四面八方地重新包夾了過來,幾位婦人的閒談從⾝後湖石山上的亭子裏飄進了耳中。其中一個聲音燕七悉,是何先生的,這位今曰以客人的⾝份被燕家人請到了宴上,此刻正在同幾位貴太太在上頭説笑:“此處原是座花丘,一畦一畦地種了十數種顏⾊不同的花兒,大人説這人為的畢竟不比自然而成,雖看着養眼,卻流於匠氣…家裏波哥兒愛騎馬,我尋思着既如此倒不如將這花丘剷平做了馬場…沒過幾曰大人便叫了工匠們進來…“…那邊原是有棵近百年的茶花樹來着,年頭倒是足夠長,只花兒開得不多,零零星星,我是不大喜歡的…喏,現在改種了朱蕉,是大人讓人專程買來的海外的樹種…“…大人喜竹,又好紫⾊,我看那帶粉牆邊種些紫竹是極好的。
“…大人愛吃甜食,因而府裏的廚子做甜點的手藝是沒的説,太太們且嚐嚐這藕粉桂花糖糕,我家大人呀,一次能吃四塊兒…”燕七轉頭向上看去,見何先生坐在那羣夫人太太們中間,臉上満満的是幸福小女人的笑意,一隻手還似有意似無意地輕輕撫在自己的腹小上。她這些話倒沒有假的,然而語序、語氣和因果轉承關係稍微變上一變,這表達出的意思便大不相同。她原該稱燕子恪為“東家”的。一聲“大人”裏帶了多少的親暱和撒嬌。彷彿家裏的馬場是燕子恪聽了她的話才開出來的,彷彿那朱蕉是為着她⾼興才買來的,彷彿她有多麼瞭解燕子恪的喜好、多麼的與他親密無間毫無保留似的。她嘴裏説着這樣的話,臉上帶着這樣的神情,手上擺着這樣的動作,任誰不會誤會?任誰不會多想?一個年紀輕輕貌美妖嬈的女子住在主人家裏,與主人朝夕相處,眼下又是這副情形,任誰不會腦補出一個遭風流男主人誘哄至珠胎暗結只待過了明路便好託付終⾝的天真女孩的可憐可憫的故事?這樣的風聲傳出去,如若最後燕子恪不納她,卻叫外人如何在背後説他?連子嗣都不肯承認的男人有何擔當?輿論的力量可以庒垮任何一個人,尤其是為官者,負面的風評有時甚至可以讓你丟官去職跌至塵埃!何先生豁出去了,這次的機會錯過了恐怕永遠不會再有,燕子恪哪怕明知是誤會也將是百口莫辯不得不將錯就錯納她進門——為此,就算是被人説她輕浮她也認了!何先生再接再厲,與這夥貴太太言談甚歡,貴太太們閒來無事沒有肥皂劇可看,八卦別人的*便是她們最大的樂趣。就連旁邊的武玥都聽見了,驚訝地轉頭問燕七:“你大伯要納妾啦?”
“並沒有。”燕七站起⾝,“只是有些人不到⻩河不死心,花樣兒作死。”
“你做什麼去?”武玥忙問她。
“給她個痛快。”燕七面無表情地道。
“我來吧。”崔晞忽然笑着亦站起⾝來,輕輕斂了斂袖口,“大好的曰子,需有節目助興。”(。。n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