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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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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元昶張了張嘴,未待發出聲音,卻聽見了一聲輕笑。

他的師父放下了持弓的手臂,一步一步地走過來,直到走入那縷月光下,⾝上那件血⾊輕袍洇紅了銀冷的月華。

他盯着她,眼睛亮得怕人。

他挑起半邊角,撕開一記灼熱到能燙傷人的笑:“飛鳥,果然是你。”

飛鳥?

元昶以為自己聽錯了,事實上今晚所發生的一切,他都覺得是錯的,他寧願相信這只是一場奇怪的夢,當夢醒來時,燕七還是他的燕小胖,還是那個木木呑呑讓他一看見就到開心的小姑娘。

眼前的這個燕七背脊依舊直,卻也放下了持弓的手臂,只是始終沉默着,夜風吹起她衣上的雲,讓她看起來如此遙遠孤寂。

“好久不見。”元昶聽見他的師父塗彌這麼對她説。

他們以前見過?

那一模一樣的握弓搭箭的‮勢姿‬…莫非與此有什麼關聯?

師父為什麼把她叫作飛鳥?

燕小胖…燕七她,為什麼不説話?

塗彌衝着燕七笑,目光放肆地盯在她的臉上,好像要刺破她的瞳孔,一直扎到她的心裏去。然後嘴微動,無聲地説了句什麼。

元昶沒有辨清這語,但他注意到了燕七握弓的手,指關節微動,將弓攥得更緊。

元昶沒有辨清的,燕七一字一字辨得真切。

他説:還在恨我?

燕七看着他,他換了一副皮囊,換了一個名字,換了一個聲音,可他的眼神卻還是原來的眼神,像火一樣,可以燒燬一切。

見燕七沉默,塗彌笑起來,轉頭看向元昶:“去林外等我。”元昶満腹的疑問,卻不敢不聽師令,只得三步一回頭地往林外走。

塗彌又看向一直在原地發呆的秦執玉,笑着問燕七:“你剛才是在教訓她?何必那麼⿇煩,看不順眼殺掉就好了。”秦執玉驟然回過神來,既驚且怒地瞪着塗彌:“你——你敢——”塗彌笑着,舉起了手裏的弓,搭箭上弦,動作就像拂袖一般隨意,然而秦執玉卻因此而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顫,那笑容裏散發出的洶湧狂卷而來的殺意瞬間便凍結了她全部的血⾁神經!死亡的恐懼驟然襲上腦來,這一刻她甚至腿軟到幾乎站立不穩——他真的敢立刻殺了她!

秦執玉從未受到過如此恐怖的殺意,就連一個由微弱到洪大的過程都沒有,直接就將她挑起來拋進了十萬厲鬼猙獰嘶嗥的萬丈深窟!

“你該去履約了。”一個平淡的聲音揷。進來,秦執玉竟覺得自己已冰凍住的血⾁在這一瞬間有了些回暖,她看向這聲音的主人,她面向着她,依舊面無表情,她立在塗彌的⾝邊,看上去竟與這個可怕如魔鬼的人無比的搭調契合,就好像…就好像他們來自同一個鬼窟,他們曾相識已久,他們曾默契無間,他們曾一起歷盡過千帆。

秦執玉找回自己的力氣,轉⾝飛快地跑往林外,甚至有些跌撞,她渾⾝發冷,她満頭虛汗,她今天真是狼狽到了極點,如果上蒼能給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她一定不會再任,她會好好地待在自家的別館裏,絕對,絕對不去那河灘。

塗彌笑着看着秦執玉的⾝影消失在視線之外,放下握弓的手,重新看向⾝旁的燕七,灼熱的目光熨燙在她的臉上,仔仔細細地端詳,半晌方“哧”地一聲笑出來,道了一句:“轉生成這副呆樣子。”許是因燕七個頭矮,居⾼臨下細看不易,塗彌一低⾝,蹲在了燕七的⾝前,仰起臉來看着她笑了半天:“多久沒見了,嗯?”燕七垂着眸子沒有説話,他就繼續笑:“記不清了是吧,不算這輩子,前世從那次之後你就再沒見過我。不過呢,你不知道的是,你死了之後我又見了你一面,是我替你收的屍。”塗彌盯着燕七面無表情的臉,笑着的目光像是無形的刀,一刀刀地割着她的皮⾁。

“呵——那個時候的你已經死成了一灘爛⾁,臭得幾里外都能聞見,誰能想得到那灘爛⾁的原主人曾經是個多麼俊俏的妹子?”

“你知道我向來不信命,”塗彌目光裏的刀尖挑上了一抹戲謔,“今天卻有點兒信了。你説這世上什麼事能巧成這樣?我來了,你也來了。難不成…是因為你心裏頭還放不下我,所以靈魂跟着我穿越了千年,追到這個時空想要和我再續前緣?”

“前世的事,我不想再提。”燕七終於開口,語聲涼漠,“你是你,我是我,你我各走各路。”

“不想再提?”塗彌笑得無聲,卻極盡放肆,“飛鳥,你應該清楚,你瞞得了誰也瞞不了我,不管前世還是今生,沒有人能比我更瞭解你,你用箭對準我時的眼睛已經曝露了一切——你和我曾經的所有,你全都記得,全都刻在腦子裏,你永遠也抹不去,永遠也忘不掉!我就是你的夢魘,雲飛鳥,我敢打賭,即便你重活一世,你的美夢和噩夢裏也一定都有我!”

“所以呢?”燕七漠然地看着他。

塗彌抬手,指間夾着指甲蓋大的無名花:“再續前緣,怎麼樣?”

“我説了,你是你,我是我,你我各走各的路。”

“怎麼,不想找我報仇出氣?”塗彌將花梗咬在嘴裏,笑着看了眼燕七握弓的手,“箭技倒是有長進,如果還在前世,説不定你就能殺了我,可惜,這一世你沒希望了。”燕七沒有説話,只是轉⾝要走,才剛走出兩步去,就被塗彌從⾝後抱住了

“飛鳥,”他把嘴貼在她的耳廓,將熾烈暗啞的聲音吹進她的耳孔,“我們重新開始吧。前世的事就讓它過去,難得上天有眼,安排我們兩個一起來到了這個地方,這證明老天也想再給我們一次和好的機會。你説是不是?”燕七動了動⾝子,卻發現無從掙這個人的鉗制,他就是這樣,即便兩世為人,也始終不改他骨子裏那股強烈的控制慾。

“我不信天。”燕七道,“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集。雲端,再見不如不見。放開。”塗彌低啞的笑聲在喉間滾動,像是上古的黑森在月下沙沙作響,他鬆開了燕七的,卻又握上她的喉,“今晚你的夢裏見。”他最後在燕七耳邊笑着説。…元昶遠遠地看見燕七從密林深處走出來,登時按捺不住地衝了過去,見燕七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一時竟不知該從何開口。

“你和我師父…”猶豫之下還是決定問了,這一刻元昶突然覺得燕七和他,像隔了十萬大山。

“你可以去問他。”燕七道。

元昶向着林深處看了看,沒有看到他師父的⾝影,他師父是皇帝欽點的大內侍衞統領,負責近⾝保護皇帝‮全安‬,平曰可攜帶武器行走御前,在這御島上還要帶着手下每天巡視行宮周邊,方才會在榕林中與燕七相遇,想來也是巡視時無意間碰上的。

“我師父今曰要當值,我沒機會問他——你來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元昶更想從燕七嘴裏聽到答案,彷彿這樣才能夠拼命將他和她漸遠的距離重新拉近。

“我和你師父是舊識。”燕七道。

“舊識?我怎麼不知道?!你為何從未同我説過!”元昶不肯盡信。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燕七道。

“…”元昶的腦子裏仍然是一團亂⿇,“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燕七看着他,“有時候真相一經揭開,就再也回不到過去了。”元昶眉頭深鎖地盯着燕七。

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

真相也許會令他無法承受,也許面前的這個人將會離他越來越遠,再也不是他所悉的那個小姑娘。

究竟是該探究真相,還是…留在過去,守着他的“燕小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