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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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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托克豪斯從下面仰望着坦克,他覺得,坦克履帶大得嚇人,再過一兩分鐘,履帶就要庒到塹壕上來了。

忽然,他看見附近有個人從避彈壕裏站起來,對準坦克扔去一個燃燒瓶。但沒扔中坦克。也不知是因為坦克距離太遠呢,還是因為那個戰士氣力不夠,燃燒瓶光是在地上打滾。就在這一剎那,又有一個人忽然從坦克面前橫穿過去,一把抓起了地上的燃燒瓶,就在同坦克相隔不過幾步路的地方猛一揮手,把燃燒瓶直接打中了坦克的觀察孔,然後一個虎跳衝向一邊,撲倒在地。

坦克冒出一股股火焰。它就象給絆住了似的,馬達聲靜下來了。看上去,那股大火焰好象一塊橡皮糖一樣牢牢的粘在裝甲鋼板上,又像一個火焰製成的繩索一樣。緊緊困住坦克,把整個坦克都呑沒了。過了幾秒鐘,原本嚴嚴實實蓋着的艙口蓋哐啷一聲打了開來,最先伸出的是一股冒出火苗的濃煙,然後從裏面跳出了幾個士兵。這些人無助的嚎叫着,他們拼命的揮動自己已經着火的手臂,還有的人在地上打滾,想撲滅連衫褲坦克服上的烈火。

斯托克豪斯定下神來,他看見那個對坦克擲燃燒瓶的人已經在往回跑,一直朝機槍掩體奔來。他心中一動:“這不是勞森特麼?”

“這兒來,勞森特。這兒來!”斯托克豪斯把上半⾝伸到掩體外面,不顧死活地大叫道。

聽到斯托克豪斯的這個叫喊。勞森特這個工兵排地排長本沒有回頭。他本能的跳到了,説得更正確一點,是撲進了掩體,着耝氣。但他馬上稍微抬起⾝來,在掩體裏直⾝子,舉起一隻烏黑的拳頭一邊威嚇一邊叫:‘燒着了!燒着了,混蛋!”他站着。⾝子搖搖晃晃。象喝醉酒似的。⾝上的軍服得很皺。満腔大汗,還混着稀泥,四下裏都有‮彈子‬呼嘯而過,但他卻站着,繼續嚷個不停:“你們瞧!我的同志們!t-34克也,沒有什麼可怕的。沒有反坦克炮也沒有什麼可怕的。那些坦克燒着了!一個燃燒瓶就叫它燒起來了,混蛋。你們瞧!那幫俄羅斯地白痴,混蛋,他們全部燒着了!”斯托克豪斯用力把勞森特按倒下去。他看到,又有兩輛坦克朝他們開過來。就在這時候,從左邊不知什麼地方傳來了轟隆一聲。似乎有幾十顆炮彈和炸彈一下子‮炸爆‬了開來,震得地動山搖。

斯托克豪斯明白,派佩爾已經同電台聯繫上了,那個倒黴地俄國坦克到底觸響了重型地雷。他於是抓起吊在前地望遠鏡。平端到眼前,目鏡蒙上了一層灰,什麼也看不見。他氣得把望遠鏡一扔。就爬到牆上,試圖或多或少看到一點情況。

左邊大約一公里半的地方,一股烏雲似的煙塵慢慢地降落下來。然後是一片沉寂。戰場上雙方面的槍炮聲都停了下來。

這會兒,俄國人可能以為,是他們所悉的俄羅斯大地參加了戰鬥,呑沒了他們的坦克。斯托克豪斯到十分輕鬆,簡直是幸福。他覺得,這種重型地雷‮烈猛‬‮炸爆‬,已經決定了戰鬥的結局。這—剎那,他忘掉了那兩輛開得很慢,活象要把每一塊土地都摸索一下,但還是一個勁兒朝他們地塹壕近過來的德國坦克。但是,斯托克豪斯又向前看了一眼。他看到的不僅是這兩輛坦克,他還看到,地平線上又出現了幾個小黑點。他明白,那些俄國人已經到了危機的時刻。他們已經決定不惜使用任何手段,來排除和消滅這個如此突如其來地出現在他們前進道路上的障礙。

無疑,那些俄國人已經猜到,在這裏防守的德軍是把最大希望寄託在地雷場上。既然戰士們只用機槍和卡賓槍開火,那麼,在這個地段就沒有大炮。因那些俄國人決定發動強攻。斯托克豪斯毫不懷疑,他們的這個連是不會退卻的,如果敵人地坦克要想從這裏通過,那隻能從戰士們地屍體上開過去。

但是,眼看着坦克漸漸近,他就痛心地想到:在他後面,一直到姆岑斯克防禦地帶的主要工事之間,再也沒有別的部隊了,他還想到俄國人地坦克如果用履帶把幾處機槍巢一庒毀,衝過只用卡賓槍武裝起來的戰士們的戰壕,就會一直衝到自己的師長派佩爾的後方。

“怎麼辦?!”斯托克豪斯腦海裏翻騰着這個念頭。他並不怕死,在他看來,同他離開人間之後將要發生的事情來,死是太微不足道了。

“勞森特!”儘管這個年就站在他⾝邊,而且幾乎同他肩膀挨着肩膀,他還是⾼聲嚷道“你留在這裏,我去拿燃燒瓶。”勞森特微微的點了點頭。然後他面無表情的跳出掩體,貓着,也不去看就在一百米左右的坦克,朝最近的一個掩體奔去。

他一跳進這個掩體,就大為⾼興地看到,這個掩體的底部正放着一些燃燒瓶。他馬上跳起來站着,但立刻被一個戰士強有力的手按在地上了。

“現在他們馬上就要打機槍了!”那個戰士用發啞的聲音叫道。

“聽我説,朋友,”斯托克豪斯大聲叫道“你們的排長就在左邊那個掩體裏,給他送三個燃燒瓶去,快!”那個戰士一句話也沒説,就從掩體裏跳了出去。底下還剩兩個燃燒瓶了。

斯托克豪斯抓起一個燃燒瓶,緊緊捏住玻璃瓶頸,手裏覺到了燃燒瓶的重量,突然到十分鎮定。

他覺得,他手裏握的是一種威力強大、無堅不摧的武器,這就使他變得堅強有力、不可傷害。他咬緊牙關,等待着坦克近。

“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他反覆説,一心一意考慮的是,再過三分鐘,兩分鐘,一分鐘,他就要從掩體裏往外一躍,朝坦克撲去,那時千萬可不能失手。不過,也許還是等在這裏,從掩體裏往外扔比較好吧?

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炮聲。在那兩輛漸漸開近過來的坦克旁邊的什麼地方衝起了一股泥土,響起了‮炸爆‬聲。

“這是怎麼回事?誰開炮?從哪兒打的炮?”他腦海裏閃過這個念頭。他還沒有思考結束。那裏又響起了一下‮炸爆‬聲。這一次是一輛坦克的內部有什麼東西‮炸爆‬了。最初一剎那,斯托克豪斯甚至認為,就是這一輛坦克開的炮。可是他立刻看到,這輛坦克的觀察孔冒出煙來,車⾝猛一抖,就停住不動了。

第二輛坦克照舊向前駛來。坦克同掩體之間相隔只有十來米了,斯托克豪斯一縱⾝跳到掩體上面把燃燒瓶扔了過去。這次他不是隨手亂扔,也不是為了拼命,而是經過精確而冷靜的計算,瞄準好了以後再扔的,正象許多年以前,他童年時代玩擊柱遊戲,把一拋出去一樣。他懷着無情的仇恨心,看着坦克的裝甲鋼板上冒出火焰,燃燒了起來。

忽然掃過來了短短一梭子機槍‮彈子‬,但並沒有給斯托克豪斯帶來什麼傷害。他離坦克太近了,正在死角里。

他甚至沒卧倒,也沒有跌倒在地。他站着看坦克燃燒。他聽到坦克裏面傳出了悶沉沉的敲擊聲…這是德國人試圖把卡緊了的艙口蓋敲開。他掏出手槍,等待着。只等俄國人一鑽出來,就對他們開槍。一直等到右邊什麼地方又傳來了隆隆的炮聲,斯托克豪斯這時才回過頭去。

他看到,另外有一些坦克正飛也似地趕上來攔阻遠方的俄國人的坦克。最後,他恍然大悟,這是俄國人的坦克式樣,體積不大,然而靈活的ba-10”型和一輛好像是“—26”型的俄國坦克。

那時,斯托克豪斯…直還站在那輛熊熊燃燒的俄國坦克前面,連連揮動着還捏着手槍的那隻手大叫道:“派佩爾!你這個波西米亞人!你真是我的親人!前進呀!揍他們,揍那幫混蛋!揍呀!”一小時以後,戰鬥結束了。戰場上瀰漫着一股從燒燬的坦克上冒出來的辛辣刺鼻的黑煙。俄國坦克總共只有一輛逃回去。

而參戰的德國坦克也損壞了一輛。距離他們的一輛已經燒壞的坦克約五米的地方,躺着一些已經犧牲的蘇聯坦克手的燒焦的屍體。斯托克豪斯一下子就認出了其中的一個。這就是前來增援的自己的戰友海森瑟爾。曾經和自己同在戰鬥工兵部隊的戰友。

“海森瑟爾你這個笨蛋!”看着那具屍體,斯托克豪斯小聲的罵道:“你這個笨蛋。你本不會開坦克。你為什麼要過來?為什麼?”説道這裏他的雙手僅僅的捂住自己的臉龐不讓淚水流下來。

這一天,不僅是斯托克豪斯的工兵連和海森瑟爾的坦克手在姆岑斯克的外圍投入了最初的戰鬥。數以千計的德國擲彈兵也在姆岑斯克城南面和西面遭到俄國人的攻擊。而援兵距離他們已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