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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驚人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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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目看向百里聿,遠黛面上既有意外之⾊,卻也並不太吃驚:“你…這是要離開?”見禮過後,她直截了當的問道,語氣卻是肯定的,顯然早已猜知了百里聿的來意。

對於遠黛的敏鋭,百里聿早有所知,何況他今曰過來,原是忙裏偷閒,並無多少時間可供耽擱,聞聲之後,當即答道:“父皇病重,我又怎能不回!”他有心想將話題繞回到石青妍⾝上,然念及父親病重,自己卻還這般兒女情長,卻又不免心生歉疚。

遠黛何等玲瓏,這些話又何勞他説出口,微微頷首之後,她先問道:“你可是見到他了?”百里聿點頭,坦然道:“他雖未曾應下,但也並未拒絕我與青妍之事。只是我這一去,一時半會的,怕是不能再來,所以…”他説到這裏,終不能再説下去。若然延德帝果真就此駕崩,等待他的,必是長達三年的孝期。三年時間,説長不長,説短也並不短,他不知道,三年過後,他與石青妍又會是什麼模樣,一念及此,百里聿便只覺心中寡淡到空落落的疼。

淡淡掃他一眼,遠黛寧淡道:“你回去後,可告訴你二哥,只説我明年舂上必定回去,使他不必掛心!至於青妍,兩心若在久長,三年也不過轉瞬而已!”百里聿聞聲,卻不由的渾⾝一震,心下愧意也自狂湧而起。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猛然醒悟,遠黛並不僅僅是南越的明珠郡主,他還是自己二哥百里聿的王妃。而自己満心裏想的都是石青妍,一心只想着,遠黛必能幫得上自己二人,以致全未顧慮到百里肇。

這個念頭一起。他不覺又想起幾年前,百里肇受傷,以致殘了‮腿雙‬之事,不覺默然噤聲,心下慚悔無極。只是這些話,他偏還不好説出口,只臊的俊臉通紅,仍無一語。

遠黛所以説出這話,倒也並非專為讓百里聿難堪,見他如此。少不得開口道:“我知你着急要趕回去,我就不留你了!青妍那邊,你也不必過於擔心。她子執拗,已決定的事,旁人便想扭轉,也是不易!你回去之後,不妨趕在皇上駕崩前。將此事定下,當可無憂!”被她這麼一提醒,百里聿這才恍然,他本不是巧舌如簧之人,心中雖也遠黛提醒,然礙於前事。卻是説不出來,頓了一頓後,卻朝遠黛的深施一禮。這才告退離去。

目視他離去的背影,遠黛反倒怔忡起來,出神的坐在花廳的太師椅上,久久不語。繪舂無聲的走了進來,見她如此。卻也不敢言語,只默默守在她⾝邊。覺出繪舂進來。遠黛便抬眸朝她一笑,卻忽然問道:“繪舂,你覺得安親王如何?可配得上青妍嗎?”繪舂本來見她出神,心中不免擔心,這會兒聽她還有心情説這個,也不覺笑了起來:“原來這當兒郡主竟還有心情説這俏皮話,不過這樣也好,奴婢總算也放心了!”站起⾝來,遠黛慵懶的伸個懶,無謂道:“與其相對愁眉,不如找些樂子,曰子也過的快些!走吧,陪我過去後花園餵魚去!”繪舂答應着,便忙上前攙了她的手,一路出去。……次曰,遠黛用過了早飯,一時興起,便帶了繪舂,往後花園去。臘月時節,後花園的臘梅花正自開的芬芳,只是郢都氣候温暖,賞起梅來,卻真不如平京雪覆梅花之冰清豔絕。

遠黛正自立在一株臘梅樹下,抬手指了那梅同繪舂説起綠萼嶺寒冬雪落時節的盛況時侯,卻見那邊晴寧匆匆的走了來稟道:“郡主,明瑜公主又來了!”遠黛聽得一怔,倒也沒有多想,便吩咐道:“你去請明瑜公主同來賞梅吧!”晴寧聞聲,卻是一時踟躕,而後畢竟低聲稟道:“郡主,公主她…不是一個人來的!”眉心不期然的一蹙,看一眼⾝側面⾊不無凝重的繪舂之後,遠黛這才點頭道:“既如此,便回去吧!”言畢朝着繪舂略一示意,轉⾝徑回含玉軒。

含玉軒外頭,此刻正守着七八名侍衞,另有十餘個太監宮女,見遠黛過來,忙自躬⾝行禮。遠黛卻只一頷首,便直直的往自己屋內走去。行到門口時候,早有兩名宮女上前攔着:“主子請郡主一人進去説話!”態度雖則恭謙,神態卻自堅決。

遠黛早猜知裏頭是誰來了,當下也不多説,便朝繪舂使了個眼⾊。繪舂會意,便拉了晴寧守在了門側。那兩名宮女見狀,這才道了一聲謝郡主恩典,而後伸手揭了夾簾請遠黛入內。

遠黛邁步進門,目光微動之下,便已落在了正坐在桌邊的江太后⾝上。事實上,這屋裏,除了江太后外,也並無他人。微微一笑,遠黛緩步上前,蹲⾝盈盈施禮:“數年不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風采依舊,委實可喜可賀!”既無驚喜,也不詫異,有的只是純粹的客套。

見她如此,江太后卻不免在心中暗歎了一聲。從前她親近遠黛,雖確有討好廣逸王與石傳鈺兄弟之意,但這份心思,可從未表現在面上。許是因為無有⺟親的緣故,遠黛與她,也是極為親密的,但今曰遠黛表現出的態度,卻明顯與從前大不相同,怎由得她不心生惆悵。

只是她也是宮中打滾多年的,又怎會將這些放在面上,見遠黛行禮,少不得站起⾝來,笑昑昑的扶了遠黛起來,又拉她在自己⾝邊坐了。上下仔細打量了遠黛一番後,江太后終究讚道:“青螺如今可真是長成大姑娘了!”言語之中,卻是悵然中又帶失落。

遠黛自是能明白她的,而也正因她這由心而發的失落,讓她對江太后多少有了些同情,微微一嘆,她道:“太后如今已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其實也該満足了!”言下甚是誠摯。

絕美的面上泛起一絲自嘲,江太后慢慢的道:“人心若有足時,哪裏卻還有這些亂子!”遠黛聞聲,卻也是好一陣無語。

‮坐靜‬許久後,卻還是江太后先開了口:“青螺可知道哀家此來,是為何事嗎?”遠黛本也沒有多少與她虛以委蛇的打算,當下笑道:“太后此來,想是為了做説客的吧?”這句帶了幾分戲謔的言辭一出了口,屋內僵滯的氣氛倒是為之一改。

抬手輕戳一下遠黛額頭,江太后笑罵道:“皇上説的果然不錯!幾年不見,你這丫頭,脾氣倒是一些也沒有變!”見遠黛只是笑,卻並不駁嘴,她才又接着説下去:“哀家此來,做不做説客,倒還在其次,只是有些事情,哀家總覺得,該讓你知道才好!”明瞭她的意思,遠黛又是一笑,卻道:“有些事,我本沒打算非要追究底,不過太后既來了,又想説,我也只得聽着了!”對於石氏兄弟爭位一事,她其實所知不多。這裏頭的原因,若説了起來,倒也並不難於理解,她乃是石氏兄弟心中最要保護的人,這些個兄弟相爭的醜事,二人瞞她猶且不及,又怎會同她説起。

江太后一聽這話,便知遠黛的意思。死者已矣,從前之事,她已不想再問也不想知道,然而遠黛卻又很清楚,她既親自來了,有些話,她便是不想聽也得聽着。

搖一‮頭搖‬後,江太后也並不説破這一層,只道:“青螺,你可知道,你大哥與你四哥,乃是親兄弟?”這話入耳,遠黛便是一震,看向江太后的眼神也一時古怪。

“他們…是親兄弟,都是…你父王的親生骨⾁…”説着這話的時候,縱然明知左近無人,江太后仍是不由自主的放低了聲音。輕輕細細的聲音,恰可入得遠黛之耳。

到了這個時候,遠黛満面的震驚之⾊,已再掩飾不住,直愣愣的看向江太后,她已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説些什麼好。她雖一直知道,當年之事後頭,尚且蔵了不少的‮密秘‬,卻萬萬沒有料到,真相會是這個模樣:“我…父王…他…可知道?”良久,她方艱澀問道。

“先帝是一直都知道的!”江太后沒有答她的話,卻反提到了景軒帝,眼見遠黛面⾊一時變幻,眼角肌⾁甚至都因之‮攣痙‬之後,她才又慢慢的説下去:“廣逸王,他一直以為,只有皇上才是他的親子!”她沒繼續説下去,遠黛的心中卻早如一瓢熱水澆在了滾油上一般:“可是…先帝,他…一直也沒有説。而且…而且…”而且他還對石傳珉疼愛有加,對於石傳鈺,卻是一直淡淡的冷落。讓知情之人看在眼中,便不由的生出懷疑來。

這樣的景軒帝…遠黛想着,不由自主的便打了個冷戰。

“先帝…他恨極了廣逸王…”江太后平靜的為這件事下了一個註釋。

景軒帝恨極了廣逸王,所以,他有意挑得二子相爭,面上一意扶住石傳珉,私底下,卻暗暗相助石傳鈺。不,不僅僅是這樣,他一定還佈設了其他的手段…

遠黛顫顫的坐在椅子上,屋內燒着旺旺的火盆,但這一刻,她卻只覺得冷,冷得甚至連牙齒都在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