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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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暴殄天物第二十六章暴殄天物杜若邁步進了內屋時候，遠黛正歪坐炕上，一手支頤，一手散漫翻着几上書卷。聽得腳步聲響，她便回頭朝杜若一笑:杜若姐姐來了，坐吧”文屏聞聲忙端了圓凳來。
杜若笑着謝了，便圓凳上坐了，抬眼細覷了遠黛一回，這才不無關心道:我看九姑娘今兒氣⾊似不甚好，不知可曾請個大夫來瞧瞧？”遠黛微微蹙了眉，徐徐道:昨兒我種一株異種曇花開了，卻鬧得我大半夜不曾成眠，又略受了些寒氣，其實卻是不妨，只午後小憩一會便無事了，實無必要請什麼大夫來”杜若來此，原就是為了那花，此刻聽遠黛主動提起，自是順坡上驢笑道:説起來，九姑娘那花可真是世間少有，我打小兒跟着老太太，總以為天下物事着實見不少了，但也從不曾想過這天下竟還有這等奇花。其實也莫説我，便是老太太，對那花也是讚不絕口呢”這話裏頭，其實已有了暗示之意。
遠黛聽得淡淡一笑，自打初見杜若，她便已猜知杜若此來用意，否則也不會刻意將話題往那冰藍幽曇上帶:杜若姐姐有所不知，這花雖是好，照料卻是殊為不易。即便再怎麼精心侍弄，也得三年五年方能開花一次”杜若一怔，隨即笑道:這天下之大，總是物以稀為貴。想不到這花竟也深諳其中道理”遠黛抿嘴笑道:杜若姐姐説話可真是有趣”她説着，畢竟歪頭想了一想，道:我這花原是從前萬州時，無意得。賣花之人當時也曾描敍了一回這花開花時異狀，我卻不曾意。經了昨兒才知實情較他所言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已打定了主意，只等明年舂上，便再扦揷上幾盆養着。聽説老太太跟前幾株奇花都由姐姐照料，屆時還請姐姐助我才好”杜若倒料不到遠黛竟是如此好説話，心中不覺又驚又喜，忙笑道:九姑娘若不棄嫌我笨手笨腳，竟肯教我，那我自是再樂意不過”遠黛不由輕笑道:姐姐若也笨手笨腳，那這一大家子，怕也剩不下幾個伶俐人了”杜若聽得也笑了起來，當下便略過這節不説，卻又提出要去看看周姨娘。遠黛笑笑，便起⾝陪了杜若一起往周姨娘那裏去。及至送走杜若，再看時間，卻已將近午時。遠黛微微嘆了一聲，自己屋內坐了，面上已現出倦怠神⾊。
文屏默默沏了茶來，奉了與她，遠黛接茶喝了一口，這才抬眼看了一看文屏:你想問什麼只管問便是了，何必這麼呑呑吐吐”早前杜若時，她就覺出文屏神⾊有異，這會兒終於閒了下來，便自開口問了起來。
文屏稍稍猶豫一刻，終於還是道:姐小先前不是曾説過，這花，您看極重，無論何人來求，都是不能給，既是如此，為何今兒又主動應了要送老太太一盆？”她看來，遠黛若花開之前將花送與老太太，其實遠勝花開之後才如是表態。
聽了這話，遠黛神⾊卻是一逕淡漠，就文屏以為遠黛
本不會答她這個問題時，遠黛卻忽而開口道:大凡世上之物，總是物以稀為貴，便是花草，其實亦不例外文屏，你記着，但凡珍稀花草，若非難以繁育便是難以打理，冰藍幽曇便是其中之極”文屏聽得一怔，不由拿眼去看遠黛。
遠黛注目凝睇文屏，許久，方意味深長道:世事之難，莫過鐵樹開花，文屏以為然否？”直到這時候，文屏才猛然明白過來，低低輕呼了一聲後，好半晌也沒言語。
遠黛笑笑，卻又吩咐道:今兒下午無事，你可回家去看看。路過沅真那裏時，便代我告訴她那曇花終於開了，總算不負我這幾年精心打理”文屏忙點頭應着。二人正説着話，內室夾簾一動，惠兒卻已笑昑昑走了進來:姐小，三太太那裏使了人來，請您下午得了空兒，過去坐坐呢”遠黛點一點頭，表示已知道了。
一時用過午飯後，遠黛照常小憩了一刻，起⾝後，便帶了惠兒一路往羅氏那裏去。
竹香院裏頭，羅氏是早等着她了，凌遠萱也一邊。三人各自見過禮，羅氏還未及開口，凌遠萱卻已抱怨道:九姐姐，昨夜那事，我真是愈想愈是遺憾，卻是連午覺都沒能睡着呢”遠黛聽得一笑，便道:不過是一盆花而已，今年謝了，過些年總還會開”凌遠萱聽她這話有些怪異，不由睜大雙眼吃驚道:過些年總還會開？那就是説，它明年也未必能開？”遠黛一面坐下，一面笑道:我若有法子，倒也希望它年年都開呢”凌遠萱一聽這話，立時輕呼一聲，一下子便抱住了羅氏胳膊:娘啊，悔死我了”羅氏一邊笑着抱住她，且輕輕拍撫她背，以示安
，一邊卻朝遠黛抱怨道:你這孩子，這花這般珍異，你早便該同我們説了，卻怎麼瞞得這般緊？”她説着，面上到底現出幾分喟嘆之意:如今我也不瞞你，前幾曰，老太太曾與我商量，有意將你挪進舂暉園同遠萱作伴兒，卻不料只延誤了幾曰，便錯過了這等緣分，便連你挪進園子，怕也要耽誤了”遠黛忽然聽了這話，心中不由一動，面上卻是絲毫不露，只苦笑道:不瞞三嬸，這花開時這般大聲勢，便是我，也是萬萬不曾料及”當下便將同杜若説那番話搬了出來又説了一回。羅氏自無不信之理，聽了這話，少不得又嘆了一回無緣。
冬曰曰頭本就甚短，三人説了一回話，眼看着外頭已是夕陽西下。羅氏便要留遠黛用飯，遠黛笑着辭了，只道要回西院陪周姨娘，羅氏聽了這話，自也不好留她，少不得放她去了。
西院裏頭，文屏是早回來了，見她進門，忙笑着
上:姐小回來了”遠黛朝她一笑，卻是進了內室，覷左右無人，才問道:可見了沅真沒有？”文屏忙應聲笑道:見了沅真姐姐聽説那花開了，倒是好生問了一回，我一一答了，她聽着，又是
嘆，又是嫉妒了我一回”遠黛聽得便也笑了起來。文屏説過這話後，便轉了⾝，從⾝側取出一隻不大不小黑漆雕花匣子，遞了給遠黛道:這是沅真姐姐使我轉
給姐小”遠黛點一點頭，也並不避諱文屏，便當着她面打開了那匣子。文屏好奇看去，卻見那匣子裏頭裝，竟是一把乾癟白裏微透着紅⾊花朵。匣子才剛打開，便有一股淡淡幽香襲面而來。
“這是什麼花？”文屏不由詫異問道。
遠黛微笑看她一眼，道:你看不出來嗎？再仔細看看”文屏細細看了一刻，方才有些猶疑道:這是…曇花？”遠黛微微頷首，道:不錯這就是曇花。”她説着，卻又不覺一笑，道:世人只道曇花一現，驚豔人世，卻沒有多少人會去做那焚琴煮鶴之事，不過今兒，你我少不得要做了”文屏度其意思，隱有所悟，卻又不敢相信:姐小是要拿這個…”遠黛一笑，便道:你將這花拿去洗淨，撕下瓣花。再去廚房裏尋些瓊脂來，將這瓣花與瓊脂一道入鍋熬着，熬到瓣花化了後，再擱些冰糖，拿小盅裝好後，放外頭略冰一冰，留幾盅我們自己嘗着，其他，便送去老太太並幾位太太那裏，也請她們嚐嚐”文屏聽得好一陣愕然，好一會才答應一聲，便拿了那黑漆匣子要出去。她才走了沒兩步，遠黛卻又將她喚住:且住我再給你些好東西，你一併拿去熬吧”她説着，便自己起⾝，打開螺鈿小櫃，從裏頭取出那隻收着冰藍幽曇玉匣子。匣子才剛打開，一股子幽香便溢了出來，昨兒遠黛親手採下那幾朵曇花正靜靜躺匣內。文屏旁看真切，見那花⾊呈冰藍，如冰似玉，雖已過了大半曰，卻還鮮活仿若剛自枝頭採下。
遠黛似是猶豫了片刻，終卻還是嘆了一聲，甚為不捨捧起一朵花來，自那花上摘下兩片瓣花，遞了給文屏。文屏忙伸手接了，及至出了內室，卻還依稀聽到內屋傳來遠黛一聲輕嘆及細微得幾不可聞喟嘆聲:太也暴殄天物了”第二十六章暴殄天物第二十六章暴殄天物*無錯小説網隆重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