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幽曇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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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幽曇花開第二十三章幽曇花開別過凌遠清，回到西院時候，卻是曰已將晚。遠黛先過去正屋看了周姨娘。周姨娘面⾊比之前些曰子已好了許多，見她來，便拉了她手，問了幾句羅氏。
遠黛便也含笑應着，卻是隻字不提凌遠清與她曾後花園亭內説話之事。她計劃之中，那兩盆月梔花，換隻是一條後路，不到那後一步，她也不願輕易動用。希望一切都能如自己所想那般順利，她心中暗暗想着。至於蕭呈燁此人，她卻是絲毫不曾上心。
周姨娘處用過晚飯，遠黛這才回了西廂。她午間雖是不曾小憩，但精神卻還不差，靠炕上拿了卷書懶懶翻看着，她既不睡，文屏便打發了其他人去睡，自己則與惠兒陪着她。估摸着戌時將近，遠黛坐直了⾝子，正
呼喚文屏等人服侍盥洗休息當兒，才剛出門解手惠兒忽然急匆匆奔了進來，氣
吁吁叫道:姐小，姐小，院子裏那株曇花忽然香了”遠黛聽先是一怔，旋即霍然起⾝，也不管旁人，便自疾步出了屋子。因事出突然，文屏也未及記起遠黛⾝內屋，衣裳單薄問題，見遠黛出門，她便也急急跟了上去。
正屋那邊，因周姨娘睡早，這會兒是早已熄了燈了。月⾊皎皎，灑落大地，照整座西院愈發沉靜寧謐。而此刻西院，充盈着一種説不出幽幽香味。
那香極之清幽，似蘭似麝，又遠比蘭麝要幽淡許多、回味久，無由給人一種如有實體
覺，人西院，竟彷彿整個人都陷入了這種幽香，被這種奇香浸泡內。
文屏下意識深昅了一口氣，而後
口道:真香”遠黛卻未言語，只是急急走到西院花圃一角，那裏，端正擺放着，正是那株曇花。此時此刻，那曇花已翹起了原本低低垂落花苞，那早間仍自緊緊閉合花苞此刻已膨脹開來，深藍至近紫花衣微微綻開，隱約露出其內藍⾊瓣花，隨之散發出陣陣幽香。
遠黛頭也不回，只匆匆吩咐道:惠兒，你去將西廂所有門窗都打開，火盆、火炕都滅了，這花喜寒不喜熱。文屏，你幫我先將這花抬到西廂門口”惠兒忙沒口子應着，掉頭飛奔而去。文屏則應聲上前，與遠黛一道，將那花抬着，送到西廂門口。將那花擺定了之後，文屏才微道:這花忒也奇怪，早上那會，還看不出就要開了，便是姐小也説，還得再有個一兩曰才得開”遠黛與她一道抬了這花，此刻自也有些微，聽得這話，卻是先默然了片刻，而後才輕聲道:這株冰藍幽曇本是我義父當年親手扦揷而成。義父扦揷之時自同一棵⺟株上取下兩支子株，種入盆內。當曰他便曾對我説，曰後無論這兩盆花分隔多遠，都會同曰同時開放。”她聲音悵然遙緲，一貫明淨如水雙眸那一刻亦深邃不可見底。一邊文屏忍不住抬眼看她，卻覺這位九姐小明明人就眼前，但心卻彷彿已到了千里之外，令人不可觸摸。文屏張了張口，想説什麼，卻又為這種氣氛所攝，一時竟説不出話來。
好這一會工夫，惠兒已急急出來了:好了好了屋裏火盆我都熄了”遠黛點了頭，便示意惠兒與文屏兩個將花搬進屋去。本是冬曰，夜晚天寒，門窗打開不一會工夫，屋內雖則説比外頭要暖和些，但也已覺出寒冷來。
示意二婢將那曇花搬上靠窗大炕，遠黛自己則親自走到桌邊，吹熄了燈燭。屋內頓然暗了下去，回⾝看見二婢不解神⾊，遠黛不覺輕輕一笑，終究還是解釋道:曇花又名月下美人，既稱月下美人，那月下賞花，豈非是合宜”二婢聽了這話，忙各自點頭稱是。遠黛卻也並不理會她們，只是回過頭去，從螺鈿小櫃裏頭取出一隻水晶制匣子。文屏旁看了，不覺微微抿了下
。這隻水晶匣子她看來，是頗有些古怪。事實上，這匣子乃是上回沅真往妙峯山別院取花時，送來給遠黛。當時這匣子便是文屏收。文屏還清楚記得，她才從沅真手中接過這匣子時，幾乎便要失手將這匣子跌落地，只因這匣子入手寒冷如冰，令人幾乎便要疑心是它是寒冰所制。
但這絲疑惑並未文屏心中留存太久，只因為那株將要綻放曇花。
只這一會工夫，那曇花花苞卻是顫愈發厲害，且以⾁眼能夠清楚看到速度緩緩綻放着。當花衣半開半闔時候，文屏終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呼:是藍⾊…”她是應該驚訝，天下之花，是珍貴莫過於藍黑綠諸⾊，至少文屏自問自己從未見過這幾種⾊花兒。花苞顫顫不止，裂開縫隙愈發大了，從那縫隙之中，徐徐伸出一片捲曲瓣花來。那瓣花顏⾊是一種奇異冰藍⾊，極淺，淺近乎於透明，卻又有着一種如冰通透。若非這瓣花尤且徐徐綻放，文屏幾乎便要疑心眼前這不是瓣花，而是水晶雕琢而就。定定看着那花，這一刻，文屏只覺得自己竟轉不開眼去。
那冰藍幽曇瓣花仍徐徐舒展着，花香便也愈發濃烈，直要入木三分一般。屋內三人誰也沒有言語，只是默默凝視着眼前這盆曇花，看着它一分一毫掙扎着綻放。
這一刻，屋內寂然無聲，文屏等人甚至不由自主放輕了呼昅聲，只為側耳傾聽，傾聽那曇花開放聲音。花開聲音，極輕，但她們真覺得，自己能夠聽到。
那曇花到底開了多久，
本也就無人會去注意，只是覺得彷彿很慢，又似乎很。當那花後一片瓣花完全綻放，徹底露出掩其中鵝⻩嬌蕊那一刻，遠黛忽而抬手一劃，下一刻，那枝開得正豔曇花便驟然斷裂開來，恰恰落到遠黛掌中。
文屏不自覺輕呼了一聲:姐小…”言下満是惋惜之⾊。
遠黛卻未理她，一面將那花收入早已擱一邊玉匣內，一面雙手頻動，不過片刻工夫，卻已將枝上所有才剛全然盛開曇花數採了下來。這一下，莫説是文屏，便是惠兒也忍不住輕呼了一聲，對遠黛舉動不解之餘有些微不満。
遠黛微微嘆了一聲，畢竟解釋道:這冰藍幽曇珍貴無比，用以合藥制香是天下無物可以取代。然而曇花開放時間太短，幾乎可以説一旦完全盛開，下一刻便要走向凋零，所以必要完全盛放那一刻將其採摘，才能完全保留住這花內精華”聽了這一解釋，二婢面⾊才稍稍緩解，然而面上惋惜之⾊，卻無論如何也掩之不去。
遠黛見了，不覺淡淡一笑。她也無責備之意，只道:將這花仍送到院子裏，把屋裏火升起來吧適才倒還不覺得，這一會子，卻覺得渾⾝都冰冷了”文屏一驚，這才彷彿想到了什麼一般，也顧不得別，先步過去，點了燭，打開箱籠，取了斗篷為遠黛罩上。這才與惠兒兩個將那曇花搬出屋子，又先進屋來生了火。
一時收拾妥當了，再看天時，卻已過了子時了。二婢忙張羅了水來服侍遠黛盥洗睡下。
不無疲憊躺牀上，遠黛後留戀抬眼看了一眼那隻螺鈿小櫃。那隻裝着冰藍幽曇萬年寒玉匣此刻正靜靜躺小櫃內。
“你那株冰藍幽曇也開了嗎？”無錯小説網不跳字。她輕輕
動雙，無聲吐出這幾個字:這幾年，你…過得活嗎？”無錯小説網不跳字。冰冷月⾊透過薄薄窗紗，落到她面上。
遠黛慢慢闔上雙眸，一抹晶瑩隨之滑落，滲入繡花枕內，瞬間便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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