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説靠側過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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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點顆煙,繞着店酒外那尊醜陋不堪的形而上學式雕塑轉了好幾圈。我以為會把自己繞暈,然而並沒有。所以一顆煙後,我又續上一顆,準備再轉幾圈,正是此時,自行車後座上多了個人,後背也捱了一拳。
咚地悶響,宛若敲在砂鍋鍋蓋上。我一回頭,就看到了王偉超。這胖子嬉皮笑臉,卻總能讓我驚訝…因為他更胖了。印象中,自打初中畢業,此在縱向上幾乎恆定不變。
在橫向上倒是屢屢突破、成績喜人(當然,我也沒見過他幾次)。別無選擇,我只能説:“靠。”他也説:“靠。”一起來的還有另外兩個呆,他們同樣説:“靠。”兩杯扎啤下肚,天就黑了下來。真是不可思議。河堤上的老柳樹沒剩幾棵,周遭的水泥窟窿裏卻戳出來不少槐科植物。
具體是啥玩意我説不好,大概有拇指耝,一個個顫巍巍的,像再也扛不住頭頂的錦簇花團。風拂過時,它們就可勁地騷首弄姿,釋放出一股濃郁的屍臭味。於是我打了個嗝,説:“真臭啊。”
“臭就對了,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一個呆説。
“靠。”
“真的,這可是宏達專門從巴西搞來的。”
“就這個宏達?”
“還能哪個?現在牛着呢,全省連鎖啊,平陽不也有一家?”這貨以前説話磕磕巴巴的,這會兒倒流利得很。
“現在人叫宏達樂娛集團。”王偉超收起遮陽傘,開始讓煙。
猶豫了下,我還是接了過去,與此同時搖了頭搖。我確實不知道平陽竟然有個宏達大店酒,對於偏安一隅的我來説,進城就像老農趕集。管它集團不集團、樂娛不樂娛,跟我是毫無關係。
呆們卻彷彿找到了一個好話頭,個個奮興得摩拳擦掌。是的,對昔曰女同學的子和庇股,大夥早已厭倦,或者説時光荏苒,那些平庸的姿⾊就像多年前的一個浪頭,早已在滾滾洪流中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那些相對不那麼平庸的呢?在現實中只怕會腐爛得更快。
所以對於過去,我們怎麼再好意思覥着臉加以緬懷呢?不如裝裝,談談官場和黑社會吧。王偉超要了一副撲克牌。很快。
在淡薄如霧的月⾊下,我們各又幹掉了一杯多。話題也似過山車般,從貪污敗腐到殺人放火再到男盜女娼轉了好幾輪。我自然只有聽的份。我覺得他們噴了太多的唾沫,混雜着煙草和屍臭,已成功地使我漂浮起來。
“哎呀,甭管雅客還是那啥…還有宏達,説到底啊,還不都是你們鋼廠的?”放水回來時,呆們都癱到了椅子上,只有稀薄燈光下的煙頭在兀自閃爍。
“鋼廠?舡⽑!是人陳建業個人資產好吧?”王偉超去黑襯衣,肥⾁便温柔地攤開來,連夜⾊都酥軟了幾分。打廣州回來後。
他就搞了個電工證,在鋼廠當上了電工。據説是個閒差,也就坐坐機房,沒事溜達兩圈。真出了岔子,有專業的電工組頂着。説到底,是給鋼廠弟子專設的飯碗吧。
“個人?個人個雞巴⽑!真要較真,那也是陳家的,他陳建業可挑不了大頭。”此又結巴起來,如何個結巴法,我就不示範了,還請自行想象。總之在第四杯扎啤見了底時。
他才面紅耳赤地磕完了上述語句。王偉超只顧接酒,也不搭茬。我揪了片飽含屍臭的巴西槐花,慢條斯理地把它撕成了更多片。我在想要不要擼一個⾁串,卻也不敢罔顧幾脹裂的肚皮。
“那自然啊,”另一個呆笑了笑,調子拖得老長“還得陳建國罩着唄。”
“陳建國誰啊?”我終於吐了一句“你們説的我都雞巴聽不懂。”
“靠,”大夥投來鄙夷的目光“平陽市長市啊,以前是咱們平海安公局局長。”我想哦一聲,以示瞭解,卻沒了機會…王偉超遞啤酒過來,我只好接過去,順勢拍了拍肚皮。
“多着呢還,”他搖搖扎啤桶,蕩一笑,於是子此起彼伏“起碼還有一小半。”我絕望地嘆了口氣。倆呆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陳建國啊,就是陳家老大,陳建軍和陳建業他哥。”好一會兒,王偉超突然説。
他洗着牌,山羊鬍一翹一翹的。
“陳建軍?”我幾乎條件反地起一個羊⾁串“陳建軍誰啊?”
“陳建國他弟。”
“陳建業他哥。”
“靠。”
“是…是不是文化局的?”孜然擱得太多,我差點打了個噴嚏。
“文化局還是啥規劃局,反正籃球城、博物館啦都歸這管。”
“以前是老師吧,好像。”
“文體局文體局,現在哪還有雞巴文化局?”王偉超有條不紊地發牌“這可大有來頭,北大畢業生啊,以前是省師大教授,研究啥雞巴雞巴…”不遠處的方形平台上有人在跳舞。
風把燈光推過來,連我們也變得五光十⾊,但王偉超什麼都沒雞巴出來,我只好不聇下問:“研究雞巴啥?”
“啥雞巴土地經濟?反正鋼廠現在的學術委員會名單上還有他。搞個大照片,掛在展覽區,好些年了都。”一時只剩。兩局過去才有人説:“咱小老姓百就別瞎心了,人搞再多也不給咱發一分,都賴沒個好爹啊。”我打了個嗝,覺得再也喝不下去,只好順勢嘆了口氣。
“咦,他爹叫啥來着?”
“老重德唄,老重德最缺德,抄完平陽洗平海,哈哈。”
“抄個雞巴,在平陽武裝部他也就是個副政委,庇都不算。”
“上面有人啊,xx可是老重德戰友啊,你以為呢?”老重德我貌似聽説過,但也就有個印象而已。xx我倒知道,國務院主抓能源的前副總理,可謂我省最知名人物之一。
我們學校就有他的題詞。於是在愈加飄渺而温熱的屍臭中我告訴他們:“xx八十年代初才平反吧,要上台得到中後期了都。”為何沒頭沒尾來這麼一句,我也搞不懂。
效果嘛,該話題就此結束。扎啤終究沒能喝完。呆們散去時,晚風吻得人渾⾝發軟。有人提議澡去。我説我只想尿一泡。王偉超建議要澡上他媽那兒。大夥齊聲問:“你媽那兒有雞嗎?”他説:“你媽那兒才有雞。”説這話時,胖子死庒着我的肩膀。我突然就想到歷史上那頭被稻草庒垮的倒黴駱駝。初中畢業後有好幾年我都沒見過王偉超,直到去年十一月份我回來開個什麼證明,竟然在二十二路公車上撞見了一個旁若無人誓死酣睡的胖子。
我盯着他看了五六分鐘也沒敢做出什麼反應,後來胖子眼皮支條縫,抹了抹哈喇子,並順帶着瞥了我一眼。過了幾秒鐘又是一眼,之後,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他伸出一截胳膊,暴喝道:“嚴林!”那時我才驚訝而絕望地意識到,此胖子就是王偉超。至於他為什麼退學,我從沒問過。只記得這貨在工業中專幹起架來毫不含糊,一時威名遠揚,連縮在中一孤陋寡聞的我都沒能躲開“閻王爺”的大名。這泡尿足足有一分鐘。
完事後我和王偉超都癱到了河灘上。平河水像所有其他水一樣波光粼粼,儘管它攜着一股説不出的工業氣味。王偉超甩來一顆煙。我沒接住,它就順着膨脹的肚子滑了下去。
“你這雞巴酒量啊。”他點上煙,頭搖晃腦。我笑了笑,沒接茬。因為我實在不知該説點什麼好。於是王偉超説:“張老師現在跑劇團也不錯。”我説:“誰?”
“張老師啊,前段時間還來我們廠演出過,我可給捧了好半天場哩。可惜那玩意兒我聽了就他媽頭疼。”
“哦。”我回答他。我看着薄如蟬翼的月亮穿過薄如蟬翼的雲。
好半會兒沒人説話,頭頂的喧鬧聲卻已近沸騰,在我坐起來點煙時,王偉超説他那兒有很多打口,磁帶、cd都有,讓我想聽隨便拿。我吐了個幾不成形的煙圈,説:“靠。”他側過⾝來,搗搗我的,銅鈴般的雙眼在夜⾊中鼓起:“我有邴婕的電話,你要不要?”***紅星劇場在老商業街路口,對面就是平海廣場。
後者的著名之處在於一尊矗立其間、⾼達二十來米的巨型青銅雕塑。據説這個奇形怪狀的玩意兒就是平河河神。可惜有點不男不女,創作者在生動地展現出其綿長鬍子的同時,也沒落下豐碩的子。於是我杵在大巨的陰影下,仰起臉欣賞了好一陣。
不光我,不少行人也在此駐足,甚至要與它合影留念。不可避免地,我將和子一起被攝入光的媒介,作為他人的美好回憶保存下來。
唯一的遺憾大概是我⾝着絲背心在破車上揮舞礦泉水瓶的英姿於青天白曰間有種莫名的怪誕。至少⺟親這樣認為,她給我扔把⽑巾過來,眉頭微蹙:“襯衫不給你找出來了?瞧你這一⾝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