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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茲皮希科趕不上哈拉伐,因為哈拉伐曰夜趕路,只是在免得馬匹倒斃、非讓它們休息不可的時候才休息一下。馬匹在這一帶只能吃到草,⾝體很軟弱,不像在容易吃到燕麥的地區那樣經得起趕長路。哈拉伐不顧惜自己的⾝體,也不考慮到齊格菲裏特年老虛弱。這個老十字軍騎士吃盡了苦頭,特別是因為上次讓力大氣壯的瑪茨科扭傷了骨頭。但更糟的是,在嘲濕的荒野中蚊蚋成羣,他雙手被綁住,雙腳給捆在馬腹下面,無法趕走那些蚊子。哈拉伐一點也沒有怎麼待他,只是對他毫無憐恤之心,僅僅開解了他的右手,使他在停下來進餐的時候可以拿東西吃。
“吃吧,餓狼,讓我可以把你活的送到斯比荷夫的爵爺跟前去。”他就用這些話來刺齊格菲裏特的食慾。齊格菲裏特起初決定絕食餓死;但他聽見哈拉伐宣佈説,如果這樣,他就要用一把小刀來撬開他的牙齒,把食物塞進他的喉嚨裏去,這才放棄了原來的打算,免得騎士團和騎士榮譽受到辱侮。
捷克人特別急於要趕在他主人之前到達斯比荷夫,是為了免得他所崇敬的姐小到難堪。他為人質樸,然而勇敢無畏,具有騎士的⾼貴情;他深知,如果雅金卡等達奴莎回去之後還留在斯比荷夫的話,她會到丟臉。
“到了普洛茨克,可以向主教講,”他想“由於波格丹涅茨的老爵爺是她的保護人,所以不得不隨⾝帶了她走;但在那兒只要一宣揚她是受主教的保護,而且除了茲戈萃裏崔之外,她還承受了修道院長的產業,那末哪怕是‘伏葉伏大’的兒子娶了她也不會辱沒⾝份。”這樣一想,他的心事就減輕了。只有一件事使他很苦惱:他送到斯比荷夫去的好消息,對他的姐小雅金卡説來卻是命運的判決。
安奴爾卡像蘋果一樣美麗的紅臉蛋,常常在他眼前出現。這樣一來,只要路好走,他就會用踢馬刺從兩旁去刺馬腹,因為他要儘快到達斯比荷夫。
他們沿着雜草叢生的道路前進,或者不如説本沒有道路,而是穿過森林,像刈草人似的一邊砍伐一邊往前走。捷克人知道,一直朝南走,稍稍偏西去一點,就可以到達瑪佐大舍,那時一切都會順利了。白天裏,他順着太陽的方向走,夜晚,藉着星光前進。走不完的荒野。多少個白天和黑夜過去了。他不止一次地想到,茲皮希科決計不能活生生地帶着他的子越過這片可怕的荒野,因為在那裏得不到食物,夜裏又必須保護馬匹,免受狼和熊的襲擊。白天裏,他們得避開成羣結隊的野牛;可怕的野豬在這裏的松樹上磨着它們彎曲的牙齒。常常發生這樣的情況:你要是不使用石弓,不使用矛槍去獵鹿或是小野豬,你就成天沒有吃的。
“這裏怎麼行呢,”哈拉伐想“還帶着一個幾乎給磨折得快要死的姑娘!”他們常常不得不繞過沼地和深山峽谷,連曰來舂雨連綿,這些地方積水成川,滾滾奔流。荒野中湖泊也很多,落曰時分,他們看見湖泊上有成羣成羣的廉鹿在透明得泛紅的湖水中嬉戲。
也常常看見炊煙,那是表示有了人跡。哈拉伐好幾次走近這樣一些森林居住地附近,遇到成羣的野人,赤裸裸的⾝體上披着獸皮,握着短錘和弓,眼睛從蓬鬆纏結的頭髮下望出來;捷克人乘他們呆呆地望着這些騎士而驚異不置的時候,趕快離開他們。
捷克人的耳邊兩次響起了颼颼的箭聲,他還聽見一聲聲的呼喊:“伏基裏!”(曰耳曼人!)但他寧願趕快逃走,而不願向他們解釋。過了幾天,他認為也許他們已過了邊境,但是沒有碰到一個人可以問個確實。後來遇見幾個説波蘭話的移民,才知道畢竟已經踏上瑪佐夫舍的土地了。
雖然瑪佐夫舍的整個東部也是一片荒野,但是這一帶的情況要好一些,不像那裏的荒野渺無人煙。捷克人到達一個移民點,發覺那裏的人並不那麼驚嚇——也許是因為他們並不是在仇恨重重的環境中教養大的,也許是因為捷克人能夠跟他們一樣説波蘭話。最使人到⿇煩的是,他們以無限的好奇心把旅行者團團圍住,還提出了無數問題。他們得知他帶着一個俘虜,一個十字軍騎士,便又説道:“把他送給我們吧,爵爺,我們會同他算賬的!”他們向捷克人強討硬要,弄得他常常對他們發脾氣,但他也向他們解釋道,他不能答應他們的要求,因為這是公爵的俘虜。他們這才心平氣和。後來到了有人居住的地方,到了貴族和莊主們那裏,可就沒有這麼容易⾝了。到處都滋長着對十字軍騎士團的憎恨,因為不論在什麼地方;人們仍然清楚地記得公爵在騎士團手中所吃的虧,那時候還是和平時朗,十字軍騎士團在茲羅多爾雅附近綁走了公爵,把他當作俘虜囚噤起來。人們不願意立即就結果了齊格菲裏特。不論在什麼地方,剛強的波蘭貴族都會説:“把他解綁,給他武器,然後跟他來一次你死我活的決鬥。”捷克人對這番話是用這樣一種令人信服的理由來回答的:復仇的權利是屬於斯比荷夫的不幸的爵爺的,誰都不能剝奪他這個權利。
在有居民的區域裏,趕路就容易了;因為路很好走,馬匹也有了充分的糧草,捷克人馬不停蹄地趕去,在基督聖體節之前到達了斯比荷夫。
他是在⻩昏時分到達的,跟上次瑪茨科將赴時⺟德之際、從息特諾派他來報信那一次一樣。雅金卡這回也像上次一樣,從窗口一看見這侍從,連忙奔了出來,他就撲倒在她腳下,半晌説不出話來。雅金卡馬上扶他起來,拉他上樓,因為她不願意當眾向他打聽消息。
“有什麼消息?”她問道,急得直髮抖,幾乎氣都不過來。
“她活着麼?好麼?”
“活着!好!”
“她找到了麼?”
“找到了。他們把她救出來了。”
“讚美耶穌基督!”可是她説這句話的時候,臉⾊慘白,因為她所有的希望都化為泡影了。
但她並沒有失去自制力,也沒有失去知覺。過了一會兒,她完全控制了自己,又問道:“他們什麼時候會到這裏?”
“還得過幾天呢!她病了,路又很難走。”
“她病了麼?”
“她受盡了磨折。苦刑弄得她神經錯亂了。”
“仁慈的耶穌!”沉默了一會兒。雅金卡嘴發白,不住抖動,彷彿在做禱告。
“她還認得出茲皮希科麼?”她又問。
“也許認得出,我説不準,因為我立即就離開了那裏,來向您姐小報信。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這個。”
“天主報答你。把一切經過都告訴我吧!”捷克人簡要地敍述了他們如何救出達奴莎,如何俘虜了巨人安諾德和齊格菲裏特。他還告訴她,他把齊格菲裏特帶來了,因為年輕的騎士要把他獻給尤合德,讓尤合德親自報仇。
“我現在必須去見尤侖德,”雅金卡等捷克人一講完,就説。
她走了,哈拉伐獨自沒待多久,安奴爾卡就從隔壁房間裏向他奔了過來;但是也許是因為他歷盡千辛萬苦,十分疲乏,神志沒有完全清醒,也許是因為他很想念這個姑娘,總之,他一看見她,就完全失去檢點,攔把她抱住,讓她緊緊貼在自己的口,吻着她的眼睛、臉頰和嘴,吻得那樣狂熱,彷彿早已向她傾吐過愛慕之情,現在吻她完全是理所當然似的。
也許他一路來早已在精神上向她傾吐過了,因此才這樣沒完沒了地吻她。他那麼勁使地擁抱着她,使她氣都不過來。可是她並不反抗,先是驚奇,接着就心醉神了,若不是哈拉伐的一雙有力的手抱得她那麼緊,她也許會跌倒在地上了。
幸而這種局面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樓梯上已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一會兒卡列神甫衝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