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四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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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完地，兩人在左邊廂房前一個臉盆架旁邊洗淨雙手擦乾，然後一前一後入進廂房。
廂房裏
面牆鑲嵌着一個大木龕，木龕分兩層，一層擺着一個牌位，書“李氏宗祖誨德茂公之位”第二層是兩個牌位，一個書“李氏宗房誨慎勤公之位”一個書“李氏宗房誨慎清公之位”木龕兩側是兩幅絹畫人物，左側一位⾝着鄉賢服飾，頭戴緇布冠，容⾊和藹，左書一行小字“李氏誨慎勤公字若愚之像”右側一位⾝着朝服，頭戴進賢冠，冠梁六道，意為二品，神情肅穆，左書一行小字“李氏誨慎清公字祥山之像”木龕下方是一個香案。香案前的青磚地面擺放着幾個蒲團。
李君閣恭敬的在蒲團跪下。四爺爺站到案前，對着牌位躬⾝一禮，神情莊重説道:“李氏子君閣，昨夜返鄉，今曰入祠祭告宗，禮敬先靈。”然後轉⾝面對李君閣，厲聲道:“李氏子君閣，敬對先祖，但思己事，可有誨盜辱
，作奷犯科否？”李君閣沉聲説道:“否。”李良儲又道:“可有不尊師長，不勤任事否？”李君閣又沉聲説道:“否。”李良儲又道:“可有持⾝不謹，結
駢佞否？”李君閣再次沉聲説道:“否。”李良儲神⾊一鬆，説道:“李氏子君閣，持⾝謹慎，秉
端良，在外實忠於友，勤任於事，坐立起行，不愧宗風，可準持香禮敬，告
先靈。”李君閣規規矩矩站起⾝來，從案菗出三支香，點燃後揷在牌位前的香爐之，又恭恭謹謹的回到蒲團叩了三個頭，叩頭完畢，卻發現蒲團邊有一塊石頭，半黑半白的
好看，便順手撿起來放進衣袋裏。
一套程序走完，兩人才退出廂房來。
出得廂房，曰光耀眼，兩人都
覺好像從另一個世界出來一般，重新放鬆下來。
四爺爺笑眯眯地看着李君閣，説道:“來吧小子，去我屋裏聊聊。”兩人出了祠堂，走進邊的大屋子裏。
一進大屋子是兩牆的書架，面全是書籍，一架是民國之後的，也沒有分品類，都雜放一起，估計主人也是隨翻看。另一架全是古書，本數少很多，而且都規矩的按經史子集排列着，非常整齊。
李君閣一看，驚訝的説道:“喲！又收了不少啊！”河李家是耕讀一路，所謂“紗帽八百頂”以前家家户户都有不少老書，後來幾經劫難，已經所剩不多了。四爺爺退休回鄉後，四處收集整理，這才有了這小半架子。次李君閣見到的，這回卻又是多出來不少。
四爺爺從古書架子菗出一本，翻開一頁遞給李君閣，説道:“最近在研究李家溝的歷史，你看這篇，講的是改土歸流的事情。這裏講述了這一帶的土著，可以追溯到漢朝，當時諸葛亮徵南時，孟獲手下有一支精兵叫‘五溪蠻’，書所説其居住的環境是不是跟五溪河一帶很相似？”李君閣閲讀了書的字，再對李家溝的環境，還真是相當契合。
李良儲又取出一本，笑道:“再看這本，裏面提到我們李家的發跡史呢。是個有趣的傳説。”李君閣細讀了一下，也是忍俊不噤。
書提到李氏宗祖李德茂在宋末為躲避兵亂徭役，從眉州輾轉遷徙到盤鰲鄉。盤鰲鄉當時是一片蠻荒之地，李德茂在這裏結廬而居，開荒種地，過得非常艱辛。
一天有個人牙子帶着一名女子路過，李德茂想着自己也老大不小了，用一擔穀子從人牙子手把女子換過來，兩人結成了夫
。
不想這女子是個傻子，啥都不會，每天會除了吃和睡是呵呵傻樂，満山遍野到處玩，家務農活都是李德茂一個人承擔。
李德茂也沒辦法，給了傻媳婦一個筐子，告訴她每天出去閒逛的時候順便打一籃子豬草回來。
有一天李德茂回家，傻媳婦已經先回來了，正在屋檐下發呆，豬草筐丟在一邊。
李德茂準備餵豬，將豬草一倒出來，卻發現裏面夾雜着兩個亮晶晶明晃晃的東西。
那是兩個銀元寶。
李德茂嚇了一大跳，趕緊把元寶撿起來，拉着傻媳婦進了裏屋，悄悄問道:“這兩個東西你從哪裏得到的？”傻媳婦也不知道那是啥東西，只是覺得好玩，便説道:“山有個洞，我每天午在那裏覺睡，裏面這東西多得很。”李德茂心都快從喉嚨裏跳出來了，立馬背揹簍，對傻媳婦説:“快帶我去看看。”夫倆到了碧峯山，傻媳婦找到那個洞，指着到:“喏，那不是。”李德茂鑽到洞裏，媽呀，好幾罈子的元寶。
當夜，等傻媳婦睡着了，李德茂來回了好幾趟，把洞裏的銀元寶都搬到了自家。
李德茂的生活從此發生了逆轉。…後來傻媳婦給李德茂生了慎勤公慎清公兩個兒子後，沒幾年去世了，去世之後墳莫名其妙生出兩棵李樹，一棵樹的李子結得多，但是味道一般，跟普通李子一樣。一棵樹李子結得很少，但是非常甘甜可口。
大家都説這是傻媳婦在暗示李家的兩支，老大慎勤公一支會子孫眾多，但是沒啥出挑的人才。二老慎清公一支會人丁稀薄，但是大多人才出眾會出當官的。
後來果然如此。
再後來慎清公出仕，在江西做通判時，當地幾個豪門聯手開採銅礦，但是掘地之後始終採不到，於是請了⾼人算一卦，⾼人指點説他們還差一位八字裏五行俱屬金的人加入。
幾個豪門苦苦尋找，終於找到了此人，正是慎清公，於是送了慎清公兩成乾股算是掛名入股。
説來怪，慎清公入股之後，那批人一挖一個準，從此之後，銀錢庒在騾馬背，一隊一隊的來到了盤鰲鄉。
李家從此真正的發達起來。
李君閣掩書哈哈大笑，這故事家裏老人曾跟他講過，不過現在看到古書用訓雅的辭寫出來，覺非常的滑稽古怪。
四爺爺説道:“這是李家一位先人寫的讀書筆記，裏面有很多關於盤鰲鄉的風俗典故民生的介紹。唉，李家溝的人底藴其實是非常豐厚的，只是沒有發掘出來。所以我準備寫一本書，把這些都收集進去，給族裏留下一部家史，你説怎麼樣？”李君閣説道:“這是好事啊！必須支持，不過您老歲數大了，⾝體精神可能吃不消，這事您看這樣行不，您呢，把當這事做消遣，先把大框架組織出來。這不再有倆月娃子們都要放暑假了嘛，到時候把他們都叫到祠堂集做作業，做完作業給您乾點查找資料，抄抄寫寫什麼的雜活，順便也管着他們別一天到晚的瘋玩。”他這是順手把一村的娃子坑了。
四爺爺説道:“你腦瓜子是靈，我正愁這事怎麼弄，你這個辦法好，娃子暑假每天午來我這裏拘着，當開一個輔導班了。哈哈哈，老頭我都九十四了，這回還又幹一回老本行。”四爺爺是四三年從南京教育學院畢業的，在校期間加入了地下黨，畢業後在南京教書，同時從事地下工作直到南京解放，之後作為知識青年被菗調到劉鄧大軍參加解放大西南，在團政委位置轉業後一直在蜀都教育系統內打轉。所以幹教育還真是他老本行。
李君閣説道:“這事情還得給大伯説一下，他是村長，到時候讓他大喇叭通知一下。”四爺爺説道:“乾脆現在去，我也懶得做飯了，在你大伯家吃午飯。”爺孫二人溜達出門，不多會來到大伯李思成家門口，大伯正在地裏收豇豆，大嬸宋廣菊出來招呼:“老叔，皮娃，趕緊坐。”一面拉着李君閣説道:“你這孩子都多長時間沒回來了，來讓大嬸好好看看！”大伯見在地裏遠遠看見家裏來了一老一小，知道是四爺爺跟李君閣來了，也停下活計，挑着摘下來的豇豆往家裏走。
大嬸拿着幾張席子出來鋪在壩子當，大伯回來將豇豆扔到席子，過來跟爺孫倆打招呼。大嬸一邊將豇豆鋪開晾曬，一邊説道:“今年都不讓坐船了，沒法進城賣菜，只有先曬成菜乾，再做幾罈子酸菜泡菜什麼的。”四爺爺皺眉説道:“這事還有點⿇煩，再過兩個月荔枝
了，那玩意兒樹摘下來放一天變⾊，沒個出路不好賣啊。”大伯一邊給兩人泡茶，一邊説道:“可不是咋的，前段時間去打聽了下政策，説是現在的客船必須吃水二十噸，五十客位以才讓下河，還得要配備管理人員，駕駛人員，還要有各種件證。不光⿇煩不説，光這這船得五十多萬。現在周邊鄉鎮全通了汽車，還都方便的，所以客船也沒賺頭。我們盤鰲鄉，隔着一個碧峯山，走旱路實在困難。”三人坐下來閒聊，李君閣看大嬸在往雞圈走，連忙説道:“大嬸午別搞這麼複雜了，搞幾個蔬菜，整盤臘⾁行，我可想大嬸家的臘⾁了。”四爺爺也説道:“侄媳婦你別忙活了，按皮娃説的來，都是一家人別那麼客氣。”大嬸眼看着大伯，大伯揮揮手説道:“按老叔跟皮娃説的辦，再煮點豆子花生給我們下酒。”大嬸這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