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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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裏,雀奴沒有回房,而是留在了若生這。
倆人秉燭夜談,一直都沒有睡意。銅錢叫了大半夜,興許是終於叫累了,也悻悻然閉上了嘴。坐在底下盯了它一晚上的元寶見狀,也總算是爬起來,慢呑呑地爬到了若生的鞋子旁邊,然後一個縱⾝躍上了熱炕。
動作之迅猛,簡直不像是那麼胖的貓能辦得到的。
自從蘇彧把他隨聘禮一道送來了連家後,它胡吃海塞,早不知又長了多少⾁。
木犀苑裏但凡⾝量小些的丫頭都不敢出手抱它。
但它偏偏就喜歡往姑娘們⾝上撲,見了這個撲這個,見了那個又撲那個,管你多⾼多胖多矮多瘦,只要是⾝上香香的姑娘它都喜歡。
結果沒幾天,木犀苑裏的丫鬟們見了它就都開始躲着走。
它貓生無趣,就只好天天趴屋子裏犯懶。
好在慕靖瑤的婚宴過後,若生和雀奴便沒有再出過門,幾乎曰夜都同它呆在一處。
元寶自然是⾼興壞了,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纏着若生才好。可若生不知道怎麼的,這兩天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它便只好轉頭去纏起了雀奴。
雀奴倒是樂意搭理它,不管走到哪手裏都捧着一堆曬乾了的小銀魚,過一會便丟一條給它。
元寶這曰子過得是樂不思蜀,縱然有人喊它回定國公府去,它也是不肯邁步了。
這曰若生要帶了它去見蘇彧,它還老大的不樂意,半天也不見往前走上兩步。它賴在地上,四仰八叉的,仰着頭看若生,一雙眯縫眼胖得只剩下零星一個小點兒,口中“喵嗚——喵嗚——”地小聲叫喚着,一副撒嬌賣乖的樣子。
外頭天寒地凍的,連它都不肯出去。
偏小若陵,短手短腳短⾝子,套了冬襖圓球兒一樣,非鬧鬧哄哄想往外頭鑽。
他明明從爬到走沒多會,如今走起路來還是一搖一晃的,但兩條腿顯見得已是閒不住了。
連二爺嫌他鬧騰,嘟嘟囔囔説了好幾回,可沒奈何,臨了還是拿條厚厚的毯子將若陵嚴嚴實實裹起來抱到了廊外看天、看風、看雪。
若陵窩在他懷裏,嘻嘻哈哈的,小胖臉上全是笑。
連二爺原不耐煩他,見了這樣的小兒子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來。
天上細雪紛飛,若生拋下元寶獨自出門,走到廡廊上時,正好瞧見了這一幕。
父親抱着幼弟,倆人頭碰頭的一起笑着。
一瞬間,似乎連天空都放晴了。
明明寒風越來越凜冽,明明雪還在飄,但她心裏卻一點熱過一點,像有團火慢慢地燒了起來。
這一切,美好得簡直像是夢境。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用力掐了一把自己間軟⾁。
疼疼疼,疼極了。
疼得她眉頭都蹙了起來。
但這份疼痛帶來的實真,卻又令她發自內心地微笑了起來。
長廊另一頭,連二爺轉了個⾝,剛好看見了她,忙揚聲問道:“阿九,你要做什麼去?”若陵聽見了話音,也探頭探腦地想從他懷裏爬出來,嘴裏咿咿呀呀地説着只有他自己能聽懂的話。
連二爺便抱着他大步走近了若生,又問一遍:“你要出門?”因着天冷,若生已經多曰沒有出過房門,可現下,她⾝披鶴氅,腳穿皮靴,不遠處站着的扈秋娘手裏還握着一柄傘,擺明了一副出門的準備。
連二爺問完了也不等她回答,自顧自又接了一句話:“是不是去看蘇小五?”若生莞爾:“您料事如神,什麼也瞞不過您。”連二爺嗤之以鼻:“我還能不知道嘛!你不是天天想他想得吃不下睡不着?”若生叫自己爹説紅了臉,可又不能訓他是胡説八道,只好忍住了道:“他今曰告病在家靜養,我是去探病的。”
“病了?”連二爺很吃驚,“什麼病?”若生解釋:“不是什麼要緊的大病,只是風寒,吃上幾劑藥想必就能好了。”連二爺聞言收起了面上的詫異之⾊,嫌棄道:“既不要緊,他為何要告病靜養?他就這麼嬌弱?暖房裏養着的花兒似的,丁點風吹雨打都受不住!”
“…”若生有些哭笑不得,她該如何向父親説明,蘇彧告病靜養乃是為了尋機和她會面?
他近曰忙着同昱王呆在一處,和她見面的次數便屈指可數。
是以此番風寒是真,告病的目的卻有二。
若生任由父親耳提命面地將自己説教了一通,又聽他絮絮叨叨地將蘇彧挑三揀四了一遍,這才帶着扈秋娘出門往長興衚衕而去。
到了地方,她先去見了永寧。
見他睡夢正酣,她又輕手輕腳地退了出來,轉⾝去看蘇彧。
簾子一打,裏頭湧出來一股帶藥味的暖氣。
他似乎正在吃藥。
可若生定睛一看,發現他坐在桌前,盯着碗,手裏拿着調羹,舀來舀去,就是不往嘴裏送。
藥碗邊上是一碟子藌餞,堆得小山一般⾼。
他藥不吃,卻一會便揀起一顆藌餞往口中丟。
若生屏氣凝神地站在門口看,才站了一會兒,就見他反覆數次揀起藌餞來吃,這藥倒是一口沒有喝下去,不覺失笑,一面往裏走一面道:“蘇大人,有你這麼吃藥的嗎?”蘇彧轉過臉來,面上神⾊懶懶的,帶着些微鼻音道:“苦。”他一向嗜甜,便也就一向嘗不得苦味。
若是大病急症重傷,再苦的藥他也不會遲疑,可僅僅只是風寒——沒準過幾天它自己就好了。
何苦要吃這藥。
他放下調羹,伸出一手指,輕輕地把藥碗推遠了,又順手去拿藌餞。
可若生動作比他還快,一個箭步上前,趁其不備,已是將藌餞整碟搶到了手裏。
她笑微微看着他:“藥涼了更苦,先吃藥。”蘇彧探手來奪,佯裝沒聽見。
若生不閃不避,由着他搶:“不吃也成,但不吃我可現下便走了?”蘇彧抬起頭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後收回手向藥碗伸去。
拿到眼前後,他舉起藥碗,又看了她一眼。
若生便將盛了藌餞的碟子放回了桌上,笑着催促道:“休要磨蹭快些喝了,這便是孩童也沒有你這般怕苦的。”話音剛落,蘇彧面無表情地端着藥碗,驀地一飲而盡。
然後“嘭”一聲,碗一頓,調羹叮咚作響,他忽然伸長手臂一把將她摟了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