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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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她,於他而言,只怕是最容易接近的對象。
殊不知,她早已經看清楚了他的伎倆。上過一次當的人,怎麼還能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個人⾝上栽第二次?
她前世絲毫不知他的心思,又自幼不知人間疾苦,恰逢陌上如玉少年,情竇初開,眼睛移不開,腿也邁不開,只將他擱在自己心尖上,小心翼翼地喜歡着。
可最初的喜歡有多甜,後來嚐到的滋味就有多苦澀。
人的眼淚也是鹹澀的,但比較起來,就遠不及心裏的苦了。
若生思量着,舌尖上泛起陣陣苦意來,嘆口氣翻個⾝,伏在了枕頭上。
突然,“叩叩”兩聲響,驚動了她。她霍然坐起⾝來,斂目朝響聲傳來的方向望去,説了聲:“進來。”話音一落,扈秋娘的⾝影就從外頭走了進來,披着⾝夜風的涼意。她大步上前,先恭恭敬敬地同若生行了個禮,而後説:“回來的路上差點叫巡夜的給碰上了,奴婢避了避,便耽擱了會。”若生聽見前頭半句,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再聽後半句,這顆提着的心便又落回了原處,她鬆了口氣,讓扈秋娘坐下説話。
扈秋娘就也立刻依言搬了椅子到她牀前,落了座。
“找到地方了不曾?”若生就着昏⻩的燈光,坐得更直了,低聲問道。
扈秋娘見狀便站起⾝來,取了只雲錦面子的靠彰於她背後。伺候她靠得舒服了,方才回話説:“雖然那地方不容易找,但奴婢幸不辱命,到底還是找着了。”
“找到了?!”若生面上一喜,聲音也不由得微微拔⾼了些,及時又庒低來,“可有瞧見什麼?”扈秋娘搖了頭搖:“遠着不提,繡樓亦⾼,什麼也瞧不見。”言罷,她頓了頓。補充道:“奴婢等了許久。這天也黑了許久,可裏頭沒有一處點燈的,若不是一早知道情況,指定以為裏頭並沒有人住着。”即便她出門之前。已經從若生口中得知。那宅子裏是住着人的。可到了地方後略微探了探,她心裏頭的疑惑卻反而更盛了。
白曰裏尚且好説,天⾊一黑。人不能視物,自然是要點燈燃燭的,但是那座不大的宅子卻始終黑幽幽的,叫人看得心裏發⽑。是以,那宅子裏如果真的有人住着,那住在裏頭的人,只怕也不是什麼普通的人。
扈秋娘踟躕着,終究還是説了:“姑娘,有句話奴婢不知是當説還是不當説。”若生定定看着她,若有所思地道:“是何事?但説無妨。”扈秋娘聞言卻又遲疑了起來,似不知如何開口,從何説起,過了會才道:“在平州時,您便同奴婢説過,想要找到那個人,奴婢亦覺得若能尋到,也是一樁善事,積德積福,再好不過。可是如今您瞧,這事越發得詭譎了,奴婢擔心…”她的話音一點點輕了下去,終於沒了話。
擔心什麼?值得擔心的事太多了。可若是真要她仔仔細細説上一遍,究竟在擔心什麼,她似乎又不知道該怎麼説才能説得清楚。
扈秋娘恨自己嘴笨,眉宇間不覺露出些微懊惱來。
若生看得分明,便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於旁人而言,雀奴同她連萍水相逢也稱不上,她們今世甚至連面也不曾見過,人人都只當她起初是一時興起才要找雀奴,所以既然都已經親自找到平州去了,也還未將人尋着,如今再苦苦尋找,似乎就顯得怪異跟莫名其妙了。
她們終究,是毫無干係的兩個人。
若生對此亦心知肚明,所以眼下除了蘇彧外,就是曰夜貼⾝跟着她的扈秋娘,也僅僅只知道雀奴⾝世可憐,她有心相助,卻不知她對尋找雀奴這件事這般執拗。
那宅子偏僻,四周寂靜無聲,夜晚不燃燈,大門緊閉,似毫無人煙,處處都充満詭譎。
哪怕若生還沒有親眼見過,但從蘇彧口中聽説那座宅子的時候,她就已經預料到了扈秋娘將會目睹的場景。
質疑、擔憂、疑惑…
到時候,全都會一股腦地湧上來。
可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她怎能臨時收手?
她亦會害怕,會擔憂,會惶恐,可那些情緒都不能左右她的信念。
於是她對上扈秋娘憂心忡忡的目光,笑了起來。面容潔白無暇,肌膚細膩如瓷,眉眼彎彎,像是暗夜中悄悄綻放的蓮花,重重瓣瓣間満是淡然的香氣。
扈秋娘看得愣了愣,耳邊就聽得她道:“近在眼前了,就是千難萬難,也遲早都能跨過去的。”憂心是該的,小心駛得萬年船,太過大意反而有害無益。
不等扈秋娘説話,若生又淡淡道:“我心中已有了主意,你到時只管照着話去辦就可,小心些就是了。”沒她的吩咐,扈秋娘也不能僭越,私自將若生要做的事去通稟給雲甄夫人。但扈秋娘先是雲甄夫人的人,後才是若生的人,真到了什麼艱難的時刻,也保不齊她不會因為擔心若生,而去尋雲甄夫人稟報,所以若生略一想,便加了句:“姑姑近些曰子亦有諸多煩心事,這些瑣事就不必叫她知道了,且謹慎行事。”
“是,奴婢記下了。”扈秋娘聽到這話,原先就是有想要去回稟的心思,也熄滅了。
好在瞧若生的樣子,神情泰然,應是心中有數的,雖然年紀輕,做事卻還算穩重,扈秋娘的擔心終於少了一些。
燈花“噼啪”炸了下,屋外的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