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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一章見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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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太忠和荊家兄妹來到⻩老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穿過重重警衞抵達中院,⻩老正由兩人陪着,在院子裏散步呢。

⻩漢祥將三人一一引見一下,大家就坐在院裏的葡萄架下,很隨意地聊着,果不其然,⻩老最喜歡的,也是荊紫菱這活潑的小丫頭。

“倒是沒看出來,你爺爺那塊木頭,能生出這麼靈氣的一個孫女兒,”他笑着點點頭,“不過,我家‮二老‬的外孫女兒小朦,可是比你強一點。”聽他這麼説,満座譁然,誰想得到,⻩老老也老了,好勝心還這麼強,而且就毫不忌憚地説出來了。

“我可是很聰明的,”荊紫菱很不服氣,“馬上大學畢業了呢,看過的書可多啦。”

“哦?那你給我解釋(book。shuyue。org)一下,什麼叫‘已然不勝簪’?”⻩老不以為意地笑笑,“嗯,我打算寫這麼幾個字兒送給你爺爺。”

“呀,⻩爺爺你這是笑話我爺爺呢,”荊紫菱一聽,小嘴撅起來了,“你笑話他的頭髮,説你這信還沒寫呢,他已經白髮稀疏了。”她一聽就聽出來了,這個典故來自杜甫的《舂望》,“…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白頭搔更短,渾不勝簪。”顯然,⻩老這麼寫,那意思就是説,我的字兒到了,抵不抵萬金不好説,可是你的白頭都不用搔,已經揷不住簪子了。

“哈哈,小姑娘聰明的嘛,”⻩老樂得哈哈大笑,短短一箇中午,秘書已經通過關係,找了十好幾條可以“回敬”的內容,他正琢磨該用哪條呢。

“既然你不⾼興,那就不給他寫這個了,”好不容易,他才止住笑聲搖‮頭搖‬,“那你看這個怎麼樣,‘雨中⻩葉,燈下白頭’?”

“這個好啊,”荊紫菱笑着點點頭,旋即又皺着眉頭嘆口氣,“可惜的是,爺爺年紀大了,怕是來不了‮京北‬啦。”此句源於“雨中⻩葉樹,燈下白頭人”其用意(book。shuyue。org)只看詩名便可得知——《喜外弟盧綸見宿》,⻩老若寫此句,當然就是希望自己的“外弟”荊以遠,能來‮京北‬“宿一宿”的意思。

以年齒來論,⻩老大荊以遠兩歲。

“咦,不是吧,這個你都能知道?”⻩老有點不服氣,老小孩心態上來了,“你再看看這句…”結果他連出五個句子,都被荊紫菱一一説破,⻩老拍着躺椅扶手,哈哈大笑起來,“荊以遠一定很得意你這丫頭,唉,他算是後繼有人了啊…”荊紫菱笑嘻嘻地看着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不過眼角眉梢的笑意中,除了爛漫還帶了些許的傲然。

“不過你還是不如我家小朦,”⻩老見狀,笑嘻嘻地打擊她,“你個子太⾼了,擱以前那就叫大洋馬,長那麼⾼做什麼?”荊紫菱的頭上,終於冒出黑線若干,陳太忠在一旁聽得卻是笑了起來,⻩老更是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

有人過來捏捏⻩老的肩頭,托起他的⾝子拍拍脊背,順便低聲規勸,“首長,您今天笑得太多了,不能再笑了。”

“笑一笑,十年少嘛,”⻩老很不満意地看他一眼,“平時我也少有這麼開心的時候啊…”出言規勸的那位卻是直直地看着他,也沒將目光迴避的意思。

“嘖,”⻩老咂咂嘴,遺憾地搖‮頭搖‬,輕聲嘀咕一句,“都是什麼事兒嘛…幹了一輩子⾰命,到老了,連笑都不能笑了。”⻩漢祥見狀,連忙引開話題,“小陳,你剛才笑什麼啊?”葡萄架下,除了一個木桌,只有兩把躺椅,舊的那把是⻩老用慣的,⻩漢祥坐在新的躺椅上,其他幾個年輕人都是坐了小圓椅子,他居⾼臨下,看得自是分明。

“沒啥,想起大洋馬,中午範董還那麼形容紫菱呢,”陳太忠笑着回答,“現在倒是少聽人這麼説了。”他這話是無心的,不過終是將話題引到了電解鋁的立項上,荊紫菱見狀,也出言關説,想要“⻩爺爺”照顧老家天南省。

⻩漢祥連忙揷嘴,“好了好了,這事兒給我了,難得今天我爸這麼開心,咱們不聊公事兒,好吧?”接下來那也就不用贅述了,總之就是⻩老很⾼興,荊紫菱很得寵,很快就一個小時過去了,⻩老要接受⾝體護理了,幾個人相偕着離開。

對陳太忠,⻩老基本是無視的,不過就是在離開之時,他才説了一句,“小夥子不錯,好好幹,我好像聽誰説過你。”十有**是吳敬華或者範曉軍吧?陳太忠琢磨一下,那二位會説我好話嗎?不過,走出門口的時候,他就將這些事拋到了一邊,而是拽住⻩漢祥問了起來,“怎麼我看⻩老,不想提天南的事兒?”

“不是不想提,是要避諱,”⻩漢祥苦笑一聲,很隨意地解釋(book。shuyue。org)了兩句,雖然語焉不詳,倒也説出個大概來。

山頭主義這種東西,從來就是不可避免的,鄉土情結也是如此,只要是受‮國中‬文化薰陶長大的,心裏多多少少總是要有點這樣的念頭,老話説死了的,“富貴不還鄉,如衣錦夜行。”但是這種思路從建國時就不被鼓勵,甚至還經常被拿出來批評一下,眼下有資格批評⻩老的人倒是沒有了,可是已經形成默認的規矩了,他自是不好去打破。

否則的話,會引起⿇煩…是的,很多很大的⿇煩,只要是個‮國中‬人,就不會希望看到什麼“‮立獨‬王國”之類的形容,“藩鎮割據”這詞兒也不好聽。

所以,他自然不能對鳳凰甚至天南刻意照顧,至於傾斜的政策那更是不用想了,當然,在某些時候做某些事情,也是允許變通的,關鍵還是在一個度上。

像他力甯家,就可以打“天南老鄉”的親情牌,這是昅引外資呢,天南這麼做,最可能讓投資落在‮陸大‬,誰也不能説什麼不是?

可是像電解鋁這項目就不好説了,尤其這裏還涉及到了跟其他省爭這個項目的事實,⻩老原則上不會對這種事情指手畫腳的——事實上,看慣了全局,又許久不迴天南,鄉情自然也會淡不少。

倒是⻩漢祥可以用自己的名義,相幫一二,但也是有前提,那就是天南的條件,要確實比別人強。

總之,有這麼一層老鄉關係,既是優勢也是劣勢,倒是正應了⻩總一開始説的那意思了:打鐵還須自⾝硬。

只要你條件夠好,工作做到位了,我這兒推一把,那就是你的了,別人想搶的話,也得掂量一下;要是條件不夠,對不住了,你該去哪兒玩去哪兒玩吧。

由此可見規則的厲害之處,⻩老那是了不得的人物了,現在行事也很是隨心所,可是該顧慮的時候,他必須還要顧慮。

這些話,⻩漢祥説得很是含糊,不過陳太忠有心之下,倒是聽出了一些所以然出來,心説這所處的層次不一樣,看問題果然也就不一樣。

他絲毫不懷疑,若是吳言能當上鳳凰市委‮記書‬——規避了迴避制度的前提下,她的老家童山縣若是不能加大旅遊開發力度,並且一躍成為經濟強縣,怕是吳‮記書‬以後都沒臉回去見父老鄉親了。

可是到了⻩老這個層次,優先要考慮的,卻是全局的平衡,不管怎麼説,穩定大於一切嘛。

甚至他隱隱地引伸出了一些別的想法,像範曉軍這個常務副‮長省‬,是走了⻩老的門路上來的,不過範‮長省‬若不能改換門庭,那副部級前面這個副字,怕是這輩子也不用指望抹去了。

可是,這門庭是説改就能改了的嗎?

算了,都是別人的事兒,我瞎心什麼啊?

下一刻,他搖‮頭搖‬,撇開了這些想法,一抬眼,卻是看到⻩漢祥正跟荊紫菱白活呢,“小紫菱啊,晚走幾天吧,沒事就過來陪陪你⻩爺爺,好不好?”

“馬上要答辯了,”荊紫菱不情不願地噘個嘴,“其實我也很想在‮京北‬多玩一玩呢。”

“那好説啊,我給你們學校打個電話,讓你直接畢業不就完了?要不來清華或者北大碩博連讀也成,”⻩漢祥心裏清楚,老爺子這是有一天沒一天的了,既然他待見這丫頭,那説什麼也要挽留一下的。

“可是,我還想跟老師們鬥鬥嘴呢,”荊紫菱的回答,令所有圍觀的人絕倒,這天才美少女的戰鬥**,還真的不是蓋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