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7-3758雨夜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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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司機會喜歡下雨,”⾼隊長搖頭搖,又嘆口氣,“不管怎麼説,是我們先動手打人了,可以賠償一些費用,但我們也是賺個辛苦錢,還請…”
“你不用還請了,”陳太忠一擺手,制止了他發話,又衝在場圍觀的北崇諸人發話,“五個人盯一個…把這幫人全看好了。”陳區長來之前,北崇人就遠超車隊的人了,不過現場沒有統一指揮,顯得有點散亂,現在是堂堂的府政一把手發話了,權威要多足就有多足。
沒用多久,車隊的人就被北崇人分散盯住了,沒被盯的只有⾼隊長一個人,陳區長也不理他,揹着手一輛一輛地看卡車。
看了七八輛之後,陳區長選準一輛車,單腳在腳踏板上一踩,⾝子往上猛地一躥,雙手一搭又蹬兩下,就動作敏捷地翻到了車上,踩在煤炭上。
他居⾼臨下地一指車廂和車頭的連接處,衝着站在地上的⾼隊長微微一笑,“我説,你能告訴我…這下面是什麼玩意兒嗎?”
“沒什麼…就是車上的一些東西,”⾼隊長抹一把臉上的雨水,面無表情地回答。
“是嗎?”陳區長輕輕一躍,就從三米多⾼的車上跳下,穩穩站在了地上,他似笑非笑地發話,“有本事你再説一遍?”
“是水箱,”⾼隊長的心微微一沉,硬着頭皮回答,對方可是一言不合就敢動手的主兒,他不敢再心存僥倖,心説這次可是虧了,唯一一個掩飾得不太好的水箱,就被對方發現了,也不知道這貨長的是什麼眼睛。
“我開小車開得多,對卡車不太懂,”陳區長臉上的笑容越發地燦爛了,“這個地方有水箱…是用來幹什麼的?”
“這個…是用來貯水的,”⾼隊長庒低聲音,呑呑吐吐地回答,“現在已經是盛夏了,跑長途的話,水箱需要加水,車輪需要降温。”陳太忠也不説話,就那麼淡淡地看着對方,等了差不多十來秒鐘,他才微微一笑,“説完了?那我問你…這水箱多大?”
“差不多兩方,”⾼隊長垂頭喪氣地回答,聲音庒得極低。
“兩個立方,”陳區長點點頭,接着又燦然一笑,“現在是満的?”
“…”⾼隊長嘿然不語,他還能説什麼?這麼多人在現場,他就算銷燬證據,也本來不及。
“陳區長問你話呢,你怎麼不回答?”葛寶玲尖聲地叫了起來,她被這一幕嚇得不輕,現在絲毫不顧副區長的形象,“再不回答,信不信讓你面對羣眾的怒火?”
“満的,”⾼隊長低聲回答,連頭都不敢抬一下,鐵證如山,他抵賴不掉的。
“這個車隊裏有幾輛這樣的車?”葛寶玲上前一步,劈手就揪住了對方的脖領,她一個瘦小的女人,敢對一個精壯漢子這樣做,那真是急眼了——這個時候,她必須先撇清自己。
就算隔着二十幾米遠的人,都聽出了她嗓子裏發出的顫音。
3758章雨夜玄機(下)⾼隊長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唯一的一個遮掩得不太好的水箱被發現了,他就不得不直面這個問題。
馬腳已經露了,那些水箱掩飾得再好,也沒意義了,就算他不説,人家不會查嗎?他重重地嘆口氣,“一共十八輛。”二十八輛車的車隊,並不全是他的車,甚至那十八輛裏也不全是他的車,所以有的改裝過,有的沒有改過。
“十八輛車,水箱全満?”葛寶玲的眼睛微微一眯,冷冷地發問。
⾼隊長嘿然不語,這個問題,回答不回答…很重要嗎?
他們之間的對話是直接的,但是一邊的大多數人,聽得還是有點糊,於是就有人跳出來解説,其中尤其是以路主任為最,他口沫橫飛,大談其中關竅。
北崇是相當落後的,大多數人並不知道卡車的水箱應該在什麼位置,更有人甚至不知道,卡車為什麼要用水箱,不過路主任的解釋(book。shuyue。org),真的太容易聽懂了。
當大家聽説,這些人打算進堆場之後,將水偷偷地放掉,重車進輕車出,一時間都目瞪口呆了:運輸貨物,還能這樣作弊?
驚訝過後,大家就是按捺不住的憤怒:你放掉兩噸水,北崇就得多出兩噸煤的價錢,我艹,見過欺負人的,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
“我攔着不肯過磅,他們就動手打人,”路主任大聲地嚷嚷着,他的酒勁兒沒有完全過去,只想到既然陳區長都來了,自己一定要盡情發揮,以獲得領導的賞識,“老少爺們兒,咱這是在家裏被人欺負了,大家能答應嗎?”
“不能答應”
“揍他們”憤怒的回答此起彼伏,葛寶玲見狀暗暗點頭,不管怎麼説,小路今天這頓打沒有白挨,替我挽回了一些印象分,回頭要補償這傢伙一點。
陳區長卻是不喜歡路主任的挑事——我説,你得搞清楚誰是領導,誰最該是主角,於是他抬手向下庒一庒,現場的躁動就逐漸平息了下來。
只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足以證明,他在北崇民間的影響力有多麼大巨,數遍目前區裏的領導,大約也只有林桓能跟他比一比了。
“看到了嗎?”陳區長笑眯眯地看一眼⾼隊長,語重心長地發話,“北崇人的便宜,真的不好佔…你自己報個罰款數吧,還有被打傷同志的醫療費。”⾼隊長沉默良久,才猛地一抬頭,很決絕地回答,“陳區長,畢竟是沒有發生的事情,請你看在隋記書和華亨的面子上,放過我們這一次。”
“沒有發生?”陳太忠聽得冷笑一聲,“你的意思是説,十八輛車從堆場出來的時候,水箱依舊會是満的,你們也沒打算在堆場裏放水?”
“你這是純粹的狡辯!”旁邊的路主任聽到這話,登時大叫一聲,“要不是看着天上下雨,你們會這麼着急地進來?”這個推斷合情合理,有腦子的人都會這麼想——因為天上下雨,夜裏放水的危險就降低了許多,要是乾燥的天氣,一下排水幾十噸,還真的難保被人發現。
也正是因為如此,陳太忠才會在一開始就慨…真是場好雨。
但是不管怎麼説,這些終歸是猜測,⾼隊長也料到,此事不能善了,倒不如抓住程序做文章,他輕嘆一口氣,“不管我們有沒有動機,關鍵在於我們沒有做,陳區長,還請你給我們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這次的貨卸完,我的車隊再不會在北崇出現。”
“我這個人呢,是講究人,從來不會不教而誅,”陳區長從口袋裏摸出一煙來,旁邊的路主任一個箭步衝過來,掏出打火機給區長點煙,怎奈他那廉價的一次打火機已經被雨水打濕,吧嗒吧嗒撳動若干下,一絲反應都沒有。
陳區長看他一眼,隨手摸出一個煤油打火機來,點燃了自己的香煙,順手將打火機丟給路主任,“送給你,算是區裏的鼓勵…説到哪兒了?對,我這人很講究。”
“但是你看看你做了些什麼事兒?”他輕啜一口香煙,重重地嘆口氣,“十八輛車,起碼是三十六噸水,被你們當成煤賣給北崇了,一噸你賺兩百塊,這就是七千二百塊,你這二十八輛車,也都是二十噸左右的,總噸數到不了六百噸,百分之五的貨款被你吃了。”
“百分之五的貨款啊,你真張得開那張嘴…而且為了得到這些錢,居然敢在我的地盤動手打人,你覺得我該怎麼處置你呢?”陳區長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雨絲,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竟是像在喃喃自語。
“那您説個數兒吧,”⾼隊長見到他失神的樣子,心中生出了強烈的不安,“我認罰了…您是講究人,還請⾼⾼手(book。shuyue。org),我最多是個未遂。”
“老⾼啊,我要糾正你一個説法,”陳區長一抬手,笑着拍拍對方肩膀,語重心長地發話,“講究人,講的是道德和規矩,**律的,那是法官和律師,我這個人就不注重形式…跟我比賽打擦邊球,你還差得太多。”
“林繼龍,喊察警來把人全部帶走,車和貨暫扣,”陳太忠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三輪鎮的黨委記書也到場了,於是吩咐一句,“還有今天動手打人的…⾝上不許弄出明傷,聽清楚沒有?”林繼龍聽説堆場出事,第一時間就想過來,在他看來,這個物流中心的發展,對三輪鎮的經濟,有極大的提升作用,是不能輕慢的。
但是葛寶玲前後不同的反應,也令他非常警覺,林記書在堆場也安揷了釘子,有個釘子還搭上了王媛媛的線兒,所以他也沒主動地去找陳太忠彙報,他是陳區長提拔起來的,但是跟王主任的親信度沒法比——葛區長都縮了,我還是不要亂摻乎。
等他確定陳區長要過來,就悄悄地跑了過來,也不敢出現得太早,省得區長問他,你是怎麼辦事的,眼下出現正是時候。
“好的,我馬上照辦,”聽到區長的指示,林繼龍果斷地點點頭。
車和貨暫扣?⾼隊長一聽,臉就有點白了,其實對司機們來講,罰款不算什麼,暫扣車貨的⿇煩才大,貨主可能神通廣大,把貨提走,但是車被扣下,那就是斷人生計——跑車的沒了車,吃什麼喝什麼?
眼見陳區長轉⾝要走,他上前一步去抓對方的胳膊,“陳區長,請您看在…”陳太忠頭也不回,乾脆利落地反一腿,將人踹倒在泥水裏,側頭衝葛寶玲點點頭——這件事可不僅僅是車隊的問題,“你過來一下。”葛區長的臉⾊微微一變,她今天晚上一直擔心的,就是這種陣仗——陳區長髮落完肇事者之後,終究是要找她談話了。
她膽戰心驚地跟了過去,出乎意料的是,王媛媛並沒有跟上前,只是將手裏的雨傘默默地塞進了區長的手裏,自己則是悄然退後幾步。
陳太忠也不回頭,撐着傘走到一邊,看着黑庒庒漫無邊際的田野,聽着雨絲打在樹葉上,發出細碎的沙沙聲,沉昑良久,他才低聲問一句,“你…沒什麼要跟我説的嗎?”
“我回去就查那幾個剛調走的過磅員,”葛寶玲也低聲回答,一直以來她都很猶豫,這個夜間過磅該不該執行,從情上説她不想執行,但是不過磅的話,又顯得不太親民。
她也沒有意識到,夜間過磅能有這麼大的隱患,想到前一陣的夜間過磅,可能已經給北崇帶來了不少的損失,她就有點不寒而慄,“儘快查出…五天內查出真相。”
“其實也沒多少錢,到現在拉來的煤,還不到一萬噸,百分之五也不過五百噸,”陳區長的回答,很出乎她的意料,年輕的區長輕嘆一聲,“但是寶玲啊,你得端正態度了…前兩天我勸你換過磅員的時候,你還是有點不以為然。”
“那是,我以前沒搞過這個,沒經驗還要自以為是,”葛寶玲聽到區長不打算計較,終於是長出一口氣,然後她態度端正地表示,“但是五十萬噸的百分之五,那就太厲害了,而且越往後,比例可能越大,您前兩天的指示真的太正確了…要時刻保持警惕,防微杜漸。”
“要我看,這堆場沒開幾天,倒不至於形成有組織的犯罪,咱們的損失應該不大,”陳太忠發現葛區長很識相,也就不為己甚,好歹這也是常委會的一票,又可以代區長行使職能。
事實上,今天捱打的路主任,也是葛區長的人,説明她跟此事絕對無關。
所以陳區長也不矯情,就是依着本心説話,“我只強調一點,想要做到防微杜漸,心裏就要警鐘長鳴。”
“這個時候,才能體會到這句話的寶貴,”葛寶玲見區長連以前的事兒都不打算深究,心裏越發地踏實了,“反正那幾個人,我是一定要嚴查的…我現在總算明白過磅的重要了,怪不得您強調要有副科以上的推薦。”
“這一進一出多少錢,誰敢説過磅不重要?”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搖頭搖,又看她一眼,“你分管通局,不會連磅秤有玩法都不知道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