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六-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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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蒙藝談了一席話之後,陳太忠很悲哀地發現:自己和蒙老大,本就不是處在同一個水平面上。
他所糾結和鬱悶的事情,本就放不到蒙藝眼裏,兩人境界相差是如此之大,真是沒什麼共同語言可以説的。
可是為什麼,以前我就沒這種覺呢?陳太忠一邊琢磨,一邊悻悻地走出了十四號,蒙老闆要午休了,他一個小小的副處,能在省委記書家裏混頓飯已經不錯了,莫不成還混着睡上一覺?
坐在林肯車裏想了半天,陳太忠才隱約地得出了一個結論,以前跟蒙藝談話,多是我在説蒙藝在聽,人家做的基本上都是順水推舟或者點評的事情。
而今天蒙記書發表了不少屬於他自己的觀點或者是想法,如此一來,哥們兒的思維跟不上趟兒,那也是情有可原的,這應該…算是好事兒吧?
陳太忠自認,這應該是好事,道理在那兒明擺着呢:領導肯對你談一些見識和看法了,那自然是信得過你。
他卻是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蒙藝並沒有立刻休息,而是打了一個電話給自己的女兒,“陳太忠要搞的那個小水電的電網,你幫着催一催,能上就讓他儘快地上。”一個省委記書能惦記上一個小小的副處,真的是很少見的事,但若是陳太忠這樣古怪的副處,倒也是不足為奇了。
陳太忠的車還沒出了省委大院兒,就接到了田甜的電話,“吃完了?陪哪個領導啊,連機手都不帶開的?”
“陪蒙老大呢,我也是臨時接到的通知,”陳太忠低聲地答她一句,順便又嘆口氣,柔聲發話,“這樣,晚上我請你吃飯,這總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田甜一聽是這因果,倒覺得也正常了,猶豫一下又發問了,“昨天你想找哪兩個人的⿇煩來的?”
“還沒查出來呢,”陳太忠聽説人家還惦記着這事兒,心裏也有點慨,不過這問題倒是正合他的心意,還有四個人沒扇胡芳芳的耳光呢,昨天看在李正先的面子上就算了,既然田甜又發問了,他倒是不介意回頭再找找那些人的⿇煩。
由此可見,陳某人的小肚雞腸和睚眥必報的格,真是沒改變了多少,不過,他心裏也清楚,説是這麼説,專門再去找那幾個人也不可能,啥時候碰上啥時候算吧。
這是晚上也不能回去了?陳太忠笑着搖頭搖,掛了電話,不回就不回吧,反正要説做事兒,素波這裏也少不了。
最起碼,“一卡通”的系統已經開始在素波安裝了,鳳凰科委的人現在就住在公總公司旁邊的“陽關賓館”裏,這是公公司的賓館,現在對外承包了,剛裝修好,房價也不低。
陳太忠趕過去的時候,正趕上楊帆帶着幾個人在調試一台刷卡終端,“這車也太破了點吧,這麼結實、緩衝做得這麼好的刷卡器,居然就顛得不能用了?”這也是陳某人在科委裏定下的調調兒,“設備出了問題,該修的修,該查的查,但是對外的口徑,是一定要把責任推到公公司⾝上,咱科委的東西,那是國內領先的!”這就是**裸的欺人了,不過不這麼做,豈不是浪費了跟通廳的關係?公公司是很牛了,比科委牛得多,但是隻要陳主任在科委,一個人就頂了整個公公司了——還富裕呢。
一邊站着倆公公司的員工也沒吭聲,許是聽多了這話了吧?倒是陳太忠看到兩人眼中隱隱有些許的憤懣,猶豫一下招招手,“楊帆,你過來一下。”幾個人聞訊一抬頭,驚喜地喊一聲,“陳主任。”
“嗯嗯,你們忙,我就是順路來看看,”陳太忠笑着點點頭,“看看你們的工作進展,怎麼樣,吃住有什麼不習慣的沒有?”這就是領導的派頭了,大家覺得陳主任能關心下屬,少不得湊過來七嘴八舌兩句,倒是楊帆還在盯着那拆開的刷卡器發呆——書呆子就是書呆子。
“嘿,不錯,”陳太忠看着有點意思,索打開林肯的後備箱,摸了一個大號的dv出來,對着楊帆就是一通拍,“你們也去幹活,嗯,我幫你們拍一拍。”拍了沒幾分鐘,就有人湊過來了,“陳主任,您也過去看看吧,這dv…是不是按住這兒就能拍了?”敢情,這位是惦記着把陳主任也拍進去,領導照顧大家,大家也得對領導表示出尊重不是?
於是,陳某人“深入第一線,共同探討”的dv就這麼被製造出來了,拍得還有模有樣的,不過那就是後話了。
蹲了一陣之後,陳太忠走到那兩位公公司的人旁邊,“怎麼樣,設備用得還習慣吧?有什麼意見,可以向你們公司反應,大家一起探討,共同完善這套系統,為素波民人出行帶去最大的便利。”
“還行吧,”一個年紀輕點的點點頭,另一個卻是發出了異聲,“這東西返修率太⾼了,每輛車平均十天就得修一回,影響出車率的。”
“嘖,這是個問題,你們的車實在太破了,”陳太忠皺着眉頭,鄭重其事地點點頭,順便側側臉,方便⾝邊的dv繼續拍攝,“嗯,應該多向侯總反應一下。”這位還想説什麼,卻被⾝邊的年輕人一拽,那年輕人笑嘻嘻地跟着點頭,“確實,車況都很糟糕,都是該淘汰的車了,不過公司裏財務狀況不是很好…”
“嗯,這個是客觀原因,”陳太忠點點頭,心裏卻是提防上了,你小子莫不成指望我幫你們公公司要撥款?⿇煩你醒醒啊,“不過呢,大家都該充分地發揮主觀能動,關鍵還是看能不能愛車如命,視公司為家。”説完這個,他手衝着dv一揚,“行了,不用拍了,”接着又將楊帆拽了起來,走到一邊小聲嘀咕。
別人看着,那叫個羨慕啊,這個楊工真的好命,居然這麼得陳主任看重,不過很遺憾,陳太忠拽楊帆,可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會不會是元器件採購上出問題了?”陳太忠低聲發問,“別怕,有我做主,你有啥説啥好了。”
“應該是不會吧?”楊帆琢磨一下,搖頭搖,“有兩批型號不匹配的174和175已經換過了,倒是有些進口元器件,對使用環境要求太苛刻,我覺得,沒準換上國產的會更好一點。”哦,那就行,陳太忠最擔心的,就是有些人因為貪婪而進回來殘次品,他也不想想,以他的名聲,又那麼看重這些環節,誰有膽子公然進口殘次品?悄悄地收點回扣都是要壯着膽子呢。
“你們繼續努力哈,”他笑着點點頭,冷不丁卻是又想起一件事來,“門口那個‘閤家歡’三號店,怎麼不開了?”
“開不下去了,倒了,”有人很漠然地回答,“紀檢委的現在正跟周總談話呢,扛得過扛不過這一遭,也不好説,反正報紙上還沒登…大概是沒定吧。”閤家歡起家雖然小,卻也是非事業單位編制的服務公司,眼下出問題,紀檢委介入倒也是再正常不過的,畢竟,起家的那幫人都已經⾝家幾十萬了,又給行銀造成了鉅額損失,不被調查是不可能的。
幾個月前,周興旺當選天南省十佳青年時意氣風發的樣子,又出現在陳太忠的腦中,想到這個,就算是看此人極不順眼,他也噤不住升起了些許兔死狐悲的傷,頭搖苦笑一聲。
自古官場如戰場,真的是沒什麼仁慈可言,任你佔盡一時風流,一招不慎,就足以跌進萬丈深淵,被雨打風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