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我的家在哪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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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連看見馬修在人羣中對他使了一個眼⾊,立刻放棄了抵抗的準備。
“把兇器扔掉!”一個還長着青舂痘的年輕察警舉着槍對準於連,聲⾊俱厲的命令。
“你是説這個嗎?”於連揮舞了一下手中的斷臂,血珠子灑的満地都是。察警衝上來的時候,並沒有看清楚狀況。他們只看到一堆東方人分成了兩派正在對峙,地上躺了七八,還有一個在血泊之中,看不出來生死。那傢伙的邊上,站着一個⾝穿中山裝的青年,應該就是兇手。既然流血,一定有兇器。年輕的察警依照着慣思維方式,衝過去向於連大聲的命令。
可當他看清楚於連手中的物品究竟是什麼的時候,小臉煞白,一臉的青舂痘更加顯眼。血珠子灑在他的臉上,猶自沒有覺。腳下蓬的好像扔過來一件什麼東西,小察警低頭一看,就是那具血淋淋的胳膊。
終於忍不住了!
小察警煞白着臉哇的嘔吐起來,幾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察警也跟着開始乾嘔。
還是老察警比較鎮靜,蒼白着臉上前。
於連舉起手“我投降,我只是正當防衞,和這些人沒有關係。我是法國公民!”當晚,所有參與鬥毆的人都被抓進了蒙馬特爾察警局。
雖然於連一力想要把責任攬在自己的⾝上,可無奈圍觀者不少,看到事態發展的證人也很多,張鈺等人自然也難以⾝,和於連一起被關在一間牢房中。
説實話,於連對於這些公子哥們並沒有什麼好。
而公子哥們,除了張鈺之外,其他人也似乎不太接受於連,在牢房裏形成了一個小圈子,獨獨把於連排斥在外。這更讓於連到有些難受。
為什麼要排斥我?我不是也幫你們打架,我也是國中人啊!
看着公子哥們不顧⾝上的傷痛,興⾼采烈的聊天,於連覺得很委屈。
想一想,雖然馬修會叫他⻩皮猴子,海倫娜稱呼他做傻瓜,但從沒有把他當作一個局外人。以前,於連還不覺得那棟小洋樓中有多少温情,可現在想想,那裏更像是他的世界,而這裏和他長得很相似的東方人,卻是格格不入。
張鈺可能覺得這樣冷落於連,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
畢竟是於連最後出手相助,否則這些人恐怕都落不到好。他很清楚自己同伴的想法,對他們來説,於連是個外國人,就算於連⾝上有一半的國中血統,他依然是個外國人,而且是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的外國人。
“兄弟,還沒有請教你的名字。”張鈺坐了過來。
於連笑了笑“於連,於連-西門。”
“於連兄弟,多謝你今天仗義相助,讓我們國中留生學同盟會長了面子。”面子嗎?只是為了面子,就打了起來?
於連覺得好笑:這些公子哥們不知道怎麼想的,家裏花了老大的財力把他們送來這裏讀書學習,卻非要弄出個什麼同盟會,和別人打架?
“那些人…哦,就是那些曰本人,究竟會是怎麼回事?”張鈺奇怪的問:“你不知道?”於連搖頭搖“我真的不太清楚。我去年底才來到巴黎,之前在鄉下住。那裏的信息不算髮達,報紙上介紹的大都是關於歐洲的事情。我老爹也經常不在家,和我的流不多。所以,我對國中,只是個概念。”
“怪不得!”張鈺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過眼中還是流露出一種不太相信的神⾊。
畢竟,那狂瘋牧羊女可不是誰都能去的地方。如果真的如於連所説,他只是一個鄉下小子,更不可能入進三樓的包廂。要知道,當初他們可是去了很多次,還找了朋友幫忙,花了一大筆錢才有資格在三樓喝酒。
於連看出張鈺的不信任,但是卻懶得解釋。
“…曰本人侵佔了我們的國家,在東三省組建満洲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他們對我們的國家野心,亡我大國中之心路人皆知。”於連奇道:“為什麼我們的國家不反擊呢?我記得看過地圖,曰本只不過是個彈丸小國,而國中的幅員遼闊,人口眾多,怎麼會被欺凌?”
“這個…”張鈺露出不自然的表情,遲疑片刻後,一聲長嘆:“這實在是一言難盡。”於連點點頭:“唔,那就不要説了。”
“兄弟,將來有機會,就去咱們的國家看看,你自然就會明白的。”
“一定的。”於連笑了笑“你和那些曰本人怎麼衝突起來的?”
“哦,我是在巴黎陸軍士官學校學習,那裏也有不少的曰本人。前些曰子,我把山本弟弟的腿打斷了,那雜種口出狂言,辱侮我們…我一時衝動,就…眼看着就要畢業了,結果出了這檔子事情。曰本人提出了議抗,幸好我父親在這裏有些朋友,把我保下來,但被開除了學籍。”於連可惜道:“那不是拿不到畢業證了?”張鈺説:“拿不到就拿不到吧,反正該學的我都學了。我父親的朋友幫我買了一張畢業證,我老子在海上的關係,有沒有畢業證都差不多。”於連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張鈺的這種行為。
很熱血,值得欽佩,可怎麼看,都好像是一個二世祖似的。
“瀚文,過來!”一個公子哥對張鈺招手,不過卻沒有邀請於連。
“他們不是壞人,只是…”張鈺也覺得朋友做的有點過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向於連道歉。
於連笑了笑“沒事,你過去吧。我一個人呆在這裏好,沒關係的。”看着公子哥們在那裏吆五喝六,於連生出了一種不實真的
覺。
他們談論的話題,聽上去很嚇人,什麼⾰命啊,什麼振興啊。不可否認,這些人的想法非常美好,可聽在耳朵裏,就是那麼天真和不現實。
“強大的熱血青年!”於連在心裏嘆,同時又生出一種悲哀:我也想熱血,可我不知道該為誰去熱血。為了國中?我從沒有去過那個國家,連老爹都很少談論。或者,為了法國?我雖然有法國的國籍,可是我生不出那種熱血的衝動。他們可以為他們的國家而奮鬥,而熱血沸騰,可是我呢?我的家在哪裏?
於連靠在牆上,閉上了眼睛。
維勒,也許那曾經是他的家,可如今已經沒有了;海倫娜那裏,他只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可憐蟲,雖然親切,卻沒有共鳴。於連越想,越覺得難過。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浮現:也許,我真的應該去一趟國中。
“於連-西門!”牢房外有人呼叫他的名字。
於連睜開眼睛,只見兩個察警正在打開牢門“換牢房!”
“為什麼?這裏好啊!”
“這是關押外國人的地方,你持有的是法國國籍,所以要分開隔離。”一羣公子哥看着於連,冷漠而陌生。
倒是張鈺想上來説幾句話,但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於連站起⾝來,撣去⾝上的灰塵,跟着察警走出了牢房。他被帶到了一個全部是法國人的房間裏,看條件似乎比剛才的牢房要好了很多。
“鮮⾁到!”一個黑乎乎的傢伙,用濃濃的摩洛哥口音大聲叫道。
鮮⾁,是犯人們對新人的稱呼,這裏面的含義有很多,不過於連不清楚。
但他可以從這些傢伙的眼中,看出一種貪婪的惡意。心裏有了些許明悟,説不定是那些曰本人在裏面搞鬼。不過這種手段,並不值得於連害怕。
“我要去趟廁所,你們都老實點,別鬧事!”察警代了一聲之後,就匆匆離開了,一羣犯人立刻站起來,不懷好意的向於連迫近。而於連,依舊是保持着冷漠的表情,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香煙,用打火機點燃——今曰無話,投票投票,^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