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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失去光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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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監製的一聲令下,安寧在拍戲之餘便總是和潘紅湊在一起,仔細研究那部暫名《股啊股》的電影。雖然因此少了背劇本的時間,卻也不是毫無助益。

在醫院拍的戲自然不是受傷就是生病戲,而安寧最重的戲份就是扮失明。還是一次扮演一個盲人。從前學習表演的時候,就曾經學過:因為盲人的眼珠無法光,所以表演時一般都採取眼部虛光的辦法,換成通俗説法,就是要對眼卻還沒有完全對上時,正常人的視線就會變得模糊,覺就會有盲人的效果。

原本安寧就是打算這樣表演的,不過潘紅看過劇本後,想了許久,才和安寧説道:“你演的這個人,她不是天生就失明的,不可能眼珠都是完全一動不動。或許一開始因情緒動而對外界毫無反應,但當她適應後,會本能地隨着聲音轉動。而且暫時失明的那種覺會和天生就失明的人有很大不同······”仔細考慮過潘紅的説法,安寧最終還是決定換一種演繹方式。

沈南星是個什麼樣的人?堅強?‮立獨‬?勇敢?不,在最初,她也不過是個被寵壞的女生。雖然自幼沒有⺟愛,但父親全無保留的愛與寵溺讓她驕傲而任。哪怕受了新思想的薰陶,可骨子裏卻仍是個嬌嬌怯怯的小女生。

所以,當她坐着⻩包車穿過外白渡橋,用相機拍着這個陌生而又讓她充満歡喜的城市時,臉上的笑容單純而天真。逆着光,彷彿籠上一層朦朦金光,讓從遠處走過來的任鴻飛也看得一呆,久久未能錯開目光。

抬起頭,她笑着點了下頭,有禮卻帶着淡淡的疏離。如果不是上前問路,又在轉⾝時遇險。她與他,可能也不過是兩個陌生人。

可是,世事偏偏就是那麼巧。她轉⾝離去卻撞上江湖仇殺,而他返⾝相救。一場英雄救美,卻顯然沒有想象中那麼浪漫。

從法國回來的她不知世事險惡,只満腔熱血,正義十足地衝着那一臉英氣的男人叫:“他們殺了人啊!那是證據!”她只覺理所當然,他卻膛目,只覺她不知好歹。可到底還是拉了她跳上路過的卡車。在卡車上,她嘟起紅,一雙明亮的眼睛瞪着這個在她看來沒什麼是非觀念的男人。甚至故意和他做對鬧着下車,卻沒想到當他們誤入閘北戰區時,這個男人仍然把她庒在⾝下,護着她避開炮火的轟擊。

抬頭,仰望着這個男人。望着他在火光中英俊的面容,突然之間有一絲‮澀羞‬。和他明亮的目光一對,便即分開。

然後,是教堂裏那一場曖昧的相遇。當他俯在她耳邊低語:“如果明天你在這裏見到我的話,我就告訴你飛鷹的故事。”她垂首斂眉,可心中卻有一絲淡淡的甜。

並非一見鍾情,可是隱約的還是有一些淡淡的歡喜吧?當她出席那一場改變了她命運的宴會時,心中還帶着那份喜悦。十指滑過琴鍵,她低着頭,臉上洋溢着憧憬未來的光彩。

下一秒,槍聲響起。當她在父親驚惶的喊聲中,倉皇回頭,映入眼中的是那一張讓她記憶深刻的英俊面容。

然後,在刺眼的疼痛中,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她不是天生堅強的人,17歲單純少女,在父親的愛護下,如同温室的花朵,從未遭遇過風雨。突遭驚變,她宛如在山火中失了巢的稚鳥,哀鳴聲聲,卻再也找不到那株任它築巢,給它庇護的參天大樹。

醒來,眼前一片黑暗,她全不理會,只跌跌撞撞地衝出病房······這是青陽一次看到沈南星。而攝像機也將從她的視角來拍攝這一幕。安照導演説戲時的指示,這一場戲要歇斯底里,怎麼‮狂瘋‬怎麼來就好。可正式開拍時安寧卻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作了小小的改動。

推搡着扶她的護士,沈南星固執地叫着:“讓我去見我爸爸!求求你們!他現在一定很需要我的······”

“‮姐小‬,你爸爸死了!你爸爸他真的已經不在了······”是誰在説話?為什麼要這樣惡意地詛咒她最親的人?

“你胡説!”她尖叫着,用力推開抓她的人。

“你們都在胡説…”可為什麼每一個聲音都在説:你爸爸不在了!不在了······不是的!他們都在胡説,都在説謊騙她…

搖着頭,她只覺得頭好痛,慢慢滑落在地,用雙手捂住耳朵,她‮頭搖‬“你們騙我······”聲音漸低,她把⾝體蜷成一團“求求你們,讓我見我爸爸!求你們······”

“cut”直起⾝,李國力微笑着看了一眼那邊緩緩起⾝的安寧,轉過頭看了一眼站在⾝邊的導演,笑道:“比想象中好,看來不是花瓶。”

“只不過是剛開始,一會兒拍的才是重頭戲呢!”導演不以為然的聲音,安寧自然是聽到的。卻全無反應,只是垂着頭將自己沉溺在那一份無言的悲慟中。

拉下紗布的一剎那,攝像機推近,是一個特定鏡頭。蒼白的臉⾊,模糊的沒有焦距的眼睛······就是攝像機要後移的瞬間,安寧突然做了一個和事先設定截然不同的動作。舉起手,她沒有像之前所設定的那樣在空中亂揮亂舞,而是掌心向裏,好似要觸摸雙眼,卻最終停在離雙眼半指的距離,手指微微顫動。

然後,用沙啞的聲音道:“我的眼睛······”聲音驟斷,沒有繼續把原本的台詞念下去。可隨之流露出的無盡哀傷與絕望,讓空氣也似乎為之一滯。

在攝像機後的導演和監製對望一眼,卻都沒説什麼。示意轉拍下一場。

這一幕是沈南星發現失明後動之下輕生,卻被冒充其世伯的任鴻飛救下。

但顯然一開始,安寧就沒有打算按照劇本要求來演。聽到一聲“camena”後,當先的醫生上前,和護士都驚叫着“沈‮姐小‬,你不要衝動······”沈南星卻是一聲厲喝:“不要過來!”攝像機捕捉到的是一張毫無生氣的臉,灰濛濛的眼珠定定的,對外界的呼喊全無反應。一直看着攝像機的李國力揚起眉,卻沒有喊那一聲“ng”只是透過鏡頭牢牢盯着那張臉。

看着她先是像完全無法知周遭一切的布娃娃一樣垂着頭,右手持的刀子卻斜斜地貼在左手腕上。然後緩緩地抬起頭,嘴角慢慢牽起,竟露出一抹笑。冰冷的,慘死的,絕望的,悽婉的,帶着令人驚心動魄的哀豔。

在那一剎那,他幾乎要口喊那一聲“ng”這個笑,是他絕沒有想到的。可到底還是忍下。雖然安寧的演繹遠超出他的預料,但他還是很想知道在她這樣另類的演繹下會出現怎樣一個沈南星。

“我什麼都沒有了······沒有媽媽,爸爸死了,連眼睛都瞎掉······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沒有嘶聲哭喊,她的聲音沙啞而低弱,充満了絕望與無助。

“老天真是不公平!為什麼好人卻沒有好報?為什麼連我唯一的親人都要奪走?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回‮海上‬了!我連這裏究竟是個什麼鬼地方都不知道······”悔恨與憤恨讓她的聲音略有些提⾼,她的聲音轉為冷厲“我恨你…”和劇本里的台詞不一樣,因為去了一個“們”字,意思就完全變了。劇本中的一句“我恨你們,我恨死你們”雖然能表現出沈南星的憤怒與絕望,卻更多的讓人覺得她嬌縱,無理取鬧地遷怒他人。而安寧改成“我恨你”就完全沒了那個意思,一個“你”字,雖然未曾明説,卻已經足以讓觀眾浮想聯翩。

“你們不要管我!我這樣的廢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是多餘······”悽然卻決絕“再也不會有人關心我······”就在手中的刀要劃落下時,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響起:“南星!”那個聲音在叫着她的名字,自從她住進醫院後就再也沒有聽到過有人叫她的名字,他們只會叫她“沈‮姐小‬,沈‮姐小‬”的。

手中的刀一頓,她原本定住的眼珠極緩慢的,不易察覺地動了下“誰?你是誰?”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你騙人!我爸爸在‮國中‬本就沒有朋友。”

“我沒有騙你······”隨着男人一連串的話語,她的精神漸漸專注,眼珠也緩慢地轉向發出聲音的方向······“你真是我爸爸的朋友?”聲音有些發顫,在被白領手腕時,手中的刀頹然落地。被擁入温暖的懷抱,她緊緊抓住來人的、衣襬,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塊浮木。放聲痛哭:“任伯伯,我爸爸······”

“cut…”叫停後,李國力叫道:“休襲分鐘,繼續!”自己卻沒有離開,反招了導演兩個人一起重看了一遍回放。

“或許,撿到寶了也説不定。”原本對這位被老闆娘欽定的前港姐不是很満意的,靠關係上位的人能有多少本事。之前讓她和潘紅研究劇本也有一半考校之心。他可不大信什麼所謂的才女流言。可現在看來,這個安寧比想象中好很多。

雖然最初的幾組特寫鏡頭拍過,接下來的就比較好拍,但安寧卻仍不敢有半分鬆懈。就是休媳間也常閉上雙目,有意識的摸索着行走、喝水、吃飯、穿衣······仔細揣摩着盲人的舉止與心態。

看她一直不肯睜開眼睛,一旁背劇本的蔡邵芬放心手裏的劇本,呆呆的看了她一會,低聲嘆道:“阿寧,你演戲演得真的很好,剛才拍的那一場戲,看得我都想哭了。不像我······”雙手抱膝,她把下巴枕在膝蓋上“我不論演什麼,都被他們説是花瓶!雪兒也好,月白也好,都是些單純而又沒有特⾊得讓人記不住的角⾊。

在天倫裏演一個有個的了,卻又是‮引勾‬別人老公的壞女人,又被人説什麼本來就是狐狸精,本⾊演出而已······或許,我可能真的不是做演員的這塊料吧!”因她話裏的悲哀而睜開眼。安寧走過去靠着她坐下,半擁半倚“誰説雪兒和月白是讓人記不住的角⾊了?你知不知道,銀屏上這種善良又可愛的女孩子多討觀眾,尤其是那些男觀眾的喜歡!”

“討人喜歡?可這兩部戲裏我都爭不過你耶!”被她一句話噎到,安寧只能全把摟住阿芬的肩膀,耍賴道:“那是導演安排的嘛!如果我是男人,現實生活一定要娶你這樣的女孩做老婆······”

“我這樣的?”幽幽一嘆,剛露出的笑容又減了三分歡欣。

安寧沉默了下,終於低聲道:“阿芬,演技不是一下子就能變好的!適不適合做演員,最關鍵的也不是演技,而是在於,你是否想做一個演員?其實,做明星很簡單的,拍幾部戲,走走台,做做秀,拍一些廣告,保持一定曝光率,也就是明星了。可是演員就不一樣。做一個演員,一定要吃得起苦,經得起未紅前的寂寞,還要肯真正的用心······不要一下子就否定自己的能力,好好問一下自己的心。要不要做一個真正的演員吧!”把臉埋在雙膝間,蔡邵芬沉默了許久,才抬起頭來,眼中閃着光彩,全不見剛才的茫然與不安“阿寧,我想演好童月白。”聞言一笑,安寧拿起放在一邊的劇本放在她的手心“那就先好好看劇本吧!瞭解她愛上她,變成她······”在這部《⻩埔傾情》開播後,接受《壹電視》採訪被稱讚終於有了一個足以被稱為小花旦反而角⾊時,蔡邵芬只是淡然道:“我很喜歡月白。因為她不僅僅只是一個善良、單純的女人,更是一個因為愛情而自私又勇敢的女人…她,很‮實真‬i惜,她的愛情註定是一個悲劇。

清醒地知道自己深愛的人愛的並不是自己,卻仍然嫁給他,那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因為一段偷來的幸福而生活在患得患失與不安中······我想,我沒有辦法像她一樣。”沈南星與童月白,究竟是哪一個更可愛。或許只有許多年後,一個資深港劇在‮壇論‬上發的帖子最能代表觀眾的心聲:沈南星和童月白,好似一枝雙生花,並蒂而生,卻一個是豔麗的紅玫瑰,一個是純情的白玫瑰。一般的美麗,一樣讓人那樣愛憐。可惜,任鴻飛只能愛一個,所以才註定要有一個受傷。其實,看這部劇的時候,我真的很希望任鴻飛兩個都娶,兩個都愛,這樣子就可以三個人一起開開心心地生活了…雖然我是個很打女人主義的人,但,真的希望能看到那樣的結局······醫院的戲接近尾聲時,《大‮海上‬》劇組卻先一步完成拍攝。分別時,和潘紅換了電話地址,又約好劇本完成後拿給她看。雖然不過短短几天,但兩邊劇組的成員卻都相處得很是融洽。於是在兩組頭兒的召集下,大家合影留念。

有些遺憾,安寧笑言其實很想和美猴王合影。話一説完,一片響應聲。鬧得好脾氣的六小齡童不得不告饒。承諾下次在碰到一起,一定扮上妝讓他們好好拍個夠,才讓一羣起鬨的男男女女罷休。

依依惜別,安寧真的很捨不得。還是一次和中方劇組的人打道。雖然組裏其他人有抱怨聽不大懂國語。可安寧卻只更覺親切。

在《大‮海上‬》劇組撤離後的二天,劇組已經把這一嘲的戲分全部拍攝完畢,轉到下一嘲。為了趕戲,又兵分兩路。全女班在一間豪華老式洋房裏拍攝温情戲;而男藝員們則在一座舊倉庫裏拍攝打鬥戲!

這天在洋房裏拍過最後一個鏡頭,回到賓館時夜已經深了。卻正巧碰到同樣回來休息的另一組。

蔡邵芬眼尖,目光一轉“啊”了一聲,便拉了下安寧。安寧着眼睛看過去,才發現在隊伍裏張智林姿態有些怪異。奇怪地叫了一聲,走過去才發現他的下巴上不知怎麼竟有了一塊淤青。

見她問,張智林猶豫了下,満不在乎地笑道:“拍戲時弄傷的,不要緊。”

“也太不小心了。把臉傷到,要讓······”在張智林一陣猛咳聲中,她把到嘴邊的名字嚥下去。

“也是的,怎麼和你對打的武師也是過分,要是真破相了還可就······”一抬頭,發覺一邊的邵仲橫臉⾊很不好看,不噤一愣。

只見邵仲橫笑了一下,上前拍了拍張智林的肩膀道:“對不起啊!我剛剛太不小心了!放心,我以後手下會有分寸的,免得你的好搭檔擔心······”話一講完,他便立刻轉⾝揚長而去。對安寧連瞄都未瞄一眼。

安寧怔了下,心道自己真是説錯話了。

聽見站在張智林⾝後飾演馬四寶的李耀靜咕喃道:“什麼不小心啊!我看他是故意的。阿林,你應該告訴監製才行······”

“怎麼會呢?橫哥不是那種人······”回頭看一眼笑着低語的張智林,再抬頭看看邵仲橫的背影。安寧一時也不知該説什麼好。似乎,那人的心結比她想象中還深······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