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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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岸南等了良久都沒有聽到⾝後發出聲音,他有些失了耐心,他向後倒退一步,側過頭將靠近門口位置的小櫃子打開,取出一條從沒有穿過的嶄新袍浴,朝着後面一扔“穿上出來。”他説完後走出浴室,把門從外面關住。
等了大約十分鐘,裏面傳來水聲,似乎是在沖洗⾝體,門在下一刻被打開,女人並沒有穿袍浴,而是裹了一條浴巾,上面露出大片部,下面堪堪在腿大的位置,露出非常年輕美好的⾝體,頭髮濕漉漉垂在肩頭,滴答着透明水珠,在橘⻩⾊燈光下頗有幾分古樸魅惑之。
裴岸南坐在牀尾的單人沙發上昅着煙,他只是輕輕睨了女人一眼,便有些戾氣的將目光收回“回到我剛才的問題。”女人垂着頭“黑哥帶我過來的,吩咐我在浴缸內等您共浴。”裴岸南蹙着眉頭,共浴黑子還真他媽的能搞。別説他不會幹,就是幹,也不會和女人一起洗。
他看上去像是沒女人就睡不了覺的嗎,這八年多都這麼過來了,他怎會功虧一簣。
蔣華東清楚對他説,所幸他不曾多麼喜歡雲冽,否則以他面對雲冽死亡場景的表現,他一定會發瘋,這條道上的人,手上捏着對手命,同樣也被對手捏住了自己命,一旦有了可以攥住藉以要挾的把柄,就等於敗了。這也是裴岸南從不曾觸碰女人的緣故。
薛宛是他計劃之外的存在,蔣華東嘗試了很多方法都沒有剋制住自己,而裴岸南是親眼見證了他的無助憤懣和懊惱,裴岸南不願再做第二個蔣華東,林淑培是他無法圓的夢,而除了她之外的所有女人,他都能得到,在長久的⾝體接觸中難免不會睡出情,只要憋不死,他就絕對不突破那道存活的底線。
混這條道上的人,剋制力比普通姓百要強大得多,因為現實不允許你猶豫和彷徨,一秒之差就可能是一條命的終結。裴岸南最引以為傲的不過是這些他不可能使自己的強項淪為一個被鉗制住的突破口。蔣華東已經在情愛之中栽了,他不再是無所不能,那麼裴岸南自己就要守住防線做無法攻擊的銅牆鐵壁。
“你的目的。”他目光灼灼似乎要盯出一個洞,女人眼睛也凝視他,一副坦蕩和真摯“仰慕,沒有女人不仰慕華哥和南哥。”裴岸南不知為何笑了出來,在女人略帶驚詫的目光中,他臉上的笑容緩慢收斂,到最後眸中噙着冷光,直視在她面龐“你們這樣的女人出來做,無非是圖着錢財,提仰慕這兩個字,説的時候你自己覺得可笑嗎。有女人曾為了攀附華哥跑到我這裏來,和我提易,也有的直接將主意打到我⾝上,你們是覺得黑幫的人,稍微使出一點手段就能受到美⾊惑嗎,那些地痞土匪提不住褲子,可我們輕易不會掉,這個主意你打錯了人。年紀輕輕做什麼不好,偏要靠⾝體來伺候男人去換錢。”女人臉⾊白了白,她兩隻手始終握在自己部圍攏浴巾的邊緣,來噤錮住使浴巾不至於凋落完全暴露一絲掛不的軀體,她聽到這番話指尖顫動了一下,似乎受到屈辱般的打擊,裴岸南站起⾝,微微彎着將半截煙卡在煙灰缸的凹槽中,他垂眸看着那燃燒的煙霧“把服衣穿好,我讓黑子開車從哪裏接你的把你送回哪裏去,從今以後凡是目標客人為我,你直接推掉,我不可能管得了我手下人自以為是的想法,但如果你再未經允許入進我卧房,我不會這樣容易放過你。”裴岸南説完後拿着機手走到陽台,他將落地窗的玻璃合住,女人只能看到他背影,聽不到他説什麼,大約一分鐘,他再度走出來,沒有理會她,一邊接着間皮帶一邊入進了浴室,沒多久裏面便傳出嘩嘩的水聲。
黑子並沒有真的離開別墅,他蹲在門口庭院裏把那罐啤酒喝光,又漫無目的溜達了一會兒,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他再次摸進了別墅內。
黑暗中他的眼睛迸發出非常精亮的光,角勾着壞笑,可他還沒有來得及走上樓梯,就被一聲鬼魅般的女人低呼嚇得頓住步子,他下意識摸到牆壁打開燈,女人坐在沙發和茶几之間鋪蓋的地毯上,頭髮有些散亂,半乾着,黑子走過去眯着眼在她口和脖頸打量了好幾個來回,有些不可置信“什麼都沒幹”女人已經換回了她來時的裙子,一⾝淺綠⾊非常清新端莊,她抿着嘴,眼睛發紅,似乎哭過,她看着黑子,良久才從喉嚨中擠出幾個字“他不要我。”黑子一拍腦門“都光着⾝子被看了,你都沒拿下”女人垂下頭,將巴掌大的臉完全埋在雙膝中,黑子是跟着裴岸南從南三角離開的,也為蔣華東做事,平常就在酒吧內盯場子,手底下管着幾個特別漂亮的公關,專門給一些官場的人當禮物送包房,連商人都不陪,説白了,是裴岸南訓練出來的密秘武器,為蔣華東的宏揚集團在税務及土地方面省去了不少⿇煩,走了很多捷徑。
如今世道非常複雜,男人之間權勢淪為了爭搶女人的一種途徑,在許多夜場沒幾個仕途上的後台都沒臉和同行叫號子,何況蔣華東做的這麼大,除了林仲勳這尊大佛之外,沒有一些員官在背後託着,本不可能。
官商是一種無法分家的共贏同盟。在某種意義上,有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內幕。
黑子覺得裴岸南噤太苦了,他一個星期不睡女人都難受,他都無法想像裴岸南憋到現在還能不能人道。黑子特意為他留了一個最乾淨的雛兒,都送到牀上了,竟然還能完璧歸趙。
黑子站在原地掐着想了半天,最終破功無奈大笑,真他媽服了。
裴岸南躺在牀上睡不着,他總覺得屋裏有股香氣,不是那種非常妖冶刺鼻的香氣,而是淡淡的香,獨屬於少女才有的,他翻來覆去騰折到後半夜,仍舊合不上眼睛,他合攏起睡袍從卧房下樓,客廳的燈擰到最暗,沙發上微微隆起一塊很小的起伏,他走過去,在看清是什麼後,眉骨跳了跳。
這女人是牛皮糖嗎,竟然沒有離開。
她睡相很好,纖瘦的⾝體貼在沙發深處,隱約裸露出膚皮,肩膀的吊帶滑落到手臂處,薄被的一半都垂在地面。
裴岸南忽然有點口乾舌燥,他嚥了下唾沫,用力擺頭將腦海中越來越混沌的思維搖得清醒些,女人睡眠太淺,不知不覺中醒過來,她看到站在沙發旁邊的裴岸南,四目相視中,她臉一紅,急忙坐起⾝“南哥,是我打擾您了嗎。”裴岸南目光躲閃開“明天一早走吧,今天太晚,二樓有客房,你自己選在哪裏睡。”女人輕輕嗯了一聲,裴岸南轉⾝走了兩步,又頓下“你叫什麼。”
“雲瑩。”裴岸南一愣。花樣年華:眼前是那年那月那曰,清月屏湖泊開得特別美好的荷花,他深夜窩在長椅上喝紹興酒,背部有一道剛落不久的傷疤鉻在硬堅的柱子上,巨痛使他對那一晚記憶深刻。
撲稜慢飛的南雁在低空中掠過,發出沉悶的叫聲,在盛開的朵朵粉荷深處,有一個穿着旗袍年約十**歲的女孩,她蹲在湖邊捧着圓盅,往裏面投食,魚遊動時打碎了湖面盈盈動的月光,閃爍着將她那張看不真切的臉映得格外明亮,不知是誰遠遠喊了一聲,她一邊將魚食全部拋灑入池,一邊急急的起裙襬抖了抖水珠和舂泥,轉⾝小跑離開,裴岸南因為醉了反而聽得很清楚,是叫雲冽。
他覺得這個名字是他聽過的最好聽的。
然而裴岸南活了三十多年唯一一次後悔的事,就是不該給了那樣一個望渴被拯救的女人希望,倘若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染指過她分毫,也不會留下這樣大的遺憾和無法彌補的殘局。
裴岸南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歡過她,她留下不可磨滅的影子,卻始終沒有林淑培給他的怦然心動。
那時南三角硝煙烽火,幾大幫派打得水深火熱,本沒有興致談論兒女情長,所有的痴纏都帶着目的,為了活,為了往上爬。
如果晚一點,在他最想愛一個女人時,他遇到雲冽,一切會不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