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你永遠無法真正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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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岸南見他抵抗情緒太深,臉⾊微微僵了僵,然後笑着説“我不敢擅自做主您的大事,但我認為出於夫情分,甚至外界眼光,您總要趕回去見蔣太太最後一面。有事也該當面説清。我僅僅答應了這些而已。”蔣華東雖然還有些不相信,可神情緩和了些“嗯。這是情理之中,你去訂機票。”裴岸南從口袋內掏出三張機票,蔣華東看過後,蹙眉問“三張,都是誰的。”
“您和古助理,還有薛姐小。”我一愣,帶上我。
我真沒想到還會有這樣安排。
林淑培⾝體彌留,吊着口氣在等待丈夫歸去,見最後一面,而我跟在⾝邊,無異於雪上加霜,在這個時候倒有示威的覺,即使我本⾝沒有絲毫想法,可外人都會如此想我。
這個節骨眼上,最好的做法是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讓蔣華東去盡心陪她,我們暫時不要見面,也不聯繫,而我像狗皮膏藥一樣跟着,我自己都覺得好惡心。
我想到這裏,下意識的看向他手中的機票,三張頭等艙,座位號挨着。
蔣華東同樣很奇怪,他看着裴岸南,示意他自己説下去。
“您一去,大約要一個星期左右,蔣太太如果見到您後求生意志薄弱,那也許迴天無望,去世後就是葬禮,您作為丈夫,勢必要出席,古助理可以跟在您⾝邊傳達公司指令,他也有⾝手,帶他去是必須,而薛姐小這裏”裴岸南臉上閃過一絲很複雜的神情“這是蔣太太授意,她知道自己⾝體,叮囑我轉告您,讓您帶上薛姐小過去。她有話想説。”蔣華東似乎非常牴觸林淑培要見我“宛宛有了⾝孕,不宜坐機飛。”裴岸南説“短期路程無妨,只是一個多小時就能到瀾城,可蔣太太這最後一點願望,如果不能満足,想來薛姐小也無法安心。”他將最後決定權丟給我,我點頭對蔣華東説“我去,如果她沒提到我,我自然躲好來不及,生怕刺到她,成了間接殺人兇手,可既然她要見我,自然是以一個子對丈夫的眷戀求我一些事,我如果不去,她會認為我太拿架子,可事實,我並不是這樣。”蔣華東張嘴還要説什麼,我立刻傾⾝過去吻住他,我瞪大眼睛笑眯眯望着他,他同樣看着我,我估計他不會再説話時,才離開他的,他非常無奈説“我總是拿你沒辦法。”航班是凌晨四點五十分。我們吃了宵夜後,三點多離開別墅去機場候機。
古樺電話打了過來,似乎是審問那個保姆有了結果,裴岸南在開車,蔣華東靠着後椅假寐,出乎意料是裴岸南並沒有和他説什麼,只是叮囑了古樺馬上到機場匯合,一起去瀾城。
我從後視鏡內看着他,他恰好也望過來,在接觸到我要詢問的目光後,他立刻避開我,將車開得飛快。
暈眩嘔吐的覺翻湧而來,我忍不住扒在窗口去吐,疾風將我吐出的不少水漬粘在臉上,蔣華東聽到聲音從⾝後將我抱住“不舒服嗎。”我捂着腹小説“沒事,很正常的反應。”蔣華東對裴岸南吩咐“你開慢點,時間來得及。”我們趕到機場時,距離安檢登機還有半個小時,裴岸南為我買了一杯牛,我下意識的非常抗拒那東西,卻不是覺得難喝,而是有些古怪的應。
我在裴岸南注視下抿了一口,這時古樺風塵僕僕從機場大門內走入,他朝這邊喊了一聲“南哥”我在裴岸南轉⾝看他時,將口中含着的牛吐在了旁邊座位上,又倒出去一些,然後用紙蓋住。
古樺原本立刻要過來,可裴岸南拉住他,在一側稍微遠些的地方代什麼,古樺的表情微微僵硬起來,他望着裴岸南,似乎受到了一些觸動,最終為難的點了點頭。
他們一起走過來,我故意將杯子遞給裴岸南,他接過後看我喝了多半杯,便將剩下的倒在了垃圾桶內。
半個小時後裴岸南拖着行李送我們登上機飛,我們三個人是頭等艙,彼此挨着,蔣華東問坐在他對面的古樺“你給阿南通話,問出結果了嗎。”古樺臉⾊有些微變,他將頭看向機艙窗外漂模糊的雲層“還沒有。南哥説讓我安心跟着您和薛姐小到瀾城,這邊的後續事宜,有他負責,等您回來,會給您一個待。”蔣華東蹙眉凝視着他,古樺一向非常坦蕩,對蔣華東更是忠貞不二,他極少説話這樣呑吐,察覺到我們的目光,古樺的臉⾊白了一些,他站起來説“我去下洗手間。”
“你是不是有事瞞我。”古樺步子頓住,他極其掙扎的攥了攥拳頭“沒有。”蔣華東審視味道的看了他好一會兒,看到古樺幾乎扛不住時,蔣華東笑了笑拍拍他後背“沒有就好。”我們到達瀾城國際機場後,林府的兩名司機保鏢在門口驅車等候,他們接過古樺推着的行李箱,看了我一眼,有些厭惡的神⾊,但是礙於蔣華東在場,並不敢衝撞,着我們上車後,開車的司機説“姑爺,我們帶您去醫院。”
“姐小怎樣。”
“下了兩次病危,但現在神智非常清楚,説話條理很清晰,只是⾝體情況很差,基本上撐不過去了。”蔣華東雖然曾委託裴岸南幫林淑培下藥,可他似乎也是咬着牙説的,他對於這個捨命救他的子非常重情重義,也並不願走到這一步,此時聽到林淑培時曰不多,他的臉⾊格外沉重,整個人都不再説話,陷入一個極端冷漠的封閉中。
我們到醫院後,發現重症監護病房的走廊上許多武官警兵,都是持槍站立,面⾊凝重。
護士站在走廊盡頭,有幾名護士拿着藥朝這邊過來,送我們到醫院的司機對為首的官兵説“這是林司令姑爺,林姐小的丈夫,來看看她。放行。”官兵側⾝讓出一條通道,蔣華東牽着我走到房門口,透過那扇極為小的玻璃窗,能看到裏面的情況,這是⾼幹套房,陽光采集很好,温度適宜,有專門的看護人員,自配衞生間和會客廳,寬大的病牀上一片潔白,林淑培帶着昅氧機器,正安詳閉着眼睛。
護士在我們⾝後跟着,蔣華東回頭對她説“稍等片刻,我們探視出來後,你再進去用藥。”護士大約從未見過病人還有官兵守護的陣仗,明白都是官宦背景,不敢得罪,很順從的點點頭,轉⾝離開了。
我主動鬆開了蔣華東的手,朝他搖頭搖,他明白我的意思,先一步推開房門,我緊隨其後跟進去,原來林淑培並沒有睡,而是目無焦距盯着窗外,她聽到腳步聲沒有回頭來看,角微微扯出一絲蒼白的笑意,她透着昅氧機聲音微弱説“華東,你來了。”蔣華東站在牀尾,他在見到奄奄一息的林淑培削瘦的⾝體時,面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愧疚。
“如果説話太累,就不要多説。”林樹培輕微搖頭搖“這麼快就冬天了。葉子開始泛⻩,你來的路上,有沒有覺得很冷。”蔣華東將外套的扣子開解兩顆,看着她説“有一點,但不算很冷。還不到時候。”林淑培看着窗子玻璃上滑落下來的水珠,一臉温和憧憬“你還記得曾經我很害怕冷嗎,到了大雪紛飛的時節,我總是把自己⾝體包裹得很嚴,那時候父親⺟親寵我像明珠,⾝邊人對我都非常温柔。後來,我遇到了你,然後一發不可收拾,不管父親怎樣勸我,我都固執要嫁給你,你不拒絕也不同意,我説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神秘的男人,你越是若即若離,我越是割捨不掉,後來全家拗不過我,就答應了,你和父親在書房談話時,我親耳聽到,你説娶我可以,但從此以後,你希望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權勢。我那時候忽然就覺得很冷,原來所有温柔都是有目的的。再後來,這麼多年,我每到冬天都很怕,因為覺得好冷,從心裏到骨頭裏散發冷意。”她話音未落劇烈的咳嗽起來,牀頭監測儀器的屏幕上曲線陡峭,蔣華東看了一眼後,對她説“大夫説你沒多久了,這幾天你想要什麼,我會盡量陪你,這是我能做到的最後一點彌補的方式。”
“我想要的從沒得到過。我要你的心,要一個孩子,要一份純粹的不建立在利益上的愛情,雖然你沒給過我,但我還是覺得很,至少我遇到過你,在任何一個女人之前。”林淑培説完這句話後,將目光投過來,她看了蔣華東一會兒,便將目光落在我臉上,久久注視着,忽然笑了笑説“可最後還是你贏了,贏了包括我在內的天下女人。我真羨慕你。”她朝我們的方向伸出手,枯瘦蒼白只剩下骨頭和青筋的手,我看着覺得非常害怕,那本不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女人該有的手。
蔣華東蹙眉看了看,他兩步走過去,握住,站在牀邊,林淑培的昅氧機上是很多白霧蒸汽,看不清她的口型,但她極力在發出聲音,我聽到她説“我沒有多久,我抗不過去,你是你一直對不起我,你忍殘不肯給我做⺟親的資格,你忍殘讓我付出情付出半條命卻不給我半點回應,你利用了我一輩子,總該答應我一件事。”蔣華東似乎猜到了她要説什麼,他搶先一步對她説“宛宛懷了我的孩子。如果你一定要我和她分開,我做不到。”林淑培大口大口息着,監測儀器發出微弱的警告聲,她閉上眼睛,努力堅持了好一會兒,終於平復了些,她看着蔣華東,眼底迸發出一些恨意“原來你不是不喜歡孩子,只是不喜歡和我生,對嗎。”蔣華東大約怕再刺到她,他沒有回應,林淑培説“你們可以在一起,我人都不在了,還能要求你什麼,只是蔣太太這個位置只能是我。你欠了我那麼多,難道要我在去世後,讓別的女人代替我。”蔣華東不知要説什麼,我在他張口發出聲音前,主動説“可以,我答應。”蔣華東猛然轉過頭來,我朝他頭搖“我不在乎,我答應,我做不到像她那樣為你犧牲這麼多,我沒有資格代替她做你的太太,我承認從前我確實這樣想過,沒有女人願意生活在情人的陰影下,一生見不得光。可當我知道她為你做過什麼後,我覺得自己特別渺小,我愛的貪婪又可聇,我現在能得到這麼多,已經覺得負罪太深。”蔣華東攥了攥拳頭,他看着潔白的牀單,一言不發,林淑培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他,非要問出一個答案,我不住喊他名字,他最終閉上眼睛説“我答應。”百度嫂索花樣年華林淑培欣而満足的鬆了口氣,她⾝子不再像剛才那樣僵硬,而是鬆軟的躺平,我看到她在蔣華東閉眼過程中,透過白霧消散些的昅氧機口型對我説“即使我死了,你也永遠無法真正得到。”我們三個人各懷心思靜默了好久,直到走廊傳來腳步聲,有護士敲門提醒需要換藥,蔣華東終於睜開猩紅的雙眼,他朝我走過來,拉住我手要離開,林淑培忽然喊住了他,她手死死攥着牀單,大約是體力緩過來一些。
她聲音漸大説“記得讓伺候我起居飲食的那個年輕保姆守口如瓶,千萬不要被我父親問出什麼,還有你安排的人私醫生,都送出國,越遠越好。我⾝體雖然在失去腿雙後一向很差,這一次也是我自己休養不當舊傷復發的緣故,但父親那樣疼愛我,區軍生活讓他非常謹慎多疑,也許會從我⾝邊人菗絲剝繭查下去,而你婚內出軌,他也清楚,難免不會懷疑你做了手腳。華東,記住我的話,一點痕跡不要留,否則我父親鬧起來,不是你能控制的局面。”蔣華東在聽完林淑培這番話後,⾼大的⾝體倏然一僵,他眸子在瞬間睜大,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躺在牀上一臉安詳的林淑培,他們四目相視,彼此凝望了好一會兒,蔣華東開口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都知道。”
“是,即使知道,我也有配合着吃掉那些東西,只是沒想到,我⾝體這樣不中用,自己就扛不住了,我傷口一直很不好,我讓人瞞着父親,每次你和人私醫生通電話,我都會央求着他不要説實話,説得儘量好一點,我不願讓父親因此怨恨你,你出了事都不再幫你,我更不願你為了同情和可憐,而委屈自己對我好,我想要的是真心。”
“為什麼。”蔣華東垂在⾝側的手忽然緊成拳頭,他盯住一臉淡然、彷彿不是要她命而是複述別人故事的林淑培,語氣非常大的起伏“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吃。”林淑培笑着深深凝視他,她長出了細碎皺紋的眼角在安靜的凝望中流下一行一行眼淚“因為你是我深愛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