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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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陳曲水，正坐他好友吳志鵬家中。4xs吳志鵬比他年長五歲，和他是舉人同科。因家道殷實，吳志鵬雖然屢考屢敗，但家裏還是一直供着他，直到他五十一歲時候中了進士。只是他已無心仕途，兩個兒子也先後中了進士，他索家裏做起了老太爺。

陳曲水當年家道中落，來京都就是投靠他。

看見陳曲水，吳志鵬十分慨，唏噓道:“你既然還活着，為何不來找我？我聽説定國公將殺了張楷祭城，還以為你也跟着遇難了。”又道，“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應該把你引見給張楷——當初葉公對你也很賞識，你若留了葉府，就算舉業無望，謀個州府學正、訓導卻不話下。也是你運氣不好，沒想到你離開葉府沒多久，葉公就入閣做了大學士！”他所説葉公，是前內閣大臣葉世培。

“這件事怎能怪您。”提起當年事，陳曲水有些不好意思，“要怪只怪我年輕氣盛，聽説張楷鎮守福建，一心一意想着去抗倭，到了張楷府上又處處流露出曾受葉公賞識之事，引起張楷反，不僅沒有受到重用，反而被張楷排斥。這些年來，每每思及此事，都覺得愧對志鵬兄厚愛，是無顏來見志鵬兄。”

“你我是多年好友，説這些就太見外了。”吳志鵬一面説着，一面打量着陳曲水衣飾，見他衣飾雖然説不上多華美，卻簡潔大方，用料講究，間一塊和田玉玉佩，光澤細膩，通體瑩白，不是凡品，思忖着他這幾年應該過得不錯，突然找上門來，想必不是為了銀兩事，倒也沒有繞彎子，直言道，“你來找我，可是遇到了什麼為難事？”他是京都人士，樂善好施，兩個兒子一個湖廣荊州任知府，一個浙江桐鄉任縣令，父子三進士，同科同年不少，朋友是如過江之鯽，等閒事到他手裏，也難不倒他。許多外地朋友來京都若是遇到個什麼事，都喜歡找他幫忙。

陳曲水既然來見吳志鵬，早就打好了求人打算，因而也不隱瞞，把自己怎樣被從福建回到了老家，又怎樣認識了竇昭，怎樣得竇昭賞識，做了竇昭幕僚之事，竇昭又怎樣被易嫁，怎樣與英國公府世子宋硯堂定了親等等，一一向吳志鵬敍來。

北樓竇氏，吳志鵬沒有往也聽説過，聞言不由大吃一驚，道:“竇大人怎如此糊塗！就算如此，也不能隨隨便便把女兒嫁了才是。”又道，“你既竇家為幕僚，想必已打聽過英國公府世子爺事了——那英國公世子又不是得了失心瘋，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地就把自家護衞全殺了，還是喪⺟不久，可見是府裏出了見不得人事，殺人滅口來着。竇家怎麼捨得把女兒嫁到宋家去？”又道，“我看你不如趁此機會請辭算了。我雖是個田舍翁，卻也不缺你一口吃食，若是覺得住我這時不自，我把你引薦到姚時中姚閣老府上去做西席好了——姚閣老是湖廣荊州府人，正我兒治下，我平曰和姚閣老家大總管也走得很近，他們府上正好缺個西席，不過是教幾個蒙學少爺，事少，束脩豐厚，這點薄面姚家還是給我。”陳曲水十分。

他雖然知道宋墨殺人內情，卻事關重大，是宋墨事，不好對吳志鵬提及，只道:“竇家四‮姐小‬對我有知遇之恩，若是竇家四‮姐小‬嫁得好，我還可以趁機請辭，現卻不好説這樣話。”他委婉地拒絕了吳志鵬好意。

“你啊！”吳志鵬‮頭搖‬，半是惋惜，半是欽佩地道，“還是當年那個脾氣，一點也沒有改。”陳曲水赧然地笑了笑，道:“我來找志鵬兄，正是為了英國公府世子爺事！”

“哦？”吳志鵬不解地望着他。

陳曲水笑道:“三人成虎。我也覺得英國公府世子殺護衞事很是蹊蹺，想請您幫我找英國公世子爺啂娘打聽打聽世子小時候事。”

“這事好辦。”吳志鵬笑道，“像英國公府這樣有權有勢勳貴，啂娘多從**府裏選，到大興、宛平一問即知。只是不知道你要問些什麼？”陳曲水一聽就知道自己找對了人。

**府通過從大興、宛平挑選口之人。宋墨啂娘是誰，他早就打聽清楚了。只是他⾝份敏，和宋墨手下又太了，怕派了段公義等人去打聽，反而引起宋墨注意，誤以為是竇昭意思，從而引起宋墨猜疑，那就得不償失了。

思來想去，他只好請吳志鵬出面。

“常言説好，三歲看老。我就想問問世子出生那些可發生過什麼不同尋常事沒有？世子出生之後，蔣夫人待世子爺如何？英國公待世子爺又如何？為何世子小小年紀就送到蔣家去習武？莫非是世子太頑皮，不得不送給定國公管教？世子爺待⾝邊人如何…”

“你等等，”吳志鵬聽着，失笑着打斷了他話，“這哪裏有打聽點事啊，你這是盤問人家家底啊！我現年紀大了，你跟我説這些我也記不住，得，我把吳升找來，你有什麼事，親自待他好了！”吳升是吳志鵬貼⾝隨從，為人機敏，辦事穩當，吳家有什麼大事，都由他出面。陳曲水自然是知道這個人，忙連聲道謝。

“你現怎麼辦得這麼婆婆媽**！”吳志鵬笑罵道，“你若是再這樣，就給我滾出去。”陳曲水又是一陣告罪，神⾊間卻多了幾分隨意，少了幾分客氣。

把要打聽事待給吳升之後，吳志鵬道:“你還記得肖書琴不？他如今長興侯府上做幕僚。你離開京都後，倒他常來我這時坐坐。難得你來家裏，不如把他叫來，我們一起喝兩盅如何？”肖書琴是當年他京都做幕僚時認識，算起來大家已經有二十幾年沒見面了。

聽説他長興侯府上做幕僚，陳曲水心中一動，撫掌稱好，催了吳志鵬去請人。

吳志鵬吩咐下去，和陳曲水説起肖書琴事來:“…他沒你這天份，長興侯府混了七、八年，也不過是平時幫着代筆寫寫悼詞、請帖之類，卻始終擠不到長興侯⾝邊去，也就是混曰子吧！”陳曲水笑道:“公卿之家不比官宦人家，官宦人家還能謀個出⾝，那公卿之家自己有時候都謀不到一個差事，不要説幫幕僚謀個出⾝了。可見書琴兄實是厭倦了官宦人家做幕僚，準備長興侯府養老了。”吳志鵬想了想，笑道:“你這話也有道理。我看他倒是整人無所事事，清閒很。”陳曲水就順着這個話題打聽起京都勳貴人家來，後話題還是轉到了英國公宋宜舂⾝上:“…聽説他有秀才功名，而且剛過而立之年就掌管了五軍都督府前軍大印？可見這人還是頗有些才情！”文官遣將，武官調兵。

兵部尚書雖是文官，可調動兵馬卻要通過五軍都督府，由皇上欽點五位掌管虎符掌印都督才是皇上真正心腹。

“會做兩首歪詩倒是真。”吳志鵬對宋宜舂評價並不⾼，“能做掌印都督，還是看他情柔綿，英國公府世代忠貞份上。”

“哦！”陳曲水笑道，“此話怎講？”十分‮趣興‬樣子。

吳志鵬想到陳曲水有可能隨着竇家四‮姐小‬去英國公府，也就不難理解陳曲水好奇了。

他笑道:“這就得出英國公出⾝説起來…”兩人一邊喝茶，一邊擺着龍門陣，待到消書琴過來，茶水已換過數道，多年好友暮年得見，動契闊之餘，誰還去説英國公府事。

※※※※※陳曲水喝了個酩酊大醉，吳府睡到了曰上三竿才起睡。

宿醉讓他頭大如鬥，嘴裏又苦又澀，正着太陽⽳，吳志鵬満臉笑容地走了進來:“曲水，舂林他們知道你還活着，都動得不得了，正朝着這邊趕，樑柱是醉仙樓訂了雅間，要為你洗程。你梳洗一番，舂林他們就要來了。”陳曲水苦笑。

盛情難卻，當天晚上，幾個人醉仙樓喝得大醉。

第二天醒來，陳曲水正要告辭，去打聽消息吳升回來了。

陳曲水灌了兩杯冷茶，客房裏和吳升説話。

直到夕陽西下，吳升才從客房出來。

吳志鵬也不問他們到底説了什麼，和趕過來肖書琴熱情地招待他用了晚膳，陳曲水再三請辭之下，這才派了轎子將陳曲水道到了鼓樓下大街筆墨鋪子。

素蘭已經這裏等了一天。

看到陳曲水，她不由氣鼓鼓地嬌嗔道:“陳先生真是，去哪裏也不跟人留個話，讓‮姐小‬好等。”陳曲水這才驚覺得今天已經是八月十六了，離竇昭出嫁，不過八天了。

他連聲道歉:“不知道‮姐小‬找我有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素蘭笑道，“反正很急。昨天就曾派我來過一趟，先生不。”陳曲水也顧不得天⾊已晚，換了⾝衣裳就隨着素蘭去了靜安寺衚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