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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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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明已不是當年那個遇到二太夫人心裏就先有了幾分怯意孩子了。

竇世英花了大力氣給她請嬤嬤教會了她怎樣成為一個符合大眾期許名門閨秀。

她跪二太人面前,哭得傷心絕:“子不言父過。我⺟親縱然再不對,我這個做女兒卻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受辱。父親一向憐惜姐姐自幼失悻,姐姐又自幼跟着崔姨長大,我不求姐姐能幫⺟親説句好話,可好歹也應該勸勸父親才是。我是個火爆脾氣,説起話來沒個輕重,這是我不是,可父親每見了姐姐就要和⺟親鬧一場,姐姐難道就沒有一點責任?姐姐到了京都,既然不去拜見⺟親,又不去給外祖⺟請安,”她説着,眼淚婆娑地望向了二太夫人,“老祖宗,從小您總告訴我要守規矩,您説,這可合規矩?”竇昭旁邊聽着,心情複雜。

王映雪是她繼⺟,王許氏也就是她外祖⺟,按理,她應該去磕頭請安。

而二太夫人一心一意要打王許氏臉,自然不會讓她去給王許氏和王映雪問安。如果不是有這樣把握,竇昭也不會跟着二太夫人住到槐樹衚衕了。可看着竇明懂得了利用崔姨怒二太夫人,懂得了用合不合規矩話轉移二太夫人視線,她心裏隱隱又有些安心。

至少,竇明知道了怎樣用腦子,不再是那個受到打擊就只會大嚷大叫或是要躲到王許氏、王映雪懷裏任孩子。這,對於她以後要走路,會輕鬆很很多。

二太夫人果然氣勢微弱,沒有開口訓斥竇明,可礙着⾝份地位,也不好和一個小輩辯解。

柳嬤嬤見機,笑着上前幾步走到了竇明⾝邊,一面彎了去攜她,一面道:“五‮姐小‬這麼説可就不對了。您還是太夫人炕上學會走路。手心是⾁,手背難道就不⾁?太夫人疼愛四‮姐小‬,也一樣疼愛五‮姐小‬。正是五‮姐小‬説,子不言父過,有些事,太夫人才不好跟你們這些小輩説罷了。要不然,你姐姐沒去給你外祖⺟問安,你外祖⺟為何卻毫無怨言?”又道,“五‮姐小‬如今也大了,遇事也要多想想才是。”江山易改,本難移。以竇明年紀,雖然懂得這樣那樣道理,但讓她們控制情緒卻有些難。她含怒而來,可當竇昭一言不發地轉⾝離去時,她不由心裏暗暗叫了聲“糟糕”苦苦思索之下,這才想了個⾝之計。

柳嬤嬤來攜,她略一遲疑,就菗泣着站了起來。

二太夫人想到竇世英給竇家惹⿇煩,頓時有些怏然,失去了管束**。

她揮了揮,對竇明道:“你⺟親事,我會跟你爹爹説,你先回去吧!好好地跟着嬤嬤學規矩,不要讓你父⺟再為你心了。”説得竇明好像頑劣不堪似。

竇明不由咬了咬,但想到這麼多年以來,她第一次竇昭面前全⾝而退,還是忍不住以挑釁目光瞅了竇昭一眼,這才跟着柳嬤嬤退一下去。

竇昭並不意竇明對自己態度,竇明沒辦法指使竇家管事、護衞,就像被剪了爪子貓,再兇狠,也沒有殺傷力。

她看出了二太夫人倦意,説了幾句“還請太夫人勸勸我父親不要再鬧騰”話,就退了下去。

過了兩天,太夫人才把這件事告訴竇世樞。

竇世樞立刻找了竇世英過來説話。

竇世英餘怒未消,對着自己十分信賴堂兄,心裏話像竹筒倒豆子似,全倒了出來:“…王映雪雖然糊塗,可那魏家大姑可恨。竟然誘導着王映雪羞辱壽姑!他們家到底想幹什麼?如果不満意這樁婚事,當初就明説好了。何家也是户不錯人家。現倒好,壽姑苦苦等了魏家三年,眼看着,眼看着要婚期即,魏家卻生出這樣歪心思來,以致於壽姑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白白讓魏家拿捏。”竇世樞聞言面⾊凝重:“王氏話可信嗎?”他話裏透露出來懷疑讓竇世英臉⾊通紅。

他不噤低了頭,喃喃地道:“我仔細審過王氏⾝邊人了…她沒有説謊。而且,這些曰子除了魏氏,沒有第二個人來家裏拜訪,王氏被拘家裏好些曰子了,不可能突然間想到這樁事。她也説了,是因為魏氏答應幫明姐兒説門好親事,投桃報李,她不好拒絕魏氏,這才答應…”竇世樞自從入閣之後,公務繁忙,應酬也多,連自家兒女事都全給了五太太,不要説是堂弟次女婚事了。

“明姐兒婚事怎麼了?”他道,“不順利嗎?”竇世英低聲道:“也不是不順利,就是⾼不成低不就,魏氏説那户人家,是長興侯石瑞蘭侄兒…”竇世樞眉頭微蹙,道:“將相本無種。只要孩子有本事,萬貫家業也能掙來。如果孩子品行不端,金山銀山也會揮霍一空。我們這樣人家,還是找個讀書女婿比較好。當初我之所以反對壽姑嫁到濟寧侯府去,也是這個道理。”他説完,想了想,道,“我看這樣好了,我跟輔之説一聲,讓他幫着關心關心,給明姐兒找個品行端正、家風‮白清‬讀書人家。”輔之,是他親家蔡弼表字。

蔡弼八面玲瓏,長袖善袖,號稱知己満天下,有他出面幫着做媒,肯定會事半功倍。

竇世英忙向竇世樞道謝,氣雖消了一半,卻並不準備就這樣放過魏家——壽姑這還沒有嫁過去呢,魏家就敢打這樣主意,這要是嫁過去了,還不得被魏家吃得骨頭都不剩?

他第一次認識思考子嗣事。

而魏廷瑜張明原帶着他匆匆地找宋墨幫着善後,就知道了姐姐打算。他把魏廷珍好好埋怨了一番,又對⺟親田氏道:“我不願退親!竇家四‮姐小‬很好。人長得漂亮,又是從小定下來親事,斷然沒有隨隨便便就退親道理。”田氏對這件事本來就心中不安,婚沒退成,她反倒鬆了口氣,見兒子不願意退親,就不想勉強了,找了魏廷珍來勸:“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你弟弟他不願意退親。”魏廷珍怒其不爭,卻被張原明訓斥了一頓:“竇家五爺現貴為閣老,進士舉人就有好幾個,以後只會越來越顯赫,就算是嫁妝少一點又有什麼打緊,靠着這棵大樹,你還怕濟寧侯府沒有好曰子過?你不要鼠目寸光只盯着腳尖過曰子!”

“相剋”這樣藉口是用不成了,而且已經起了竇家五太太警覺,想從這方面着手退親是不可能了,而且⺟親和弟弟還不領情,魏廷珍也有些訕訕然起來。

“可嫁妝也太少了了些。”她猶不甘心地嘀咕了兩句。

“你怎麼這件事上犯起糊塗來。”張原明道,“長興侯家算得上是家大業大了吧?可你看他們家‮姐小‬出閣,公中一例出三千兩銀子,多一分也沒有,這還得算上嫁妝和婚宴開銷。你再看年前江南巨賈胡氏嫁女兒,僅陪嫁銀子就有五萬兩。嫁妝多少,不看門第⾼低,而是看父⺟對孩子疼愛。”魏廷珍訕訕然不再説什麼。

魏廷瑜就尋思着要不要上門給竇世英賠個不是,可一想到姐姐所做事,他又有點膽怯,這樣一來二去,卻等到了竇昭進京消息。

他再也坐不住了,提了上好茶葉、酒,登門拜訪。

竇世英正氣頭上,本沒有見魏廷瑜。

魏廷瑜窘然地離開了靜安寺衚衕。

田氏則勸他:“到時候我們重重地備下聘禮,給壽姑一個體面就是了。”重重地準備聘禮,得有銀子才行啊!

魏廷瑜想到了顧玉一直沒有給他結算兩萬兩銀子,又出了門。

顧玉小廝卻道:“我們家公子和延安侯世子去了開封。濟寧侯過些曰子再來找公子吧!”魏廷瑜又去了兩趟,都沒有見到人。

他沒有辦法,去了英國公府求宋墨:“…還請世子爺給顧公子遞個話。”宋墨沉默了半晌,道:“這麼説來,婚期定下了?”魏廷瑜赧然道:“就是這幾天事了。”宋墨“哦”了一聲,道:“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會跟顧玉説。”語氣與平時相比明顯有些興味闌珊。

魏廷瑜不解。

京都早就傳開了,英國公想續絃,略有家底,礙着宋墨不願將女兒嫁過來;想攀龍附鳳,英國公又瞧不上眼。以致於満京都城,英國公竟然找不到一門合適親事。

宋墨順風順水,應該過得很愜意才是,怎麼一副無精打採樣子?

不過他自己還有一堆心事,沒心情關心這些。魏廷瑜和宋墨閒聊了幾句,就起⾝告辭了。

顧玉確是去了開封府。

宋墨吩咐自己賬房霍禮:“你準備二萬兩銀子,過兩天我要用。”霍禮開始還怕宋墨收入不足以應付頤志堂開支,沒想到宋墨辦法多,頤志堂不僅比從前寬裕,而且還頗有節餘。他也知道宋墨有些開銷是見不得光,因而恭謹地道:“是準備現銀?還是準備銀票?”

“準備銀票吧!”宋墨落寞地道,“到時候你給陳核就行了。”霍禮應聲退下。

宋墨望着窗外大朵大朵凌霄花,心亂如⿇。

玉橋衚衕紀詠,也心亂如⿇。

自從和竇昭不歡而散後,他翻來覆去總也睡不好。

難道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竇昭嫁給魏廷瑜那個模樣兒猥瑣、才學品行一無可取傢伙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