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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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安一走進田莊就看見自己人蹲屋脊上，端着駑，神情緊張地注視着下面動靜。

竇家護衞則團團將正屋圍住，如人⾁城牆似擋住了通往正房路。

他們神⾊同樣很緊張，有個傢伙還不安地握了握手中齊眉，卻沒有一個人退縮。

看見施安，陳曉風上前幾步，喊了聲“站住”抬着下巴睨視着他:“梅公子人？”語氣中帶着些許嘲諷。

施安不由低低地罵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罵譚家莊人臨陣倒戈，還是罵這事太窩囊——他連個動‮機手‬會都沒有就輸了，還得恭恭敬敬地給竇家護衞抱拳行禮:“下是梅安，還請這位大哥幫着通傳一聲，下有要緊事稟告梅公子。”梅安是他對外稱呼。

陳曉風打量了施安一眼。

這個人應該就是那個去搬救兵傢伙了。

看樣子已經知道屋裏情況了。

沒有頭腦發熱地強攻，而是單槍匹馬地來請梅公子示下，也算是個忠肝義膽好漢了。

施安給了陳曉風一個好印象，陳曉風對他態度自然也就和緩了很多，想着竇昭無意和梅公子為敵，他略一思忖，道:“你這裏等着，我進去通傳一聲。”施安忙説了聲“多謝”陳曉風並沒有靠近廳堂門扇，而是站台階上稟了一聲。

不一會，素蘭了簾子:“‮姐小‬説，請梅安進來。”施安聞言心中一跳。

難道公子失去了自由？

想到來時譚家莊那個傢伙扯了⾝邊一個護衞黑巾把自己臉給包上了。還説什麼“我們家和竇家世代為鄰，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我實是不想和竇四‮姐小‬人碰面”之類話，他心裏就一陣煩躁。進屋動作不免就大了些，誰知道卻惹來了那個小婢女一陣白眼。

這都算他媽什麼事！

想當年，他江湖中排名也能排前一百。不，前五十了，後來雖然投靠定國公做了貼⾝侍衞，可也是響噹噹一名總旗，現卻被個丫頭片子瞧不起、當賊看！

想到這裏，他庒下心頭無名火停了書房門外，隔着葱綠⾊鑲着寶藍⾊襴邊杭綢軟簾恭謹地喊了一聲“{bolt_domian}nhen“進來吧！”公子聲音如往昔般温和中帶着幾分冷清。但這不僅沒能安撫施安，反而讓施安加忐忑。

越是事情緊急，公子就是越從容鎮定。

情況肯定非常糟糕。

施安打起精神來應了聲“是”着桿走了進去。

公子坐臨窗太師椅上，嚴先生坐公子下首。對面是個年逾花甲儒雅老者，屋裏還有個女孩子，十四、五歲樣子，肌膚勝雪，長眉入鬢，目光湛然，抱着個孩子，嘴角含笑地坐那裏，柔美中透着幾分端莊。表情嫺靜，竟然有種莫名莊嚴之相，把他嚇了一大跳。

這位應該就是竇家四‮姐小‬了！

難怪譚家莊人不想見她！

要是自己，恐怕也不好意思向這樣一個女孩子下手吧！

念頭閃過，就聽見公子提醒般輕聲地喊了他一聲。

他忙收斂了情緒，上前幾步。附耳低語，把譚家莊眾人反應説了一遍。

宋墨難掩心中驚訝。

譚家莊可不是普通人家，桀驁不馴，自成一派，要不是蔣家和他們有幾輩子情，五舅既和譚舉人好，又得了譚老太爺青睞，如何不是這孩子可能是蔣家唯一血脈，譚家莊決不會出手幫他。竇四‮姐小‬能得到譚家莊敬重，恐怕不僅僅是扶危濟困、收留孤幼這麼簡單吧？

他望着竇昭目光中劃過一道流星般璀璨光芒。

“竇四‮姐小‬，”宋墨突然站了起來，左手負背，右手攥拳彎肘置於腹間，態度隨意而優雅，一向冷清面容也露出幾絲笑意，像冰雪消融舂回大地般温煦，“既然如此，就煩請陳先生跟我們走一趟吧！趙鳴，”他喊着⾝材瘦小男子，“你這段時間就留竇家，負責保護竇四‮姐小‬。”譚家莊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公子怎麼立刻就改變了立場？

嚴朝卿和趙鳴俱是一愣，但都很掩飾住了心中震盪，趙鳴是恭聲應“是”走上前來規規矩矩地給竇昭磕頭，行了大禮。

讓你留個人監督我，你倒好，把⾝邊⾝手好一個留了下來，這是保護我還是隨時準備殺人滅口呢？

竇昭心裏把宋墨罵了個千兒八百遍，臉上卻不顯不露，笑着請趙鳴起來，喊了段公義進來，讓他領了趙鳴下去安頓食宿、差事。

你不讓他保護我嗎？總不能白吃糧食不幹活吧？竇家護衞幹什麼，他就得給我幹什麼？

竇昭心裏腹誹着，笑着把孩子給了宋墨:“這孩子，長得可真好！這才抱了一會，手都軟了。”宋墨望着她，目光炯然，一語雙關地笑道:“這孩子是有點沉手，也不怪竇四‮姐小‬抱不動！”竇昭很想回他一句，但想到他那睚眥必報格，立刻改為了奉承，笑盈盈地道:“所以這孩子還是梅公子抱着合適些。”宋墨眼神閃爍，將孩子給了嚴朝卿，步履輕地走了出去。

嚴朝卿等人忙給竇昭行禮，匆匆地出了門。

竇昭這才長長地吁了口氣。

素蘭不理解竇昭畏懼，瞪着眼睛道:“枉費我還覺得他是個好人，誰知道他竟然連‮姐小‬都要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金玉其外敗絮其內。道貌岸然…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那副好皮囊給欺騙了…”陳曲水忍不住笑出聲來:‘好了，好了，有這力氣罵人，還不如點去跟我小廝説一聲。讓他幫我收拾行囊，看樣子接孩子人來了，他們應該很就會出發了。反正該知道都知道了。不該知道也知道了，我就跟着他們一起走了，説不定能多看出些什麼，等到翻臉時候也多幾張底牌。”又叮囑竇昭，“您看段公義他們就知道了，定國公這一問罪，只怕眾多俠客義士都會出動。真定是北上必經之路，我會跟段公義説一聲，讓他管好這些護衞，‮姐小‬不管有什麼事都忍一忍，不要出門。免得無端端惹了什麼⿇煩。崔姨那裏，您也不用擔心，有紅姑服侍着，好生靜養，不會有什麼大事。濟寧侯府這門親事雖不人意，可也不是全無可取之處，‮姐小‬聰慧過人，想必早有了對策…”事事都想到了，一副待後事口吻。

竇昭眼眶一紅。打斷了他話:“您放心，我這法子定然會奏效，您也會平安回來！”她不想讓這份傷漫延，笑着和陳曲水商量:“他派了好手監視我，我們難道就沒有人了？您去京都，讓段護衞從這些護衞裏挑個⾝手好人給您做隨從。那梅公子若是敢剋扣您吃穿用度，您就讓他給我送個信，我們讓那趙鳴也缺衣少食，決不讓這位梅公子專美於前！”一番話説得陳曲水哈哈大笑，既欣又悵然地嘆了口氣。

欣是竇昭把他當成自家人一樣，悵然地是竇昭被自己連累，不得不捲入營救定國公風波里——如果她計策沒被採納，這投名狀也就算是白遞了。該來總歸還是要來。

如果她計策被採納了，奏效了，宋墨也不過是不再追究彼此間恩怨；沒有奏摺，定國公府遭遇恐怕會算竇昭⾝上，他做為人質，肯定是命不保，竇昭也將面臨危險。

不管怎麼算，他們都是吃虧一方，他又怎能不慨萬千。

竇昭望着宋墨車馬消失雨簾中，也慨萬千:“終於把這尊瘟神給送走了！”之前奉命趁着竇昭佯裝突圍把宋墨等人昅引過去時悄悄溜出田莊素心看見了信號，從蔵⾝草垛裏鑽出來，梳洗打扮一番後，從妹妹嘰嘰喳喳話裏中已瞭解了事情經過，她卻笑不出來，她很想問問陳先生是不是真會平安歸來，可看着竇昭微帶幾分疲憊面⾊，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素蘭幾個只知道自家‮姐小‬打敗了那個梅公子，哪裏知道這其中兇險，聞言捂了嘴笑。

竇昭就拍了拍手，笑道:“我們也該走了，還不去收拾東西去？”幾個小丫頭笑嘻嘻地散了。

素心卻憂心忡忡地問竇昭:“‮姐小‬，真有人敢半路上害定國公？”梅公子臨走時，她聽到‮姐小‬反覆地囑咐，讓梅公子派人暗中保護定國公，免得定國公被宵小所害，還提到什麼矯制矯詔，當時梅公子臉⾊微白，急急地上了路。

“但願沒有。”竇昭長嘆口氣，心情變得低落起來，“但願是我杞人憂天。”素心不由抬頭望了望天。

她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勢已小，一片金光透過黑鴉鴉雲層照亮了天際，太陽彷彿要破雲而出了似。

竇昭叫住了正指使着馬伕套車段公義:“回到府裏後，你去賬房支五百兩銀子，買些人蔘、燕窩之類，代我去拜訪拜訪譚家老太爺，只説多謝他老人家維護四鄉安寧，以後鄉親間若有什麼事我能幫得上忙，定當鼎力相助。”如果譚家莊參與進來，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局面。

譚家莊人沒有露面，段公義並不知道這其中內幕，但竇昭備了重禮拜訪譚家老太爺，他這個做徒子徒孫也覺得臉上有光。

他⾼聲應了一聲，親自將那匹棗紅⾊大馬套上了繮繩。

※補3月18曰。

這兩天卡文卡得厲害，今晚加時間不確定，但我會量早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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