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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報案世界上最愚蠢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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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等到什麼時候?”面對兩人的詢問,‮察警‬用油筆在自己的頭上“啪啪”地摁了兩下,做出很為難的表情。

“不太好説。我們首先會對我們掌握的有強奷前科的人進行一次排查。如果順利的話,可能會在那些人裏面。但是現在我實在是不能對您保證什麼。您先回家等消息吧。有消息我們會通知您的。”

“我聽的意思是,現在,您沒有信心能抓到犯人,是嗎?”一直默默地聽着子什麼時候,在哪裏,如何遭遇暴行的口供的仁旭,首次開口這樣問道,聽到仁旭如此生硬的提問,‮察警‬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絲不安的表情。可那只是一瞬間。‮察警‬一副“真是個不好對付的人啊”的表情回答道:“坦率地説是這樣的。可是我們一定會盡力的,請您回去休息吧。這種事情光着急是沒有用的。”之後,雖然‮察警‬沒有説,但從他的眼睛裏,仁旭清楚地讀懂了他還想要説的話。

“喂,我知道你現在心情非常不好,非常生氣,可是我們也需要時間啊。相當於在整個東大門市場裏找一個姓金的人。多難啊!”這句話。

看着‮察警‬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態,仁旭忍不住憤怒地大喊起來。

“是因為不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才這麼不關心對不對?!”可是,面對他憤怒的‮議抗‬,對方本沒有其他的反應。對於筠曦和仁旭來説如同天塌下來一樣的事件,整個“報案”從開始到結束就只用了32分鐘。當他們拖着疲憊的步伐,從如同市場一角一樣吵雜的‮察警‬局裏出來的時候,自尊心受到嚴重傷害的筠曦對自己堅持要仁旭陪自己到‮察警‬局,對自己堅持要報案的勇敢和愚蠢的行為到深深的後悔,痛心疾首般地後悔。甚至想打破在抓住這些壞蛋之前不會再哭的自己對自己的約定,坐在‮察警‬局的走廊裏,在仁旭面前放聲痛哭。‮察警‬所説的“通知”在他們回到家的幾天後到達了。內容非常簡潔。

“我們對兩名有強奷前科的男人進行了調查,但結果與您提的證據,即嫌疑犯的精、體⽑及耳環上的血血型不吻合。我們將繼續調查,還會再聯繫您。”可是從那以後,一個星期過去了,半個月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他們始終都沒有再接到“通知”~~“我們,搬家吧。馬上,現在馬上。”整天守在電話旁邊呆呆地等“通知”的筠曦有一天突然對丈夫這樣説道。仁旭想都沒有想一下,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已經過了這麼久,‮察警‬局那邊還是沒有聯繫,就算今後要聯繫,告訴他們更改後的電話號碼就可以了。無論如何,對於筠曦和仁旭來説,繼續生活在離家百步之遙的“事件”發生工地附近都是無法再忍受的。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那可怕的工地怎麼不會塌陷或者消失,怎麼仍然存在於地球上,仍然像鬼屋一樣在他們的家旁邊?如果能找到炸彈,真想把它炸掉。

“想搬到哪裏?”

“月球。”聽到筠曦簡短的回答,仁旭皺了皺眉頭想了一下,然後搖了‮頭搖‬。醫院的醫生曾經説過,儘量順從患者的意思去做,換一個環境會比較好一些,所以,他也想100%地満足她的一切願望,可是無論如何,去月球對他來説仍然是太難了。就好像不能用炸彈炸掉那個工地一樣。

“我們沒有宇宙飛船,去不了。而且那離我的公司太遠了。可能的話,我們在地球上生活吧。”

“好啊,那,去非洲。”

“那裏太熱了吧?還是在韓國上下班比較方便哦。”現在輪到筠曦皺眉頭了。她努力地想了一會兒説,用無法再讓步的肯定的語氣説。

“離這裏越遠越好,沒有工地的小區。”這也正是仁旭所希望的,因此從那天起他們就開始找房子,一週後,他們很快便閃電般地搬了家。

“這就是全部行李嗎?哦,我聽説你們剛剛結婚,所以行李才這麼少吧?”行李就像搬運卡車的司機所説的那樣,很少。他們的搬家就好象遊牧民的遷徙一樣。那些只要有所飼養的家畜吃草的草原,無論哪裏都可以遷徙的遊牧民。找到草原後就搭建帳篷生活,然後到時候再收起帳篷遷徙,所以他們的生活用品很少。他們不會被他們所擁有的物品所束縛,他們到處尋找草原。就像那些遊牧民一樣,仁旭和筠曦也只帶了一些簡單的行李,離開了他們生活的小區。

~~現在已經是舂天了,正是搬家的季節,所以小區裏有人搬家也並不是稀罕事。可是他們搬走的那天早晨,小區的住户卻出來了很多,就好像第一次看到有人搬家一樣,開始是一兩個人出來,而後來就有很多女人出來了。她們沒有站在一起,而是一個人站着,或者兩個人站在一起,裝作沒有看他們一樣扭着頭偷偷地瞟着他們。手裏雖然拿着垃圾袋或者空瓶子,卻沒有直接走向垃圾桶,而是停下來看着搬運行李的年輕夫婦。仁旭和筠曦就在大家的視線中搬被子,搬電飯鍋,搬衣櫃。筠曦在搬行李的時候,扭頭向後面盯着自己的那些人看去,可是她一扭頭,那些女人馬上就轉過頭去,避開她的視線。而當她重新轉過頭搬行李的時候,那些女人又重新開始盯着她看,她可以明顯地覺得到。

那些眼神就好像看外星人一樣。

把衣櫃搬到卡車上後,筠曦很想跑到那些女人面前罵她們一頓。

“你們第一次看別人搬家嗎?我頭上長角了嗎?你們在看什麼?嗯?為什麼不看我的臉?我到底怎麼了?”可是在她爆發之前,她清楚地聽到了另外一個聲音。

“真可憐啊,嘖嘖。”她不知道這句話是誰説的。靜靜的,悄聲的嘆息聲彷彿被賦予了生命,揷上了翅膀,無情地撞到了筠曦的心上。筠曦甚至沒有勇氣向發出這聲音的地方轉頭,就趕緊匆匆地上了車。

突然,她想起了剛剛搬到這個小區裏的那天。

她和決心要一起白頭到老的仁旭,帶着為數不多,卻精心準備的嫁妝和一些生活用品,歡天喜地地搬到了他們第一次精心裝飾的小窩。那天,他們點了炸醬麪,放在報紙上,兩個人蹲着吃,然後開心地搬行李,擦地板,還在並不寬敞的陽台上放上了花盆。

“等舂天來了,我要在陽台上修一個你花壇。種上生菜、茼蒿和小西紅柿。”因為沒有想過要像放牧的遊牧民尋找草原一樣再次離開,所以筠曦在這裏種了生菜,種了茼蒿,還種了小西紅柿。給他們澆水,看到它們發芽異常開心。可是,這些小芽在那個地獄一樣的夜晚之後,因為沒有再澆水,已經都乾死了。她現在和她的丈夫一起,像遊牧民一樣,收起帳篷,整理好行李,慌忙逃離這個地方。

逃跑,是的。是半夜逃跑。是為了掩人耳目的半夜逃跑。雖然是在大白天,可他們的心情就像半夜逃跑一樣。那天,他們一對流浪戀人,逃離到新的草原,或許説逃離到月球。

~~“那怎麼能説是半夜逃跑呢?是非常時期的非常辦法,非常辦法!”搬家兩個多月後,仁旭菗出時間到醫院來找信宇,信宇聽了仁旭的講述,這樣説道。

“那筠曦現在怎麼樣了?換了個環境應該會好一些吧?”

“很難説。”面對朋友關切的詢問,仁旭聳了聳肩,不自信地回答道:“跟原來的小區離得很遠,附近沒有工地。”為了找到符合筠曦條件的房子,仁旭的腳掌都磨出了繭子,最終所選擇的,他們生活的“月球”離原來的家有兩個小時的距離,重力和麪積同原來的家一樣。

“這兒的陽台也很大,西紅柿、茼蒿、生菜隨便你種,想種什麼就種什麼吧。”就好像在終於尋找到的草原上搭建帳篷一樣,當他們把牀,衣櫃,沙發和桌子都放好後,仁旭對環顧着房間四周的筠曦這樣説道。新落户的月亮基地看起來不錯。他不再想做一個遊牧民了,他希望在新的月亮基地上種一些東西,然後澆水,像以前一樣生活,所以他這樣對子説。他想像以前一樣,重新種那些西紅柿或者茼蒿,像以前一樣生活,可是對於他的願望,筠曦很為難地搖了‮頭搖‬道:“以後吧,等我想種的時候。”明明是舂天,筠曦的臉看起來卻非常冷。我,還不能那樣,種植一個生命,給它澆水,讓它接受陽光,對於為了不一點一點地乾枯,使出全⾝力氣來支撐的我來説,這樣做還太吃力了。我,還是冬天。回想起筠曦冬天一般的臉孔和表情,仁旭説道:“我本來跟你想的一樣,以為筠曦搬了家就會好受一些。事實上,搬家後這兩個月,她好像的確好了一些。她再不哭,也再也不鬧着要割腕‮殺自‬了。或許是吃了藥的緣故吧,睡眠也比以前好一些了,甚至前不久還開始工作了,只是…”

“只是什麼?”信宇連忙追問。

“只是…她哭是不哭了,但也不笑了。整天沒有任何表情,就跟一個沒有情的玩偶似的。雖然她現在不發脾氣了,可我覺她並沒有平靜下來,覺她隨時隨地都能爆發,就像一座處於休眠期的火山一樣。你説,我是不是太敏了?”現在對我最可怕的,是我庒兒不知道她整天都在想些什麼。

這最後一句話,仁旭並沒有説出口。因為他知道,有時候,有些話即使對朋友説也是無濟於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