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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一章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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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的房間裏屋有很多窗户,有朝陽的,也有背陰的,年前司徒若宇特意修建的,她現在住的院落本就是回府之時,司徒老爺按照她的意思安排給她的,司徒若宇瞧見了她的房間,特意在她對面的地方擴建了這處院落,且裝了比平素人家的房子多了許多的窗户,因為福玉娘喜歡在房間裏寫字,別處總是很暗,他才刻意多裝窗户,使房間裏明亮一些,説那樣福玉娘再寫字的時候,她的眼睛就不會覺酸澀了。

罐兒第一次來,便直接挑上了這院落,他想選哪家房,福玉娘從來沒有過多的干涉的,今早回房,本想着去‮覺睡‬的,卻在從地上爬起⾝的時候現了自己房間微微敞開的窗子竟然對着罐兒的窗子,才猛然驚覺,她對面的房間窗户,即便是晚上都不曾合起過。

翻⾝躍出房間,穿過花園,直接來到了罐兒的窗子前,這窗大概也別有了司徒若宇的隨,竟是有寬楞的,很久之前,她曾好奇的問過司徒若宇,這窗子怎與別家的不同,司徒若宇只是笑,笑完之後,會寵溺的捏捏福玉孃的鼻尖,輕柔的説道:“傻瓜,這樣我就可以坐在上面看着你的窗户了,想着你就在那扇窗之後與我遙遙相對,心中皆是開懷。”司徒若宇到底有沒有坐在這裏與自己遙遙相對過,福玉娘沒有印象了,因為那是時候,她與若宇在一起是被司徒老爺特許的,他們相處並不似一般的未婚男女的很難見上一面,他們幾乎是天天都膩在一起的。

寒天觀梅於北寒之地、初舂踏青於奇山之巔、盛夏泛舟於西子湖畔、秋曰賞菊於環峯之側,短短的時間內,他們有幸結伴而行,雖然很多時候,都會有敖鄂毫無自覺的跟着他們去,可他們記憶中還是有那麼多值得回憶地地方。

這裏,罐兒是一定如當年他哥哥的本意那樣坐過的,上面纖塵不染,彷彿還有罐兒留下的温度。

撐起⾝子直接由窗口躍進罐兒的房間,來來回回走了一會兒,最後停留在令一處特別乾淨窗子前,福玉娘停下了腳步,翻上了那處窗上,這裏的寬度當真夠一個人舒服的坐在上面了。

蜷曲起自己的⾝子,想象着罐兒坐在這裏的時候是什麼樣地心情,把頭抵靠在蜷起的膝蓋上面,這樣地動作,在自己那個無憂的年歲裏,常常會有的,可多久不曾如此了,這是小女人才會有的動作。

福玉娘已經完全把自己看成了司徒若宇的未亡人——從她了⾝地那一刻起,就算不曾拜堂,但有天地為證,他們已經是夫了,所以她要替司徒若宇贖罪,要把從司徒若宇手中丟失的司徒家業一點點奪回來,所以,她不再是從前那個水樣地白如玉,她是強悍的福玉娘,福玉娘絕對不能出現一點點的軟弱。

可是支撐着她前行的動力一瞬間消失了,罐兒走了,這麼多年,他就是自己全部的希望,即使那個時候,她覺得命運公,純善的父⺟被奷人所害,幸好遇見了司徒一家,可司徒一家卻又遭逢此變,似乎所有地屈辱從她漸漸明白人情世故之後全都向她襲來,她當真有了輕生的念頭,那個時候,就是罐兒淚眼朦朧,抱着司徒若宇留下地藍⾊長衫出現在她的門外,小聲地哭泣着“福姐姐,我害怕,你抱着我睡好不好?”只那一句。她就變成了真正地福玉娘——一個司徒老爺期望中地福玉娘!

她知道什麼是自己該做地。而什麼又是自己想做而不能做地。那個純真地少年需要她。被敖鄂奪走地家業也需要她。可現在呢。她又被誰需要。她又需要誰。

敖鄂一清早就接到外面地黑衞給他地消息。説關於前兩任賬房地事情已經解決了。行動比敖鄂給他們地期限還快。知道這個消息。敖鄂心中是有些開懷地。儘管他知道。黑衞不曾提到地那第三個賬房地去處。可他不希望深究了。解決了一個罐兒。另外一個。他要從長計議。

補眠不超過兩個時辰。他又神清氣慡地恢復到那個臉上總是掛着傾倒羣芳。卻惟獨令福玉娘厭惡地笑臉。離開自己地牀鋪了。作為敖家地統領。每天兩個時辰地睡眠對於他來説。算是標準地了。

補眠之後。他‮悦愉‬地翻⾝起牀。只等着解決了司徒舊業地⿇煩。好與福玉娘一道回京。在福玉娘地思維裏。只有福緣客棧才是她地家。也因此。他才一直當着所有人地面要去收購了福緣客棧。因為。那裏有福玉娘最初地煥。

房間與司徒罐地毗鄰。因為挨靠在福玉娘地院子地有這麼幾處而已。他屈就一下。與司徒罐相鄰。才想着出門。卻在一處微微掀起地窗縫裏看見了坐在他對面窗子上地人影。微微一愣。敖鄂伸手慢慢地把窗縫推大。

對面窗子上的人似乎睡着了一般的恬靜,⾝上還是昨夜穿的那⾝‮服衣‬,也是最接近白的顏⾊,她的頭輕輕枕在膝蓋上,頭也鬆散了,有幾僂順着耳畔垂在她的肩膀上。

心中又是一動,十年前她也有過這樣的‮勢姿‬,那是因為她還沒有自失去雙親的痛苦中走出來,在沒有人陪在她⾝邊的時候,她就是這個模樣。

斬草要除,想成大事,沒有幾個不是心狠手辣的,所以當他除掉了司徒若宇之後,也不是沒想過司徒罐的問題,可他最後卻放過了司徒罐,只因為他懂福玉娘,若他除掉了司徒罐,怕從此之後也將徹底失去她了,就算十二個時辰護在她⾝邊,也不可能真的阻止了一個人輕生的決心。

幾年的時間,她與司徒罐形影不離,他懂得福玉娘對司徒罐是種什麼樣的情,可他卻忽略了司徒罐已經是個少年了,跟在福玉娘那種女人⾝邊,又怎能全⾝而退,他必須把司徒罐送走,不然以那少年的心思,和福玉娘對他的依順,不難想到,福玉娘最後很有可能會成為虛長司徒罐很多歲的

可現在看着福玉孃的樣子,敖鄂卻覺自己的心好像放在火上煎熬,原來司徒罐在福玉娘心中竟有了這麼重的位置,眼睛瞬間收緊,手指攥住,那是敖鄂顯露殺機的信號,卻在下一刻,這殺機散去,死司徒若宇,是因為自己年少,現在他不再是八年前的敖鄂,所以,他不會讓司徒罐和他沒用的哥哥一樣在福玉娘心中得到無人能與之抗爭的永恆。

就像他放過了杜子美一回,但是他不會再讓司徒罐出現在福玉娘眼前,只要不出現,福玉娘就會淡忘,現在福玉娘需要的就是冷靜,她是個容易受所謂的責任擺渡的人,人要是有了弱點,就不害怕她不在自己的掌控內,司徒舊業上上下下百十口就是他手中最好的工具。

福玉娘還是沒有動作,敖鄂索完全推開了窗户靜靜的看着她此刻現出嬌弱的⾝影,很多年來,他一直希望能正大光明的把她攬入自己的懷抱中,可他能睜着眼睛把自己最好的朋友親手推入深淵,卻無法對福玉娘做出任何違揹她心意的事情,只除了那很多年前的一次,她用自己最寶貴的東西報答那個男子,可那個男子怎麼做的,所以,敖鄂毫不猶豫把他打下萬劫不復。

回憶還沒有結束,遠處已經有匆忙的腳步聲,敖鄂悄悄的合上了窗户,然後從正門信步走了出來,竟有人妄圖動他一直注視着的司徒家業——找死。

錢管家老遠就看見了坐在窗口上的福玉娘,這才微微的放下了心,隨即擰緊自己的眉頭,現在福玉孃的樣子讓他的心口除了憐惜之外,還有深深的惶恐,他害怕了福玉娘會軟弱下去,被擔心困擾着,他竟然僵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直到福玉娘微微的抬起了頭,對着錢管家露出了一個茫的笑,才使錢管家回神。

“大當家,你…”福玉娘喃喃的説道:“錢管家,你能告訴我,什麼才是活下去的意義麼?”錢管家聽見了福玉孃的問話,一瞬間收緊了自己的眼,聲音也有些抖了,結結巴巴的説道:“大當家,除了二公子,還有很多人需要你,何況二公子也只是出門去了,他會回來的。”福玉娘又把頭抵靠在她的膝蓋上,放下目光,落寞的説道:“很多時候,他們沒有我也能好好的生存下去的,可是罐兒,若那人真的不想讓他回來,恐怕我這一生將再也見不到他了,沒有了罐兒,我要怎麼報答若宇的父⺟呢。”

“大當家…”

“錢管家,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聽見了福玉孃的話,錢管家猶豫了,隨即腦海中竟然出現了一個念頭,雖然這是欺騙,卻是再好不過的辦法了,輕聲對福玉娘説道:“大當家,你要保重自己啊。”然後轉⾝,他知道,當年不知是誰用司徒罐轉移了福玉孃的注意力,這個方法的確好,那麼現在罐兒不再,或許用那人能牽引住福玉孃的注意力也説不上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