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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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邏輯欺騙。他抓起李滉的記本,矯正道:“首先,被子不能用‘打開’,要用‘掀開’,被子怎麼打開?又不是盒子。然後……”説到這,周聿南被喉嚨裏的笑噎了一下,“‘爸媽不在了’去掉‘了’,‘不在了’不是這麼用的!”李滉顯然不太理解為什麼不能寫‘不在了’,但他為了湊合作業,還是抓起禿頭鉛筆擦掉了那個‘了’字。
“好了。還有嗎?”周聿南不好説他這篇記可能要重寫。重寫是肯定的了,但他不太説得出口。説不出口,一因為他沒有指揮李滉做他不願做的事的膽量,二因為他知道依李滉的水平,再改估計也開不出朵花。
俗話説的好,生下來是隻公雞,就別指望它能下蛋。李滉一生下來,就是對語言異常遲鈍的公雞,不僅是語文,李滉的英語也稀爛。
但這稀爛,也稀爛得蹊蹺。
周聿南看過他的英語卷子,黑大字爬了滿面,每個空都填了,但分數卻次次都在及格線附近掙扎。其源在於,雖然單詞填滿了,但拼出那些詞的他,顯然沒有和最初創造那些詞的人達成共識。
總之,不論有沒有和創造英語或是漢語的人達成共識,李滉的數學卻顯然是和綠林鎮小學奧賽組的評委達成了共識。這共識體現在他總能拿下每年的奧賽金獎,也體現在他五年級時就做着初中數學題,更體現在他甚至能和周聿南討論初中的平面幾何。
李志傑將周聿南接回家後,將二十幾平米的小房子捯飭一番,又讓兒子李滉騰出他唯能放下張牀的小房間,讓給周聿南住。
李家倆夫睡在客廳裏。客廳裏放着張一米五的雙人牀,貼在牆邊,被一圈了漆的木傢俱包圍,像座孤島似的不合時宜。周聿南來李家的頭一天晚上,李家三口人擠在小牀上悶了一晚,十二月的寒氣愣是被擠成三伏天。
李志傑第二天就覺得有些不妥,但他不好直接讓李滉回房和周聿南睡在一塊,好在,周聿南懂得大人的眼神。他在李志傑一個猶豫的眼神中就看出了他的尷尬,於是,第二天的晚上,周聿南就和李滉睡在了一塊。
周聿南是頭一次和另一個孩子睡在一塊,李滉也是,可李滉十歲大的人,心肺都還沒長全,因此沒心沒肺,不到九點一刻就倒在牀上,幾秒便人事不知。
這可苦了周聿南。
周聿南自小獨來獨往,以往在家,房門一關,十平米大的房間就是他的私人花園。現在這花園,牆也塌了,院也荒了,唯剩了一個周聿南聽着李滉的呼聲發愣。
周聿南就這麼發着愣,聽着昏黑夜中蛐蛐不間斷地爭鳴,他心想:夏天聽蛐蛐叫,怎麼冬天也聽蛐蛐叫,蛐蛐一年四季都不死麼?
不過蛐蛐什麼時候死,也只是他心底對自己開的一個玩笑罷了。他借這個玩笑,打發他被迫分享私人花園的無措與茫然,也打發他失眠的時刻。幸而,孩子的失眠總是三分鐘熱度,等時針轉動到接近十二的數字時,周聿南就在一片糊中睡了過去。
周聿南的生活並未因寄居李家而產生太多改變。周很快就在縣裏的初中為他謀了一個學位,據周説,縣一中的學位並不好,若非她恰好認識其中一名老師,周聿南指不定還得在李家‘待業’幾個月。
轉學前,周聿南讀的是初二。在周聿南適應新學校一事上,周未太多心,她一向很放心周聿南。
周聿南從小乖巧聽話。他的乖巧聽話時常哄得大人舒心不已,也為他哄來許多獎勵。
只可惜,這乖巧聽話,實質是淺顯而浮在表面的。他背地裏反抗師長意願的事太多,都被他很好地藏了起來,不一點馬腳。
可週聿南的長相太不對勁。所有正值青發育期的男孩都會認為他是個娘娘腔。
他的喉結只有拇指蓋大小,又垂着一頭過長的發。兩片劉海遮了半邊眼角,顯出股陰沉氣息。所有見了他的同齡男孩,都會在他身上覺察出一絲怪異。
而他開口説話後,這股怪異更顯著了。
周聿南的聲音太細,不像個十二歲男孩,卻像個未經變聲期、別中男女參半的人發出來的。因為這聲音,他開口第一句便被坐在前排的男孩們嘲笑了。他們的嘲笑出於不經意,一個個黃臉蛋皆未褪去童稚的圓潤,但笑起來時,卻又含着成人似的刻薄。
周聿南走到倒數第二排,那裏恰好有一個空位。
空位的課桌裏了許多紙本,周聿南沒興趣看。他先留意到的,是桌子上那些稀奇古怪的塗鴉。
周聿南以前也在課桌上塗鴉。他的塗鴉和別人不大一樣,甚至不能簡單地稱其為‘塗鴉’。他的塗鴉,是認認真真畫完的一幅幅小畫,從頭到尾,從第一筆到最後一筆,都經過了他的思考,並非全然為了打發時間,而幾乎可以説帶上了完成一副個人作品的意味。
不過他畫得再認真,那些課桌也不屬於他。那些畫作總在一個又一個學期的輪換中被他遺忘,僅成了他丟在記憶角落的習作。
他爸沒去緬甸上班時,每天都會來校門口接他。現在,他讀書的地方換了,來接送他的人也換了。
李志傑是先去接的周聿南,再去接的李滉。
李滉在綠林一小,離李家還近些。李志傑平時不接送,但周聿南上學第一天,他擔心聿南路,就特意來了趟學校,接李滉只是順便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