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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1989章·丹鼎問道·合虛靈啓(三)“這般天地靈氣翻湧的情形雖然罕見，但放眼過往，在東域修行界隨意一宗動輒千萬年的歷史中卻又比比皆是。就如火山噴發，地龍翻騰，深藏地下數千尺數千丈的地脈靈力自然也不會停息，偶爾也會躁動蓬。意文兄，我剛重新核對了此地有修士駐紮以來的所有卷宗記載，此情形乃是合虛地界的頭一遭，若還想深查過往歷史有否類似記載，可是要從各部村落的人文宗卷甚至有些荒誕的野史開始探究了，這等作為顯然費時費力，可謂南轅北轍亦或緣木求魚。”

“唔，我手頭上的宗卷也無相關記載。看來我倒是連累老張你忙活這一回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明一早上山拜候便是，問明緣由而已，想必今在此地界做天地演法的高人也不會多作為難。”一中年男子向面前文士拱手道。

“不麻煩不麻煩，意文兄。此時合虛山地界之天地靈氣翻湧動盪千古未有之事，你、我、乃至那些被趕下山的人甚至村眾都知曉，這一定是白那般天地奇象的衍生。大家不過好奇會帶來何等變故罷了，你信不信霍老的家門子馬上也要到了。”張姓文士不慌不忙放下宗卷，舒展了一下筋骨，笑着説道。

“我説你個張若麒，你還真猜中了，我有聽見外面的馬蹄聲了。你還真是霍老的心頭，定心丸啊?”中年男子用手指連點了數下自己的老友，損了幾句。

“哈哈哈，誰叫你當初來此地之時行事急躁……”

“你個老張還提當年往事?我可是記得你幾次都是我扛着回來的?”

“不提了，不提了，那幾只狼妖當時還真有兩下子，忒狡猾兇悍，若不是眾人相護，齊心協力之下，初出茅廬的兩個頭小夥子便要飲恨荒野了。”

“是啊，三十多年前，霍老神還旺着呢!這些年零零散散走了不少人了。”

“他當年把祖傳的秘藥都給了受重傷的我……”兩人回想當年往事，漸漸不語。直到一個少年清朗的聲音響起:“爹爹，李伯父，霍家霍二叔求見。”

“快有請，玉兒快備茶。”文士從容笑道。來者一行的主首乃是霍老的曾孫兒，也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現已經是霍家村的團練首領，想是霍家族人門子夜巡之時發現天象有異，所以讓他前來相詢了。

“張大人，李大人，兩位為人父母官，請受小民霍鵬一拜!”

“嗨，還來這套作甚?我們幾家相識多年，如今你倒是生份客套了。”

“就是，反倒不如小時叔叔伯伯胡叫一氣來的有趣。”張若麒與李意文先後打趣回應，惹得這個深夜來此造訪的漢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兒時的自己可是帶着一幫孩童在村裏提着兒打打鬧鬧，所過街巷烏煙瘴氣雞飛狗跳，而最後——這附近幾個村，哪個孩子沒被面前這兩位修士大人戲耍過?自己這團練首領和幾個信得過的兄弟還不都是從小受了不少點撥?

然而如此深夜，事發突然，這兩位多年前被朝廷調配來此的修士大人在書房聚首，案桌上有不少翻開的宗卷，顯然不是賞月怡情消遣。這份父母官的神很難不讓人起敬。

“誒?你這是?”張文士見壯實的漢子呈上來的兩個竹籃有些納悶。

“臨行前，太爺爺囑了我，説祖宅那邊老樹今年的收成特別好不同往年，今恰好是仲秋佳節，可不能把兩位大人給忘了。”霍鵬將一個竹籃展開，頓時一股果香撲鼻而來，原來是七八枚碩大飽滿的鮮桃和一大捧狀若雞蛋的大棗兒，品相之佳，望而生津:“想不到兩位大人同在，倒是省卻了一半功夫。”

“哦!原來如此!你家祖宅上幾顆異種老果樹，又豐收了?恭喜恭喜啊!這可是連修士都會眼饞的好東西啊!”張文士笑着道，這一下聲音高了幾度，連嘴角的鬍鬚都顫抖起來。

“霍老怎麼不多留些自己，每次相贈便是如此之多。再過兩載便是人瑞之年了。這異種孤品雖然當不得仙種，但還是有一定延年益壽，強身健體功效的。正因如此結果週期與其他常種不一致，如果照料不當，十數年難得結果的。”李意文皺眉道，此物雖好，但對修士而言食得幾枚便無多大用處，只能滿足口腹之慾了。

不過若是有修士，屬老饕的，這桃兒必然能出個好買賣。

關於霍家祖宅那幾顆老樹，李意文看過地方風土誌異，也查過地方宗卷:霍家的祖上曾經得過些許仙緣，曾與仙人同遊過合虛山幾座大峯。仙人臨行前贈了一株桃樹幼苗與他，當還是少年的霍家祖先下山後回到家中，立刻便種下了桃樹。他的家人與鄰居當然好奇這位少年與仙人同遊大山的經歷，打聽之下，對少年口中描述的雄奇景象與騰雲駕霧穿梭大山的經歷是既羨慕又嚮往且有些懷疑其真實的。

起初幾年，眾人還明裏暗裏笑少年帶回顆“公樹”、“假樹”，哪有桃樹心照料三四年從未掛果的。後來才又有一位雲遊來此的仙師證實了霍家少年當年説起的景象是真實可信的，眾人才不由不信。

爾後少年又當眾請教了仙師，要將這顆種下數年的桃樹如何養護，才能結出那滋味讓自己戀戀不忘的大桃。仙師笑着回應，你這桃樹難接果的原因有三，一是天生異種，移居此地自然水土不服，品難馴;二是當年那位仙人贈你的乃是一枚完整仙桃，臨行前又遂你願，將桃核用法力強行催生而成樹苗，這便是損了基，更需得好好養護，想必仙人早已與你知曉;三是養護不得法，畢竟仙種不是莊稼，其中門門道道難以言清，尋常農家手段糞肥、綠肥、渣肥、骨肥、土肥、灰肥固然有效，但如何抵得仙山靈淵獨有的天地靈氣雨滋潤?我雖有數種靈植栽培養護之法，但也不一定有效……

又過了數年，桃樹終於掛果累累，成時節，香飄數里，一位飢腸轆轆的成年壯漢，吃上一枚竟抵得一三餐，並且幹完農活後還神十足……如此好物居然能在霍家祖宅存留數百年之久，並且得了些許仙緣的霍家先祖這一代開始漸漸人丁興旺，不得不説這位霍家先祖當年真是心了得:桃之時恰良辰吉，周遭幾位逗留的仙師多與他有些藥草買賣，也筵請至祖宅大院的分桃宴上與眾街坊鄰居一道分食。算是給自己與眾人還有仙師修士的關係拉近了不少，至於其他異種果樹，則是後來的故事了。

自己當年也有移栽這異種桃樹的念頭，但始終未有成功，就如同數不清的街坊鄰居和雲遊此地做藥草買賣的仙師修士所嘗試過扦或播種的一般。想來是當初那位法力高強的修士強行催生桃核，斷絕了此桃開枝散葉繁衍開來的生機吧?如今看來，那位仙師的手段也算很對得住當年的少年嚮導兼伴遊了。

“我家太爺爺今主持仲秋晚宴，附近族人全都來了，很是熱鬧，老祖宗有對大家説起今白的天地奇景異象乃是吉兆，合虛山會因此而正名‘月所出’的古時説道，他説這是問明瞭張大人，您給的答覆。老祖宗很是開心，説自己活了九十有八，現今五世同堂，子孫滿座，身體又無大恙，如今看到好兆頭就在眼前，希望我們兒孫多努力，至少要多看到幾個貢生秀才，甚至舉人!”霍鵬搖頭笑嘆。

“嘿，老張，你吃了朝廷的舉人俸祿多少年了?”李意文打趣道。

“老李，你這可是捧殺了!我老張肚裏多少墨水你還不清楚?那是朝廷見我手中有點活計，便多算了一級俸祿。”張若麒説到功名，自然要澄清自己不是教書授業的老先生。

三人寒暄了一會，恰好熱茶已由少年奉上。張玉隨後又立於家父身側認真旁聽起來。

月如水，夜風怡人，院落中三大一小四人聊天賞月用茶嘗果。時不時有驚歎欣喜之聲，主賓盡歡不再言説。

霍鵬雖是凡人武夫，但出身不算貧寒，而是開枝散葉的百年家族，人丁興旺，家訓嚴格。而今再見張、李兩位，方知自家祖輩的遺訓和餘蔭有多福澤後人，端看這名十來歲少年拿起他父親遞過的美桃，道謝了長輩與己方後仍未開口便食，而是規規矩矩在旁侍立，站着像個小大人似得。偶有言説也是極有見地，一聽便知張大人是虎父無犬子，自家那幾個小子就沒這麼，這麼安定謙恭過。這一屆童生赴鄉試，眼前張玉這少年的希望很大呢。也難怪自家太爺爺時常説當年往事休要再提，誰敢逢人便説，便要家法伺候!修士大人早將恩情償還，不然太爺爺這位老祖宗如何這麼健朗?如今，他們已在這落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