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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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撒手。小船在水面上微微搖擺,隨着船槳划動而慢慢前行。
“麥叢沙沙、蟲兒錚錚”看到女兒被陌生的外界嚇倒,那女子便笑着輕聲唱了起來。
“鳥兒關關,風兒輕輕。”她繼續唱道,用那清脆悦耳的嗓音。
江水已然沒到了我的口,當我繼續向那小船走去時,終於整個人沉入了水底。陽光從水面落下,照出一道道傾瀉的光暮,在那一閃一閃的點綴中,船底的陰影悠悠駛過。
我盡力擺動手臂,用盡了多少年沒有用過的水,希望可以快點回到江面,再去看一看那女人。
終於到達水面時,清澈的陽光也不見了,整個江面一片赤紅,沒有任何小船的蹤跡。
“娘!娘!”我大喊道,回應我的是軍鼓螺號。無數的騎兵飛馳在街道上,燒殺搶掠無處不見。當我一腳踩到街面上時,一攤鮮血正在我的腳下,它直接飛濺到了我的半。騎兵們還在四處劫掠,巨大的黑狼旗隨着他們的飛馳而飄揚。
遠處城牆上大火燃起,一片片黑暗遮蓋天幕,彷彿魑魅魍魎,橫死的人們迴歸殯天的景象。
“娘!”我又喊道,突然聽到同樣的聲音,卻稚的很。
“娘!——娘!——”一個小女孩被一騎兵橫在馬背上,不顧她瀕死一般的哭喊,騎兵們越跑越遠。
“笙兒!”背後又傳來女人絕望的呼喊,一轉身看見無數的呂兵攔住了那女人。
“夫人危險!賊兵還在街上!”那些士兵喊道,期間又有人中箭倒地。如此混亂可怕的場景,卻彷彿嚇不怕那女人。
“快把夫人拉回去!”那士兵喊道,幾個士兵便將那女人硬拖回了大寨門中。她盡力哭喊,就像是一塊被撕扯下來了一般。
“我的笙兒啊!——”那聲音不久便淹沒在喊殺聲中。
我看了看游過來的地方,被染成血紅的江水另一面,依然是那片西域貧瘠的土地。遠處的風景因為熱氣騰起而扭曲,大姐還是騎着馬在原地,遠遠地看着我。
我看到的是地獄。
我想這樣告訴她,讓她不要過來。
“不見得吧?”她遠遠地答道。
重新遊過那片江水,大姐還是看着我,我卻緊緊盯着更遠處。大同小異的樣子。
廳帳。
廳帳。
牀頭。
牀頭。
戰場。
屍體。
暴力。
譏笑。
獻媚。
廳帳。
廳帳。
廳帳。
是啊,我才發現。那裏不是地獄。遠處那片赤紅的街坊不是地獄。
它只是地獄的門。
我見到的這些,何曾不是人心中最醜惡的部分。再光輝的人,來到廳帳中面對我就成了野獸。沒有希望,本將可以把希望寄託在人身上,但它顯得越來越荒謬。
我繼續向前走去,又見到一處廳帳。
我被士兵壓着,終於得到准許抬起頭。她高高在上,饒有興趣的俯下身子望着我。彷彿一瞬間,兩個枝葉繁茂的樹糾纏在了一起。
“單寧府李氏,李凝笙。”王座下的姑娘面無懼,仰起頭對那女王答道。
繼續向前走去,看到的是更大的戰場。草原上數以萬計的人東倒西歪,倒在連成一片遠遠而去的血泊中。箭鏃就像是麥田一樣滿了整個大地。天上食腐的烏鴉禿鷲如同烏雲一般盤旋飛行。
鍘胡關一片烈火,馬市中穿着各式各樣衣服的人們在重騎兵的追殺中疲於逃命。
“喂,再走就是地獄了。”背後傳來大姐的聲音。
“夢醒了嗎?”她繼續問道。
自從被擄走開始,整個人生便一直在人間與地獄的邊緣徘徊着,分不清生與死之間的區別。我見到了地獄,見到了我自己遲早也會躺在裏面的地獄。
“跟我走吧,活着多沒勁啊。”她繼續説道,“爹孃家人也都不在了。單寧府也好,草原也好,哪裏都住不慣,哪裏都不是家,哪裏都是仇人。”。
她説的話不好聽,卻是事實。若是一直在血泊中徘徊,活着這件事本身又有什麼令人期待的呢?我回過頭來,終於發現那不是大姐,那是我自己。
“所以你才知道這麼多。”我説道,“你説的...很對啊”
“我是個不懂得死心的人,死皮賴臉這麼多年,終於磨光了。”
“是啊。”雖然這麼説,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從那遙遠的烈火中的街坊開始,直到這人間地獄的盡頭,彷彿忘了一些什麼東西。
我看到自己騎着馬朝着那煉獄的盡頭而去,便開口喊道,“喂,再走就是地獄了。”但是在那盡頭,沒有屍山血海的延續,我看到的是一個地牢。
那女王頭髮凌亂,沒了衣服,狼狽的讓人不敢相信。但她並沒有悔恨的樣子,也沒有尋死攬活的模樣。她緊緊地擁抱着一個人,臉上滿是安全的表情,彷彿此世間任何事情都已經不值得她去害怕,不值得讓她再側目。
是啊,確實忘掉了什麼。
若是一直在血泊中游蕩,或者本身就沒有什麼值得期待。但是如果得到了珍視的事物,生命便變得前所未有的珍貴。
“看啊,這十年,都是一步步走過來的地獄。”我對自己説道。
“但是與她在一起的每分每刻都是恩賜。”那老舊